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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供謀

    同樣的敵人?儀寶林頓時有些莫名其妙,愣怔地看著她。

    林半夏站起身來,矮身蹲在她面前,神色冷漠,低聲道:“你不必說,我也知道,是蘇漫漫在背後指使你如此做,可是將你害到此等地步的,不也正是她嗎?”

    提起蘇漫漫,儀寶林頓時神色慌張起來,急忙避開了她的視線,道:“你……你胡說什麼……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與旁人沒有干係!”

    林半夏見她這般模樣還要替蘇漫漫維護,不由得泛起冷笑來,直起身子來,翩然轉過了身,道:“她害你如此,你倒還要維護她,倒是讓我意外得很。”

    儀寶林訥訥地道:“你是胡言亂語……我、我纔沒有……”

    林半夏淡淡地道:“你纔沒有聽她的指使,就膽敢在射鹿大典上作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纔沒有得她的恩惠,將行宮之中的侍女買通陷害我?”

    說到此處,她轉過頭來,眼神含霜帶雪,冷冷地逼視著她,“還是——你沒有受她的威脅,若是你吐露半句關於她的字句,你父親的官職便難保?”

    說到最後一句,儀寶林遽然抬起頭來,眼神露出恐懼的情緒來,驚駭地看著她,“你、你怎麼……”

    林半夏浮起冷笑來,道:“我怎麼知道?若非如此,你又怎麼會明明是有人指使的情況下,非要自己咬牙擔了所有的罪名?我若沒有記錯的話,昔日在長街,便是提到你的父親,你那時可是還幫了我一個忙。你如此看重家人,除卻這個,還有什麼能威脅得了你?”

    儀寶林恍惚想了想,自己當時確實因了這事,曾在蘇貴妃刁難林半夏之時,替她解了個小圍,不由得有些愣怔,林半夏幽幽嘆了口氣,道:“儀寶林,我還記得你曾幫過我的這分恩情,只不過是你忘了罷了……”

    儀寶林怔怔地抬起眼來看她,神色間已是羞愧、震驚、後悔和苦痛神色交織,眼神尤其複雜,很看得出林半夏這一番話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撞擊,待她神色掙扎過後,痛苦地皺了皺眉,道:“事已至此,我沒什麼好說的。”

    林半夏坐直了身體,神色間便已恢復了冷漠,彷彿適才的溫軟不過是幻象一般,道:“你自然還有話可說。”

    儀寶林詫異不已,不明就裏。

    林半夏就著適才的茶水漫飲了一口,道:“婉妃娘娘已有協理六宮之權,此次前來便是太后娘娘授意前來立威,你要保的那個人,既然能在事情敗露之後,以此要挾你封口,也必然不是什麼良木。婉妃娘娘母家勢力雄厚,是郡王之尊,難道比不上她能給你家人的安穩多麼?”

    儀寶林神色震動,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林半夏不用看,也知道她神色是何,自然知曉她心中的禁錮鬆動,站起身來道:“我話已說完,即刻便請婉妃娘娘入帳,至於你,要不要說……全在自己罷了。”

    說罷,起身便要出去,卻聽身後儀寶林低促地叫了一聲,道:“等等。”

    林半夏止住腳步,並不轉身,等著她自己發問,儀寶林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的思緒過了半晌,思慮了片刻,才道:“林貴嬪可是要與她宣戰了?”

    聽到宣戰這個詞,林半夏倒是笑出了聲來,想了一想才道:“我並沒有這樣的念頭,也無意與人爭執,只是她步步緊逼,均是要置我於死地,便是儀寶林來想一想,若是有人如此對你,你可還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儀寶林急急又道:“可是,你往昔……從來不曾與她計較……”

    提起這個,林半夏幽幽一嘆,望著那帳簾上繡著的纏枝花樣,淡淡地道:“往日,我沒什麼盼頭,也並不覺得她這些手段有多麼苦,如今……如今已不同往日,自然不會再置之不理了。”

    儀寶林想了一想,聲音又低了幾分,“你在這宮中求的是什麼?”

    林半夏本是舉步欲走,卻沒料到她這麼多問題,轉過了身來詫異地看著她,道:“你緣何對我這般感興趣?”

    儀寶林抬起頭來,看著她那樣一張清冷美麗的臉龐來,又是豔羨又是嫉妒地嘆了口氣,道:“我從前恨你,家世好才貌高,連出身都與我們不同,在皇上潛龍之時,已是太子正妃。入了宮,偏生你又失了勢,皇上看你不慣,貴妃又打心底裏要打壓你,便是我也忍不住想欺侮你,為的不過是自己心裏的那些不平罷了,可是你從來都是淡淡的,也不折腰,更不諂媚,那樣的日子,你都過來了,我有時候都不知道你求些什麼,可是如今……”

    她深深吸了口氣,道:“可是如今,你卻覺得日子好過起來,便是再被人欺侮,都要再反擊回去,可見你已求得了你想要的,才覺得這日子有可過的盼頭吧?”

    林半夏牢牢盯住了她,看了半晌,道:“我求得什麼並不要緊,只是你知道你求些什麼,並不以欺侮別人達到目的便好。”

    說罷,便什麼也不再說,轉身出去,去請婉妃進來。

    儀寶林委頓在地上,眼見著她走了出去,神色悽惶起來,垂下了頭,默然思索,便是婉妃進來之時,已不見她適才的瘋狂悲慼模樣,頓時有些意外得很了,轉頭看了看紅箋,才上前一步坐下,道:“你可想通了?”

    問了話,儀寶林過了良久,才抬起頭來,臉上浮起一個絕望的微笑來,道:“罪妾乞求婉妃娘娘憐憫臣妾及父母家人。”

    婉妃大吃一驚,忙道:“儀寶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儀寶林腮邊又滾下一滴淚來,俯首道:“臣妾原先是因為父母家人性命被攥在旁人手中,這才什麼都不敢說,如今只求婉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體恤臣妾侍奉皇上多年,天恩護佑父母性命。”

    她話說得嚴重,婉妃已是有些隱約覺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自是重大的不得了,忙讓紅箋拿了紙筆,在一旁寫下,林半夏立在帳簾旁邊,神色淡然。

    儀寶林道:“臣妾所做,是爲了陷害林貴嬪,讓林貴嬪觸發聖怒,從此不得回宮,或被處死或打入冷宮,背後指使之人,是……蘇貴妃!”

    婉妃面色頓時大變,厲聲道:“儀寶林,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誹謗貴妃,可是大罪,你如今已經入罪,再出言不慎,便是本宮也保不了你。”

    儀寶林悽然一笑,道:“臣妾已然如此,還有什麼可遮掩的?蘇貴妃以臣妾父母家人性命要挾,臣妾若敢不遵從她的話,吐露半分關於她的言行,便讓父親官職不保,家人性命堪憂,臣妾雖為君婦,卻也是父母之女,焉能看著父母家人因為臣妾有此下場,是以才膽敢在射鹿大典上假借刺客之名,陷害林貴嬪,只是出了差錯,這血衣並沒有在林貴嬪帳中,臣妾一時驚惶,才露了馬腳。”

    她說的緩慢,紅箋記得很快,婉妃面色複雜地看著她,道:“你不是說,這拿你父母親人的性命威脅你的,是林貴嬪麼?”

    儀寶林閉了閉眼,道:“林貴嬪說過這話,卻只是爲了讓臣妾不再糾纏欺負於她,一切都是臣妾自己臆斷她心思惡毒罷了。”

    婉妃見她說的不徐不疾,又不像是被林半夏威脅所言,心中滋味莫辨,道:“你可確定,你說的都是真的?”

    儀寶林抬起手來,咬破了拇指,見著那指尖上沁出了些血絲來,才道:“臣妾願以身家性命擔保,所言非虛,也願在這證言上按印作證。”

    婉妃瞧了她一會兒,點頭示意紅箋將那證言遞到她面前,讓她摁了血印,站起身來道:“茲事體大,此事本宮要稟明太后娘娘,再作打算。”

    儀寶林面目怔然地低頭福了一福,便看著婉妃與林半夏一同出去,臉上露出慘淡的笑意來。

    出了帳子,婉妃低頭吩咐道:“看好了儀寶林,本宮還有話要問。”兩側侍衛領命遵了。

    兩人並肩向前走去,婉妃側首道:“林貴嬪這是與儀寶林說了些什麼?”

    林半夏收斂了適才的鋒芒,已完全瞧不出她神色冷然端然自威的模樣,低聲道:“儀寶林口口聲聲咬定是我,不過是因為臣妾原先同她起過爭執,這爭執化了執念,才讓她如此。這其中也有些許誤會,臣妾與她解了誤會,又曉之以理告訴她,婉妃娘娘的深明大義,卻並不知道她很是相信娘娘,便將這話都說了出來。”

    婉妃聞言,眉頭蹙了一蹙,神色間也是有些茫然,道:“本宮母家是郡王,可是沒有受過她這樣的氣,竟將父母家人拿來做要挾,也真是有背天理。”

    林半夏浮起淡淡笑意,道:“倒是難為儀寶林一片孝心為旁人所利用。”

    婉妃點了點頭,心中很是喟然嘆了一口氣,卻沒來由地覺得林半夏倒是與旁人不同了些,道:“身為宮妃,不知道以尊孝體恤之心治下,卻耍弄如此手段,當真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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