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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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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瞞天過海

    仔細再想一想,是了,這城外佈防禁軍可不正是林貴嬪的父親林肅大人?更不用提著千里之外,掌管一方邊界的夏氏一族?

    想到此處,他豁然開朗之時,卻也隱隱有些擔憂。如若有朝一日,這兵權之爭撕破了臉,林貴嬪又該如何自處?皇上又該如何待她?

    他想了又想,澹臺望舒倒是傷懷完了,低頭望著他的神情出神,咧嘴一笑道:“你可是在想寧安?”

    傅沉雲驀然受驚,霍然抬起頭來,神色頓時慌亂起來,提起賀雪歸,他這本就紛亂的心緒更是又亂上一重,低聲道:“微臣沒有……”

    澹臺望舒卻彷彿清醒過來了一般,笑問道:“朕剛纔瞧見你同寧安說話了,可是訴衷情去了?”

    傅沉雲臉上泛紅,從牙縫裏憋出字來,道:“微……微臣不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卻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要承認?想要承認卻不行想要否認倒也是說不出口的。

    澹臺望舒見他支支吾吾,笑了起來道:“朕同你說的,你可思慮好了?”

    他問得鹹淡,卻又教他想起白日裏澹臺望舒說的一番話來,憋紅了臉,道:“若是公主不嫁,皇上可否能不讓公主殿下侍佛修行?”

    澹臺望舒擰了眉頭,不答反問道:“你是不喜歡寧安?”

    他慌忙搖頭,道:“自然不是……”

    澹臺望舒一臉詫異地望著他道:“那你這般吞吞吐吐又是爲了什麼?依朕看來,你可不是這樣性子的人。”

    傅沉雲腦門上憋出幾條青筋來,道:“公主殿下尊貴無雙,又貌美嫻雅,豈是微臣這一介粗人所能相配。”

    澹臺望舒擱下了酒罈,曲指在那木墩上輕叩,笑道:“寧安尚且不介意,你倒是比她想得要多,”頓了頓,又道:“若是太后下了旨意,寧安是否要遁入空門,卻並不是朕能掌握,朕能掌人生死,還能掌她心意麼?她若是一意推辭,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除卻這遁入空門一路,還有什麼法子可保她心意堅定?”

    傅沉雲將這話在腦中過了一遭,想了想賀雪歸的性子,很是低聲嘆了口氣,還沒等他嘆完,澹臺望舒湊近了些,露出個促狹的笑意,壓低了聲音,道:“你且想一想,這定辛與雪歸若真的成了親,可該是副什麼樣的形容?”

    他湊得近,說話聲音又低又慢,卻又是一道驚雷劈在傅沉雲頭上,他抬起頭來,臉上表情卻帶了決然的不同意,澹臺望舒瞧見他這神色,極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撤開了身子,拖長了音調道:“欲要解寧安水火,還需傅卿親力親為啊。”

    傅沉雲低頭兀自思索,澹臺望舒卻很是愜意地拿起了酒罈子,仰頭飲了一口,自得其樂地悠閒賞月,自是不管他心中如何百爪撓心,上不來也下不去了。

    卻不知過了多久,傅沉雲才默默地抬起頭來,面上表情很是“悲壯”的模樣,聲線也沉了幾分,道:“微臣求娶公主殿下,還請皇上成全。”

    澹臺望舒聞言,放下了酒罈子,咧開了嘴,笑道:“朕允了,過些時候,挑個由頭,將寧安指給你,從宮裏出嫁,朕要將她風風光光地嫁給你!”

    傅沉雲站起了身,退了兩步開外,道:“微臣謝皇上隆恩。”

    澹臺望舒揚手讓他起身,笑道:“不必謝恩,朕不過是成人之美罷了,你便先預備著,旁的事情自由朕來安排。”

    傅沉雲又長揖行禮,這才坐下,兩人低聲談了片刻,聽見這林子之中,起了一聲悠長的哨聲,澹臺望舒轉頭望了一望,道:“我們該回去了。”

    傅沉雲雖然不知這哨聲是誰所發,但也知道是聖上暗衛,不可輕易打聽,自是等澹臺望舒悠然站起身來,踏步向營地而去,他跟在其後,緊緊跟上。

    眼看著兩人走遠,那林子之中一棵頂高的樹上,一個暗色身影悠閒自在地躺在樹杈子上,心中暗自腹誹道,皇上啊皇上,你這一招倒是高明得很,這虧得是傅大人關心則亂,才被你輕易就唬了過去,心甘情願地承了這門婚事。什麼遁入空門的鬼話,依寧安公主的性子,便是嫁不了也得尋個法子嫁了,哪能遁入空門,白白絕了自己嫁給傅沉雲的路。

    他兀自想著,他眼神好得緊,瞧著兩人進了營地,又見著傅沉雲告退出來,這才翻身下了樹,身法輕盈地向着遠處而去,幾個跳躍後,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這漫天月色之下,卻並非只有他二人借酒澆愁,這營地之中,一個帳子中,也是酒意氤氳,林半夏傳白芷取了酒壺,並著些清淡的下酒菜,正在帳中獨飲。瞧那桌子上歪七扭八的幾個瓶盞,再對比一下她臉上紅雲蒸騰,眼神迷離,可是已喝得有些迷醉了。

    白芷立在一旁,面上焦急不堪,低聲道:“娘娘,您這倒是怎麼了?喝了這許多,再傷了身體該怎麼辦?”

    林半夏頭腦昏沉,已是有些混沌,衝着她呵呵一笑,道:“這天氣涼了些,我喝一些暖暖身子,難道不好麼?”

    白芷皺了一張臉,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儀貴人也被罰了,按說娘娘應該高興纔是,怎麼這一回來,就早早哄走了玉嬪娘娘,一個人在這裏喝酒,她看她這模樣,可不是什麼尋酒意暖腹的意思。

    正在她躊躇要不要趁著她醉意朦朧渾身無力的勁兒上前去奪了酒瓶,依照她的力氣,將娘娘扛回榻上睡下,她又迷瞪得很,醒過來怕是就忘了她如此不敬的行爲了?

    她正想的出神,帳中卻來了一個並不用她費上力氣又擔著不敬罪名,還能將林半夏扛回榻上的人,瞧見來人,白芷先是露出了欣喜的一番笑容,見著那人神色莫名的瞧著臉頰生暈如夢如醉的林半夏,卻是一言不發,近前剛要請安,卻又聞見這來人身上也是一股淡淡的酒氣,更是一臉愕然,這兩人倒是約好的麼……這還能指望皇上將娘娘扛回榻上麼?

    她神色踟躕,腦海中又想了一想,這瞧著形態,可見並沒有喝上許多,許是能行,於是便愉悅地近前福了一福道:“白芷參見皇上……”

    澹臺望舒頭也沒回,微微揚了揚手,淡淡地道:“退下吧。”

    白芷的話頭憋在喉嚨裡,迴轉了半晌,才說得清下一句話,“可是……”

    這話又說了一半,澹臺望舒再次將她堵了回去,淡聲道:“這裏有我,你退下歇息,明日早些來照看她。”

    白芷聽這語氣,似是沒什麼大的波動,倒是還帶了些淺淡的愛憐和憐惜,頓時放了大心,心想,這許是另一種閨房情趣罷,想到此處,便依言屈膝行了行禮,悄聲退了出去。

    帳中靜得駭人,林半夏醉眼迷濛地抬起眼來,卻覺得身前站了一個身形甚是高大的人,她還有意識之時,只知白芷尚在帳中,如今猛然換了個人,她倒是不驚不懼,因為她知道,這人是誰?

    她抱著酒罈子,衝着他呵呵一樂,曼聲道:“你來了?”

    澹臺望舒走上前去,低低地“嗯”了一聲,矮身和她平視,靜靜地看著她,林半夏甩了甩頭,泛起笑意來,只看得見自己眼前這一雙眼眸,情深漫漫,柔得能掐出水來,她抬手撫上那一張清俊的容顏,呢喃道:“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

    澹臺望舒由著她微涼的指尖落在自己眼上,並不躲避,雖然她說的是醉話,他也當做是她清醒之時的模樣,低聲回道:“朕……自然不會不來。”

    卻不知哪裏說錯了,林半夏聞言,嘟起嘴來,耍賴似的道:“我不喜歡你是皇上……”

    這一句話雖然驢頭不對馬嘴,但澹臺望舒心中一動,頓時明瞭她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些苦笑來,道:“我也不喜歡……我是皇上……”

    林半夏聽他承認錯誤倒是快,心中卻微微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忙軟語咕噥道:“你是皇上纔好……你一定是皇上……不許有旁的身份……”

    瞧她這模樣,已是知道她醉得不輕,澹臺望舒站起身來,將她打橫抱起,向內帳走去,林半夏身體懸了空,卻從善如流地摟住他的脖頸,低聲呵呵笑了起來。

    她的熱氣呵在他脖子裡,惹得他青筋一陣一陣跳,咬著牙走快了兩步,將她放在榻上,林半夏的手臂猶自纏繞在他脖子上,澹臺望舒低頭靜靜地看著她,並不多話。

    林半夏蹙眉,深覺得自己腦海中嗡嗡作響,使勁地晃了晃頭,想將那迷離醉意驅逐出去,卻不防將自己晃得更暈,腦海中幻聲愈發得大,逼得她緊緊皺起眉頭來。

    澹臺望舒見她這等模樣,伸手捧住了她的頭來,固定住不讓她再搖晃,二話不說,低頭封住她紅豔欲滴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這一吻,倒是綿長得緊,林半夏緊緊勾住他的脖子,感受著唇間的柔軟和清甜酒意,愈發覺得他吻得愈加深刻用力,腦海中只餘他身上混雜著微弱酒氣的松柏淡香,那煩人的嗡嗡聲倒是逐漸地被驅逐了出去。

    一吻終了,澹臺望舒抬起頭來,望著她略略有些清醒分明的眼眸來,低聲笑道:“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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