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不可配
場上眾人驚呼,卻看那第一支羽箭正正射中紅心,第二支緊接其後,並在一起,而第三支卻直直地從那第一支箭尾處穿了進去,將那箭桿射成了兩半,這三支箭接連射出,威力自然不可比例,便在那第三支箭頭沒進去之時,那草靶子竟然承受不住,靶心頓時脫落了靶子,便是如此,餘威甚大,第三支箭挾著勢頭,又飛了幾米,定定射入那靶子後面的樹幹中。
場中靜寂片刻,勃然爆發出如雷的驚呼聲,傅沉雲三箭齊發,博得滿堂彩,自己倒是也不驕不躁,低頭向着溫肅世子行了禮,道:“世子承讓。”
定辛到底年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再轉看傅沉雲,眼中頓時充滿了敬佩崇敬之意,道:“太厲害了。”
傅沉雲淡淡行禮,澹臺望舒走上前,兩人齊齊轉頭行禮,他朗聲而笑,對著定辛道:“怎麼樣?可服氣?”
定辛連連驚歎,道:“若是傅大人在場,這射鹿大典卻不該是我拔得頭籌。”
傅沉雲拱了拱手,道:“世子謙虛,能在馬背上射的三頭鹿,很是了不得。”
澹臺望舒滿意地瞧著兩人你來我往,定辛看了傅沉雲一眼,心中崇敬之情卻如滔滔江水氾濫不絕,轉向澹臺望舒道:“皇上,我可否請傅大人教我騎射?”
澹臺望舒內心賊笑,這原本是情敵關係,如今這境況,卻是想搶也搶不得了,面上卻雲淡風輕道:“這你可問不得朕,要看傅大人是不是要收你這個徒弟?”
傅沉雲面上一愣,定辛卻知曉他是默許,頓時歡欣雀躍道:“傅大人,定辛懇請你教我騎射。”
澹臺望舒憋著笑,不動聲色地看著傅沉雲,傅沉雲見他神色,沉吟了片刻道:“我平日裏並沒多大的工夫,世子若是不嫌棄……”
定辛慌忙搖頭道:“無妨無妨,便是定辛緊著師父的時間罷了。”傅沉雲推辭不過,只得淡淡地應承了。
澹臺望舒笑了一笑道:“好了,定辛,你便是現在此處學上半個時辰,再來尋你師父罷。”轉頭又向着傅沉雲道:“傅卿,跟朕過來。”
說罷,轉頭先行,傅沉雲低低地拱了拱手,便緊跟了上去。
賀雪歸和林半夏站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地瞧著這一幕,林半夏瞧著澹臺望舒走時,瞥過來的眼神中,滿是遮掩不住的笑意,頓時領會了他的意思,禁不住失笑出聲。
賀雪歸站在當場,倒是懊惱得緊,道:“皇上這……”
林半夏笑道:“皇上自然有他的打算,如今這情形,你卻還瞧不出來麼?”
賀雪歸半晌無言,這靶場中,定辛很是聽話地站在靶場前練習,眾人紛紛看了一會兒熱鬧,便也散去了。
望著定辛的背影,林半夏搖頭笑嘆,這少年,卻不知道已掉進了澹臺望舒的圈套中,還兀自開心不已。
兩人低頭說話,卻聽背後有人叫道:“林姐姐……”林半夏聽見這一聲,驚喜地回頭去看,果然是玉嬪。
玉嬪站在遠處瞧著二人,一臉高興的模樣,興致勃勃地向二人走了過來,身後的蘭若緊緊跟著。
玉嬪上前拉了她的手,興奮地道:“還好找到你了。”
林半夏笑道:“怎麼現在纔出來?皇上不是許了你,射鹿大典的時候可以出來麼?”
玉嬪晃了晃她的手道:“適才不是太后娘娘在麼?我就沒有上前,省得她見了我,又是生氣。”
林半夏搖頭笑嘆,玉嬪見著她身後的賀雪歸,急忙收了聲,很是緊張侷促地看了她一眼,賀雪歸露出緩緩的笑意來,矮身行禮道:“我先回太后帳中覆命。”
林半夏點了點頭,她便轉身離去,玉嬪道:“姐姐怎麼同寧安公主在一處?”
林半夏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啊,還防著公主殿下?可是不知道公主殿下當時為你打了圓場麼?”
玉嬪似悟非悟地點了點頭,卻又想起什麼似的,道:“姐姐,你同我來,我與你細講。”
林半夏被她扯了袖子,一路向前行去,聽了她說的話,才知道她早已出了帳子,只是避著太后,不曾近前,卻著實看到了儀貴人與憫枝在私下相商。
林半夏神色一動,道:“便回去細說。”玉嬪收了聲,兩人一同回帳。
話說,傅沉雲隨了澹臺望舒進了王帳,澹臺望舒笑道:“今日傅卿為朕贏了定辛,可是有什麼想要的,朕都應了你。”
傅沉雲低頭道:“臣之本分,不敢請賞。”言語、神色很是恭敬本分,卻聽座上澹臺望舒幽幽嘆了一口氣,說出來的話卻也是將他的心神轟得四分五裂,“你啊你啊,朕倒是不知道,寧安到底瞧上你哪點了?”
傅沉雲驀然抬起頭來,呆呆地道:“皇……皇上……”
澹臺望舒神色倒是隨意得很,道:“怎麼?倒是不知道麼?”
傅沉雲慌忙低下頭來,道:“臣……臣知道,只是……只是皇上怎麼……”
澹臺望舒大笑起來,道:“莫非,你以為那御花園之遇是偶然了?”
傅沉雲聽他一說,頓時想起了昔日之事,震驚道:“那……那時……皇上就……”
澹臺望舒笑道:“自然是朕安排的。”頓了一頓,將笑意斂了幾分,道:“寧安曾向朕請旨,說非你不嫁,依愛卿看,倒是如何?”
“非……非臣不嫁?”傅沉雲更是驚訝,他只知賀雪歸情意深重,卻並不知道,她竟然向皇上請了旨意。
澹臺望舒淡淡地“嗯”了一聲,轉過桌案,負手道:“寧安並不同意將這話說與你聽,她的心意你也明瞭,她身為一個女子,卻有如此磊落坦蕩心境,也是讓朕驚歎,這才允了她。”說著低頭瞧了他一眼,又道:“只是她身份不同,太后也疼愛她的緊,一心想為她指一門好親事,朕既然允了她,自然也要合她的意願,這才問你一問。”
傅沉雲心亂如麻,腦海中浮起賀雪歸溫婉的面容來,喉頭不由有些乾澀道:“若是……若是指了其他的婚事呢?”
澹臺望舒偏頭看了他一眼,聲音也沉了幾分,道:“便是指了其他的婚事,依照她的性子,無外乎便是削髮爲尼,從此侍佛修行,終身不嫁。”
傅沉雲心頭一窒,她,竟然有如此決然的心境?還沒等他想完,澹臺望舒又道:“便是她不願為後一事,想必你也明瞭,此事若是你不允也罷了,朕倒是瞧著雲隱寺中清淨,或許可為,又或者,朕再為她修一座寺廟也是不打緊。”
聽了這話,傅沉雲頓時慌張起來,道:“公主殿下秀美無雙,卻是不能如此,還請皇上三思。”
澹臺望舒浮起淡淡的笑意來,道:“朕三不三思不打緊,傅愛卿,或可回去好好思量一番。”
傅沉雲腦海中嗡嗡作響,心中便只一個念頭,決計不能讓賀雪歸遁了空門,孤獨一生,道:“微臣遵旨。”
澹臺望舒滿意地點了點頭,便看他待行禮告退,又道:“對了,你也見了溫肅世子定辛?”
傅沉雲不知他為何提起這個,還以為是說今日拜師之事,道:“溫肅世子善學有禮,便是習穿雲箭法也……”
澹臺望舒打斷了他的話,道:“嗯,你也覺得甚好,太后便有意將寧安許配給他。”這話一出,傅沉雲心頭卻似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渾然不知是何滋味了。
見他神思不屬,澹臺望舒自知已經提點敲打到位了,剩下的便由他自己去琢磨糾結了,心中卻似舒了一口氣一般,笑道:“你便回去吧,想好了再來回朕的話。”
傅沉雲這才如儀行禮告退,澹臺望舒望著他出了背影,實在是憋不住內心的暗笑,露出笑意來,餘成德在一旁暗自腹誹,皇上這招數果真是高明得緊,便是留了一條路,也是讓傅大人著實不會去行的一條路。倒是爲了寧安公主,真真兒費了許多心思。但是怎麼說呢,欠了寧安公主的,可不是要如此還才能行麼?
傅沉雲出了王帳,心頭亂如麻,只想著賀雪歸若是不嫁了他,便要削髮爲尼遁入空門,從此紅顏對青燈,孤獨一生,便著實嘆了兩口重氣。
他心思煩亂地走著,卻不期然又回到了靶場上,遙遙抬頭一看,卻見靶場中只餘了定辛一人,猶自苦練著,一發既出,便接連又是一發。
眾人許是熱鬧看完了,看他一人在這苦練,也沒什麼樂趣,都散了,這偌大場上,卻只餘他一人,身姿頎長,面容認真,傅沉雲看了一會兒,也雖是覺得他容貌俊秀,人品倒也不錯,卻略略想了一想,賀雪歸與他站在一處的情景,頓時覺得不大協調。
定辛好是好,卻是個青瓜蛋子,能配得起雪歸那般冰雪聰明,聰慧機敏又溫婉達理麼?想了一想,就將這念頭,從自己腦海中刪除了乾淨。
不可行,不可行!他暗暗想著,定辛轉頭卻瞧見了他,俊秀的面容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來,揚聲叫道:“師傅!”
瞧著他一派天真的模樣,傅沉雲便更是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定辛與雪歸,不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