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心事
鬱瑾嫣慌忙地抬起頭來道:“姐姐難道在宮裏很開心嗎?為什麼要留在這裏?”
林半夏站在視窗,臉上一副沉肅的神色,她為什麼要留在這裏?若是以前,是爲了林家和夏家的安危,只是現在......
她仰起頭,突然想起澹臺望舒的臉龐來,他對她說的話,和做的所有事情,他說,半夏,給朕一個機會,讓我們重頭開始。眼神裡蔓延的溫柔幾乎要覆滅她,她從來等的不過就是這顆真心罷了,卻又怎麼能輕易地就捨棄了?
她半晌沒有動靜,鬱瑾嫣望著她沉思的背影,低低地叫了一聲,“姐姐......”
林半夏回過神,轉過頭看著她,面容又是一派平靜,低聲道:“我心意篤定,你不用再勸我。我留在這裏,除了因為我是皇妃,更因為我的真心。二哥哥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卻不能隨了他的意思。”
鬱瑾嫣面上的失望一覽無遺,她垂下頭來,不作聲,林半夏既然知道了她的來由,心中的防備已全然卸下,微微緩了容色,道:“你可願待在宮裏?”
鬱瑾嫣茫然地抬起頭道:“我......我聽二公子的吩咐......”
林半夏瞧她的神色,臉頰上浮起紅暈,卻是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明瞭,道:“你......你可是喜歡二哥哥?”
鬱瑾嫣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般,慌亂地抬起頭來,臉頰上的紅暈更濃,眼神瞧了她一眼卻又慌忙垂下去,一雙手更是似乎不知道往哪裏擺,“我......我沒有......二公子驚才絕豔,我......”
林半夏瞧她一提及夏驚羽的模樣,便知道自己猜的沒錯,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生氣,上前了兩步,語氣責怪地道:“你既然思慕二哥哥,為什麼又不告訴他?還要為他來做這等荒唐的事?”
鬱瑾嫣心中亂糟糟一片,林半夏的語氣卻彷彿是肯定了一般,她偷偷抬眼看她,卻見她臉上笑意淡淡,心中的慌亂無故便平息了些許,低聲訥訥地道:“我願意......我願意為二公子做任何事......只要他能夠開心一些......”
林半夏聽她說這話,已是情深如許,不能回頭的模樣,心中動容不已,看著鬱瑾嫣更是有了許多憐惜,伸手握住她的手,見她抬起頭來望著自己,才道:“你的心意如此重,二哥哥他可知曉麼?”
鬱瑾嫣被她的手握住,聽她這樣問,有些黯然,道:“我......我不知道......”
林半夏攜著她的手,坐在椅上,擺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道:“你不告訴他,他又怎麼能明白?若是他知道:定然是不會讓你做這一樁糊塗事的,你又喜歡著他,又怎麼會放下他,爭寵皇上以掌權柄?”
鬱瑾嫣垂頭想了一想,確實,她入宮這許些日子,皇上不來見她,她也沒有心思到澹臺望舒面前晃盪,更是不曾動過半分的心思去求寵,那她的任務可怎麼完成呢?可是她已經答應了二公子,如今這般境況,卻怎麼讓她同二公子交代?
她心中煩亂,林半夏搖頭喟嘆,伸手斟了一杯茶,道:“此事你便放下,我不知你如何和二哥哥聯絡,若是再問,就說我在宮中過得很好,與皇上也兩情相悅,並不願出宮。”
鬱瑾嫣抬起頭來,懵懂地道:“可是,皇上待你如此冷漠刻薄,又怎麼能算得上是好?”
林半夏臉色微紅,微微地咳嗽了一聲,道:“那是過往的事了,如今我和他,是傾心相待,並不像往日的境況。”說著,轉過頭看她,“瑾嫣,你不懂,你也不會知道。不過你相信我,我不會再同往日一般了。”
鬱瑾嫣失望寫在臉上,撅著嘴垂下了頭,林半夏正了正色,想起華清殿中發生的事情,連忙問道:“憫枝可是你傷的?”
終於找回重點,鬱瑾嫣抬起頭來,神色坦然,道:“是的,不錯,是我將她打暈的。”
林半夏皺起眉頭來,道:“為什麼?”
鬱瑾嫣暗了暗神色,道:“這女子不是個好女子,她一開始就想暗害姐姐,瑾嫣一早就發現了。只是不好當著姐姐的面上說破,才偷偷地下手。”
“你說什麼?”林半夏眉頭緊皺,很是詫異,鬱瑾嫣努了努嘴,伸手拿起適才放在案上的匕首,道:“這便是我從她身上拿走的,姐姐不信,可將這東西拿到她面前一問便知道。”
林半夏不可置信地盯著她手中的匕首,疑惑道:“她為什麼要害我?”
鬱瑾嫣放下了匕首,道:“我並不清楚,只是見她之時,就覺得她神色有異,這才先走,又迴轉了華清殿,看她究竟意欲為何。便在白芷去檢視響動的時候,她便按著了自己的腰間,取出了這匕首,我迫不得已纔將她擊暈,拿走了這東西。只是當時,姐姐疑心很多,不便當時就告知,這才深夜來此,告訴姐姐這其中原委。”
林半夏將那匕首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一個行宮宮女又怎麼會身藏異物,竟如此久都不被人發覺呢?是要害她,還是害皇帝?
她深深沉思,鬱瑾嫣道:“姐姐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林半夏想了良久,將那匕首收起來,緩緩道:“既然她有別的想法,我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鬱瑾嫣沉思不語,看那模樣,倒似是很同意她的想法,林半夏道:“這麼晚了,你快些回去吧。”
鬱瑾嫣扭頭看了看夜色,點了點頭,便起身告退了。自她走後,林半夏更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了,過了許些時候,才聽房門輕輕叩響,她直起身來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澹臺望舒踏進門來,聽見這一句話,便有些愣怔,低聲道:“你在等誰?”
林半夏聽見他的聲音,卻有些驚喜,道:“我以為你今夜便不會來了?”澹臺望舒走上幾步,瞧得清楚她坐在床上,神色欣喜,心中大是悅然,矮身坐到床邊,瞧了瞧她的模樣,撫了撫她的髮絲,道:“朕一直不得脫身,聽說了訊息,避開眾人眼光來尋你,你怎麼樣?”說著便拉了她的手,翻來覆去地看她的身體。
林半夏笑著安撫下他的手來,道:“我無妨,只是憫枝昏過去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澹臺望舒很是詫異地問道。
林半夏想了一想,終是不便將玉嬪的事情說出來,垂了眉眼道:“我也不甚清楚,便是白芷起身的功夫,迴轉之時就看到了憫枝躺在了地上,從那身上掉落下那樣一個物件。”
澹臺望舒詫異道:“什麼東西?”
林半夏抬起頭,向着那桌上的匕首示了示意,澹臺望舒回頭去看的時候,眉宇間更是聚起怒氣來,道:“她要害你?”
林半夏搖搖頭道:“暫時還不清楚,只是想來她並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我看了看那匕首,卻是並不鋒利,若是削個水果倒還罷了,用來殺人,有些鈍了。”
澹臺望舒轉頭瞧她的眼神裡,竟是不可思議,道:“你倒是不驚慌?”
林半夏怕他看出來她有所隱瞞,聽他這麼問,主動地撲向他懷中,伸手環著他的腰,道:“怎麼不驚慌?只是眾人都在,我若是再慌了,還有誰能拿個主意?”說著摟著他腰身的手,更是緊了些。
澹臺望舒伸手環住她的背脊,雖然極是享用她這般嬌弱惹人憐愛的模樣,伸手細細地撫著她的髮絲,心中卻不得不起了些疑惑,這般模樣的林半夏到底是難見,他沒有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色波動,知曉她心中定然是對自己有所隱瞞,至於隱瞞的到底是什麼,卻不得而知。
還有自己剛進門之時,她所說的話,她是送走了什麼人嗎?什麼人能半夜來她的房間裡,口氣仍然如此熟稔?
想著想著,他道:“剛纔,你可是與旁人在一起?”
林半夏環在他臂彎裡,神色的愣怔自然沒有被他看見,但也知道他適才進門時,自己說的那一句話,道:“剛纔玉嬪來看我。”
澹臺望舒眉頭頓時舒展,道:“玉嬪倒是對你很是關切......也不枉你讓朕把她加到這隨行的名單裡。”
林半夏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道:“我與她幼年之時曾相識,她與我感情與旁人不同也是自然的。”
澹臺望舒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竟有人陪你做個伴。”
林半夏想了一想,直起身來道:“我依稀記得,皇上還沒有寵幸她?”
澹臺望舒微微笑道:“那時朕剛剛明白與你的不同之處,自然不會再與旁的女子有何關係,更遑論,朕如今只有你便足夠了。”說著,便扶著她的肩膀,湊上臉來,預備著將她推倒在床上。
林半夏伸手擋了一擋,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我還沒說完。”
澹臺望舒不得逞,悻悻地鬆開了手,換了個姿勢,將她抱在懷中,低聲道:“何事?”
林半夏想了一想,沉思片刻,斟詞酌句地道:“不如皇上,將玉嬪放出宮可好?”
澹臺望舒伸手撈起她的一縷秀髮,預備著放在鼻尖聞上一聞,聽她此話一出,卻有些訝然,手中的一縷墨發也不期然地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