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打自招
賀雪歸自打一進房,便有些意外,想了一想,心中便有些瞭然,回過頭去看蘇漫漫和百合,兩人神色也是有些茫然,再回頭去看林半夏,林半夏垂眉頷首,瞧不真切面容,雖然一派委屈模樣,但賀雪歸瞧得更多的卻是她很是冷靜淡然,不由得浮起一絲暗笑來。
看看蘇漫漫和百合適才很是熱火地讓太后過來看一看林半夏,卻沒想到,竟然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由得覺得好笑,便不做聲,由著這齣戲這樣演下去。
正在太后沉眉思索間,靜雲驀然又道:“不過……”
“不過什麼?”太后詫異地抬起頭來,問道。
靜雲施了一禮,道:“若是想查出是何人所為,也不難。”
此言一出,四下更是驚訝,難不成她看到了?太后擰眉問道:“怎麼說?”
靜雲朗然而道:“貴嬪娘娘抄寫經書所用的墨,是宮裏賞賜的迦南墨,裡面摻雜了旃檀香的香料,自有一股香味。若是染上一染,便要兩日才能退去,貴嬪娘娘抄寫經書,已然沾染了許多墨香。太后娘娘若是不信,一聞便知。”
太后將信將疑地回頭去看林半夏,她站得兩步遠,賀雪歸此刻倒想摻和一把,鬆了扶著太后的手臂,道:“竟有如此神奇,我來聞一聞。”
說罷,向着林半夏走了一步,輕輕地嗅了一嗅,林半夏身上果不其然是有一股淡淡的旃檀香氣,香味溫和,與她身上的冷淡氣息自成反差,卻又自成一派。
回過頭來,賀雪歸露出了很是訝異地一副神色來,道:“啟稟太后娘娘,貴嬪娘娘身上可真有一股旃檀墨香。”
太后點了點頭,回頭又看靜雲,道:“你說要找出是何人所為不難,是與這旃檀香有關?”
靜雲施了一禮,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除卻貴嬪娘娘,能作出此等之事的人,身上也必然沾染了些旃檀香氣。”
“可是我們都站在了這屋子裏,身上可不都沾染了香氣?”賀雪歸詫異問道:這法子可算不上什麼好法子。
靜雲低了低頭,欠身道:“公主說的是。只是這香味有濃有淡,還請諸位貴人移步出去,只這一會兒,這香味散也就散了,若是還有這香氣的,怕是難逃其咎。”
太后瞭然地點了點頭,道:“都出去吧,哀家倒要看看是何人作出如此不敬佛祖之事。”
說罷,率先走了出去,百合本是聽著靜雲與太后的說話,心口一會兒提起一會兒落下,很是忐忑,聽太后如此說,可見是要查將出來,又見靜雲說的頭頭是道:心中更是慌亂,神色間也有了幾分驚怕。
蘇漫漫恨恨地咬了咬牙,沒想到竟然會這樣,她本是想來好好瞧一瞧林半夏吃癟的形容的,卻沒料到,將自己圈了進去。
太后出了門,眾人也是跟上罷了,一群人站在了院落當中,浩浩蕩蕩很是壯觀,菡芝擔憂地看了林半夏一眼,垂手靜立在一旁,不再作聲。
林半夏也跟著出了門,只靜靜地看著妃嬪們站著,各自離了好遠,生怕有香氣還遺留在自己身上,各自撲扇著衣袖和裙襬,靜雲站在一旁,也不瞧林半夏,只垂手默默肅立。
有小宮女給太后搬了椅子坐下,太后心頭有火氣,臉色不善地看著眾人,賀雪歸捧了一杯茶過來,道:“太后息怒,喝口茶消消氣。”
太后不好拂她的意,接過了茶盞,掩了掩茶麪,啜了一口。
蘇漫漫側目看了一眼百合,心中雖然責怪她辦事不利索,但到底是自己的人,若是被查了出來,也連累自己不好,站出來道:“太后娘娘,這事查將出來也是不好,在佛門淨地,終是有礙皇家顏面,很是不妥。這禪房臣妾看也是不能住了,不如讓林貴嬪挪了挪住處,此事便算了。”
太后看她一眼,心中冷笑,道:“適才是你讓哀家來瞧一瞧林貴嬪,如今出了這事,你卻要哀家算了。你這貴妃是如何當的?”
蘇漫漫一驚,忙跪地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臣妾讓太后娘娘來瞧一瞧林貴嬪,是想看一看她的進度,卻沒料到會出此事,只是……”
“只是什麼?!”
太后冷聲道:蘇漫漫咬了咬牙,道:“只是……只是傳出去有礙……”
“等一下。”
驀然地,靜雲突然喊道:眾人紛紛回頭去望,連帶著也打斷了太后與蘇漫漫的對話,聽她喊得奇異,太后不由問道:“怎麼了?”
靜雲靜靜地看著一個女子的裙襬,看了好一會兒,踱了一步上前道:“這位施主,你這裙襬上沾染得是些什麼?”
瞧見靜雲問的那人,蘇漫漫霎時白了臉,被問的人正是百合。
百合驚恐地看著靜雲向她走來,驚慌失措地道:“不是我……不是我……”
靜雲低頭道:“施主這裙襬上沾染的可好似是旃檀香的墨跡?”百合的青色裙襬上有一點不著痕跡地黑色印記,瞧那模樣,可正是如靜雲所說。
太后沉眉,望著百合道:“你好大的膽子!”
百合聞言,頓時一驚,慌忙跪下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恕罪,這不是奴婢做的,不是奴婢做的……”
蘇漫漫見狀,也急忙跪地求情道:“太后娘娘,許是百合她適才進門的時候,不小心沾染了一絲罷了,不見得就是她做的啊……”
靜雲見狀道:“這墨色已有些時候,可不像是新鮮沾上的,也不像是蹭到的,倒像是拿著墨盤,不小心滴上的……”
百合聽她這麼說,更是驚恐萬分,跪地求饒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明察,奴婢只是潑了林貴嬪的經書,卻沒有將這禪房弄得如此一團亂啊……太后娘娘恕罪啊……”
她這話一出口,太后怒意更是勃發,“果真是你?”
蘇漫漫一聽百合竟然兜不住,心急慌亂之下,竟然不打自招,不由得惱恨萬分。
林半夏站在一邊,漠然不動聲色,賀雪歸看著眼前的一處鬧劇,倒是覺得好笑,偏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半夏,心裏有些說不上來,原來這受人欺凌的林貴嬪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啊。
百合跪地求饒,蘇漫漫臉色慘白,太后回過頭來看她,冷聲道:“看你**出的好奴才!”
蘇漫漫急忙請罪,直起身來卻看到林半夏面色淡然地站在一旁,似有不屑地看著她,心中一發狠道:“這一切定然都是她主使的,林貴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潑了一禪房的墨來陷害本宮,你好大的膽子!”
林半夏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道:“貴妃娘娘,此話嚴重,我又怎麼會將自己住的禪房潑的一被褥的墨,再說了,百合姑娘可是親口承認她毀了我抄寫的經書,娘娘怎麼能不分青紅皁白,倒打一耙呢?”
她話說得有理有據,蘇漫漫氣得臉白了又紅,直噎得說不出話來,“你……”
“夠了。”
太后實在是聽不下去兩人爭吵,怒聲喝止道:林半夏見太后生氣,上前跪下道:“讓太后娘娘生氣,是臣妾的不是。依臣妾看,此事不如就此了了,到底是佛門淨地,不好擾了諸位師傅清修,也違背了太后娘娘來禮佛的初衷。臣妾願意親自打掃乾淨禪房,重新再抄寫經書百遍,以求佛祖寬恕,以為天下祈福。”
太后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心中的話繞了幾繞,終是沒有說出口,道:“你是個好孩子,就按你說的辦。”
回過頭看向蘇漫漫,語氣便不悅了起來,道:“你這裏卻沒這麼容易,這兩日你在廂房中閉門思過,不得擅出,等著回宮再發落。”
說罷,直起身,嘆了口氣,揚長而去,賀雪歸急忙跟上,走到林半夏跟前,抬眼看了看她,兩人目光一碰,賀雪歸向她露出個微微的笑意來,轉過頭去急忙跟上了太后。
眾宮妃見此情景,低聲私語了一會兒,也急急忙忙行了禮,各回禪房去了。
蘇漫漫跪在當地,眼角餘光裡看著一旁的半片衣角,恨得咬牙切齒,扶著膝蓋緩緩站起身來,抬頭對著林半夏,目光裡一覽無餘地毒烈恨意,道:“林半夏,你好大的膽子……”
林半夏身高本就比她高上半頭,見她面色猙獰,恨意濃烈,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我如何大的膽子,你又不是如今才知曉,便是過去,我林半夏又何曾對你低過半分頭?”
蘇漫漫嘶聲道:“你別忘了,現在本宮纔是貴妃,而你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貴嬪!”
林半夏揚起半邊唇角,神色間盡是冷漠的嘲諷,“你是在提醒我還是在提醒你自己?蘇漫漫,你曾是我陪嫁丫鬟的事,我都不當回事,你卻天天記在心裏,是爲了什麼?”
蘇漫漫聽不得‘陪嫁丫鬟’之事,自從她入了宮,做了皇上的女人之後,時時刻刻都似乎有人在背地裏提及她蘇漫漫,雖然如今貴為後宮之首,當初也只不過是她林半夏手邊的一個陪嫁丫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