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醫女
歇了歇腳,賀雪歸矮身道:“母親,我們快些去吧,莫讓太后娘娘等著了。”賀夫人站起身來,點了一點頭,兩人相攜而去。
進了承壽宮,菡芝親自站在廊下迎著,賀夫人略略彎了一彎腰身,笑意和善,“菡芝姑娘好。”
菡芝匆忙步下了兩層臺階,微微福了一福道:“賀夫人有禮了。”
轉身又看向賀雪歸,微笑道:“雪歸小姐有禮了。”
賀雪歸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側身一福道:“菡芝姑姑有禮。”
菡芝細細瞧她,見她果真是生得容貌秀美,端莊秀麗,氣質也是淡然和善,心中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回過神來,手臂一引,笑道:“太后娘娘等著呢,夫人和小姐快些進去吧。”
兩人進了殿門,殿中倒是古樸乾淨,太后正正坐在鳳座上,面帶笑意地看著二人,賀夫人急走兩步上前,跪地拜倒:“臣婦參見太后娘娘。”
賀雪歸跟在母親身後,也跟著行了大禮。太后側臉瞧了瞧二人,忙道:“起來吧。菡芝,賜坐。”
待兩人雙雙坐定,太后瞧了瞧賀雪歸,卻見她恭順溫柔地坐在下首,微微頷首,姿態倒是大方,一點都不小家子氣,又容貌端麗,真是說不出的喜愛。
回過念頭又想到,這雖然是個最好的皇后模樣,卻真真是和皇帝命理不合,倒是可惜得很。
太后想了想,才道:“今日叫你們來,想必你們也是知道所為何事了。”
賀夫人斟酌道:“此事略有耳聞。”
太后和緩了神色,道:“此事,哀家也是沒有料到。只是天意如此,倒是讓哀家和皇上很是難為啊。”
賀雪歸面上不答,心中倒是嗤笑了一聲,可見是沒有半分真心求娶的意願,人人都說,這天家難嫁,倒果然是真的了。
賀夫人不好作答,只含著尷尬的笑坐在了當場。
太后見她半晌不答,於是又道:“今日哀家叫你們來,也是想同你們商議一番,總不好讓這天大的喜事,變得為天下人恥笑。”
賀夫人心中咯噔一聲,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如此看來,這皇后之位怕是沒有希望了?太后又道:“哀家想了個法子,你二位看看,倒是好也不好?”
“這命理不合,也是天命不願。不過哀家瞧著這雪歸也是喜愛得緊,做不了兒媳婦,不如給哀家當個女兒可好?”太后笑語和善,面帶探詢地望著二人。
此處一出,兩人皆驚。賀夫人倒是比女兒反應還要大些,“什麼?”
賀雪歸雖然驚詫,只是面上微微一愣,倒不像母親一般失態了。
太后笑道:“哀家膝下無女,只有皇上這麼一個兒子,皇上雖然純孝,卻是不能像個女兒一般承歡膝下,讓哀家能得些軟語開懷。雪歸這孩子,哀家瞧著甚為喜歡,不知夫人可捨得?”
賀夫人此行本是不抱什麼希望,但如今這個訊息下來卻算得上是個極好的訊息了,一時竟然不知作何感想,太后見她不語,卻還以為她是心中不滿,於是又軟了語氣道:“哀家知道是委屈雪歸了,只不過天意弄人,也非哀家和皇上所願。哀家思來想去,這也是個好法子,雪歸做了哀家義女,哀家絕對不會虧待她,一切禮數皆按皇室公主規制,便是……便是日後嫁人,哀家也為她做主。”
賀夫人被這訊息砸中了腦袋,回過神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臣婦多謝太后娘娘垂憐。”
太后見她語氣鬆動,緩了一口氣,笑道:“只是賀夫人教養了一個好孩子罷了,哀家這還有些奪人所愛呢。”
賀夫人轉過頭去望了望賀雪歸,賀雪歸微微一笑,淡淡地合了閤眼皮,見她如此,已知女兒並沒有什麼意見,不由得微微吐了口氣,轉過頭來,已是笑顏,“雪歸能得太后娘娘偏愛,臣婦自然不勝榮幸。”
太后見這一樁事算是有了個結果,不由得也放下心來,只是瞧著賀雪歸不言不語,眉目溫善,心中不由得愈加喜愛,笑道:“夫人願意割愛,纔是哀家高興的事。”
說罷,抬手道:“雪歸,過來讓哀家瞧瞧。”
賀雪歸站起身來,福了福身,柔柔地道了聲是,輕移蓮步走上前去。太后見她近前,細瞧她更是溫柔可人,愈發喜愛得很,抬手撫上她的鬢髮,道:“真真是可惜你了。”語氣中憐惜疼愛,倒是真摯飽滿。
賀雪歸由著太后拉著她親近,面上含著笑,聽她與母親攀談,心中卻想得遠了,此事雖然蹊蹺,但是終究也算是個好事,自己雖然並不多麼欣喜被太后收為義女,但是這個於京中其他閨閣女兒來說,已是莫大的榮寵。
再者說,自己也並非願意真的入宮為後,如此一來,她想達成自己的心願豈不是更好了些。
了了這樁事,留著二人在承壽宮中很是籠絡了一番,直到午後已有些日落,才放了二人出宮。
送走了賀家母女,太后坐在案前,也不知在思索些什麼,菡芝傳了晚膳進來,待太后用了膳,陪著她在宮中涼亭下納涼。
太后心中卻不知想起了什麼似的,道:“這事算是有了個了結,卻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天意弄人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菡芝道:“這天意弄人也罷,還是另有隱情也好,終歸是老天爺又讓太后娘娘得了個女兒,也是甚好一樁喜事啊。奴婢瞧著雪歸小姐知書達禮,當真是個大家閨秀呢。”
提起賀雪歸,太后浮起了笑意的同時又帶了一絲悵惘,“這若是哀家的兒媳婦,更是好得很呢。”
菡芝聽她如此說,不由得笑道:“這終歸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哀家知道,雪歸這孩子哀家也是喜歡得很,只是這本是立後,如今又擱置下來,收為義女,卻不知這天下人和文武百官該如何想皇家?”
“奴婢說句不該說的,這後位自然是天下女子都夢寐以求的,但要說起來,正經的皇后人選,卻應該是涼月宮的那一位呢。”菡芝笑道。
說起了林半夏,太后神色中又是複雜了些,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哀家當年和先帝一同爲了太子擇了太子妃,這林貴嬪可是全京城中最出挑的,即使是連今日的雪歸,也未必能夠及上她一半。只是可惜,皇上於她,情意甚少,堂堂的太子妃,如今卻只是個小小的貴嬪……”
菡芝笑道:“有太后娘娘垂憐,也不能說是太可憐了。太后娘娘前幾日可不是剛升了她的位份麼?”
“哀家是瞧著她太是可憐了,那日的事,她是受了委屈了。這貴妃眼裏容不下她,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弄出那麼大的一個罪名來,是要置她於死地啊。”太后回想起那日景德殿的事,搖頭道。
“這自古後宮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平衡,皇上心性大,許多事太后娘娘操心些也是有的。”菡芝笑著道,走上前去為她斟了杯茶。
太后端過茶盞,吹拂了上面的玫瑰花瓣,那茶上還有些熱氣,拂了她的臉,拂了拂又放下道:“皇上初御極,有些時候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哀家若是再不操心些這後宮諸事,怕是早就翻了天,出了些亂子了。”
菡芝笑意盈盈,“這為人母親的,可不是該操這份心麼?”說罷,太后抬起眼來瞧她,兩人相伴多年,提起些無關緊要的事來,也並無多麼拘禮,相視一笑便罷了。
玉清宮中,蘇漫漫以拳支額,嬌媚的臉龐上泛着絲絲縷縷的笑意,一雙眼眸中卻含了些輕視和蔑然來,玫瑰跪在腳踏上,為她輕輕地錘著腿。
百合在一旁調了芙蓉膏,拿玉碗盛了,取過玉質的掛耳勺子仔細調和了,遞到蘇漫漫面前來,笑道:“娘娘,芙蓉玉面膏好了,您且用用吧。”
蘇漫漫放下手臂來,神色姿態甚至輕鬆,笑道:“百合,我這宮裏,就屬你的手最巧,心最靈,最懂本宮的心思。”
百合微微欠身,喜不自禁,“謝娘娘誇獎。”玫瑰蹲在腳踏上,小腿膝蓋已是痠麻,聽見蘇漫漫誇獎百合,心中卻起了幾分不忿,一時不注意,落下的拳頭便略略有些重了。
蘇漫漫一聲嬌呼,“笨丫頭,是要錘死我麼?”
玫瑰慌忙收手,垂頭驚嚇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蘇漫漫抬起眼來看了她一眼,終是自己心情好,卻沒了責怪她的意思,道:“本宮瞧你也累了,起來吧,不必為本宮捶腿了。”
百合站起身來,小腿的麻意已有些蔓延,酥酥麻麻甚是難受,委屈地低頭道:“謝娘娘疼愛。”
蘇漫漫拿了玉匙,對著鏡子,一點一點敷在臉上,很是仔細均勻,不多時,鮮豔紅粉的膏糊體便塗了滿臉,她心中舒暢,微微一嘆,便就勢躺在了軟塌上,闔目養神。
玫瑰與百合知道她若是保養容顏是極精心的,等閒打擾不得,要過上一刻鐘才能叫她,對著她淡淡地施了一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