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禍水東引
太后點了點頭,道:“哀家知道後日便請賀家夫人和小姐入宮,再行商議一番。”
澹臺望舒得了這話,心中終是坦然了些,陪著太后多說了一會兒,便走了出去。
太后坐在殿中,卻越想越有些疑惑,思前想後,道:“這皇上這法子似是想得許久了,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菡芝上前微微笑道:“這第一次問到空籤之時,皇上就在想這萬全之策了。這祈福問天也是大事,皇上怎麼會在這上面做些文章呢,或許是這賀家小姐真的與皇上不合適,若是成婚了,可更是不好。”
太后雖然聽她這麼說,心中的疑慮卻還是沒有減少,只微微地點了點頭,心頭卻依舊盤桓著些許念頭來?
莫非,是爲了貴妃不能立後,心有不忿,故意做出的把戲?太后腦中霎時一道精光閃光,極快極準地抓住了這個從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太后想到這層,心中便微微沉了下來,若是為此,倒是瞞天過海,有些過分了。
她微微沉下眉頭來,道:“來人,傳蘇貴妃晉見。”
說罷,轉身回了裏間,端坐唸佛,閉目養神,菡芝站在一側,瞧了瞧她的面色,不敢開口,垂手下去了。
蘇漫漫踏進承壽宮的時候,便覺得有些不對,太后正坐在椅上吃茶,面色少有的冷淡,渾然不像昔日眉眼和善的活菩薩模樣,見她行禮問安,將茶盞擱在了椅上,淡淡地道:“起來吧。”
蘇漫漫心頭惴惴,站起身來,太后瞧了她一眼,越發覺得她面龐美麗,皇上承不住她一來二去的撒嬌,再加上昔日裏又是那麼寵愛她,一時心軟纔會讓這祈福問天之事這般不順?
“不知太后娘娘喚臣妾來,有何事吩咐?”蘇漫漫略略抬了頭,神色不安地問道。
太后瞧著她神色中一副張皇的模樣,心中卻又是篤定了幾分,語氣也不由得冷厲了幾分,“前些**上為封后祈福問天,卻一連不順之事,你可知道?”
蘇漫漫點了點頭,道:“臣妾知道。”
太后冷笑了一聲,又道:“那今日之事,你也知道了?”蘇漫漫渾身一驚,道:“臣妾也是聽別人說的。”
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闔宮上下,還有誰有這麼快的訊息?”
蘇漫漫慌忙俯首,“太后娘娘息怒,景德殿裡傳來的訊息,說讓臣妾封后之儀程先稍作停頓,臣妾心中疑惑,這才知道的啊。”
太后鳳眸眯起,眼中滿含冷芒,語氣愈加嚴肅,道:“祈福不順,一連三次都是如此,從未有過。你說,可是你心中不滿封后,使了些功夫讓皇上改變心意的?”
蘇漫漫被這話一問,頓時驚恐萬分,這可是頭等的大罪啊,頓時叩首道:“太后娘娘明鑑,這是冤枉臣妾了,皇上這些日子以來從來沒有去過臣妾那裏,臣妾連皇上的麵都很少見,更不提進言讓皇上回心轉意啊。”
太后怒氣未消,道:“皇上自入宮以來都是最寵愛你,這後宮嬪妃,唯你是獨寵,若是其中有貓膩,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本事?”
蘇漫漫嚇得伏在地上,很是一副驚恐的模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太后娘娘明鑑,臣妾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此等大事上妄圖左右皇上的意願,求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眯緊了眼睛,仔細瞧她,卻見她神色張皇驚恐,語氣哀聲切切,卻不像是說謊的模樣,心中雖然疑慮未消,但到底是信了幾分,道:“當真沒有。”
蘇漫漫又是一個叩頭,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絕無此心。”
太后想了又想,沉思良久,殿中只餘蘇漫漫略帶委屈的啜泣聲,見她哭得如此傷心,不得不道:“許是哀家冤枉你了,起來吧。”
蘇漫漫委委屈屈地站起身來,一張美麗的臉龐上梨花帶雨,很是委屈,楚楚可憐,太后嘆口氣道:“事出蹊蹺,哀家也不得不猜想個一二,若真是天意所為,倒是哀家委屈你了。”
蘇漫漫擦了擦淚,道:“臣妾絕對是清白的,還求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看了看她,道:“哀家自會查個明白,你先回去吧,封后之事出了這等事,有所變動,哀家與皇上商議過後,再行通知吧。”
蘇漫漫領了命,行了禮退了出去,百合正在門前等候,見她擦著淚出來,急忙上前問道:“娘娘,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蘇漫漫擦乾了淚,將太后所言與她說了,百合大是驚訝,道:“太后娘娘果真如此說?”
蘇漫漫點了點頭,道:“這如今一出事,自然是懷疑到本宮身上,也不為過,畢竟事情蹊蹺,沒來由地,怎麼會好端端地一連三次都是空籤?”
百合想了又想,起了幾分笑意,道:“娘娘何必掛懷。若是天意,想必是老天爺看娘娘委屈,特地幫娘娘一把。若是皇上故意為之,那隻能說明,皇上心中真的是深深記掛著娘娘的,雖然這些日子不來,但是一心一意可都是在為娘娘打算呢。”
蘇漫漫蹙了蹙眉,半信半疑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百合眨了眨眼,“娘娘可還有什麼好的解釋?”蘇漫漫臉上不由自主浮起些喜色來,心中泛起蜜意來,眼波流轉,心中自己思忖去了。
主僕二人邊說邊走,一路上便回了玉清宮。是夜,澹臺望舒便到了玉清宮,蘇漫漫喜出望外,跪在門邊迎接。
澹臺望舒踏步走進,望了她一眼,道:“起來吧,莫跪著了。”
蘇漫漫聽他語帶關切,心中喜意頓生,站起身來,柔聲應是,道:“皇上可用過膳了?今夜可是留在玉清宮?”
澹臺望舒眉眼疏淡,道:“朕好些日子沒來,倒是想念你這小廚房裏的菜了,今夜朕還有摺子要看,用過了膳還要回去。”
蘇漫漫急忙喚人傳膳,一邊坐下,道:“這些日子皇上都是辛苦,可要保重龍體。”
澹臺望舒淡淡地嗯了一聲,道:“朕知道。”
膳食不多時便傳了上來,兩人相對而坐,澹臺望舒問道:“今日,太后叫你去宮中,可有什麼事?”
蘇漫漫聞言,心中一喜,面上卻掛上委屈,道:“皇上封后之事不順,太后娘娘以為是臣妾說動了皇上……讓皇上動了手腳?”
澹臺望舒聞言一愣,太后竟然會如此想?太后素來心細,如此想倒是也不為過,好在是沒有懷疑到林半夏身上,便斂了容色道:“委屈你了。”
蘇漫漫抬眼細瞧他的神色,卻是心中疑惑,面色不安,這卻也瞧不出個什麼大概來,委屈著道:“臣妾從來不知皇上是什麼想法,也從來不敢置喙皇上的意見……”
澹臺望舒擱下筷子,目光定定地看著她,淡淡地道:“這不關你的事,是你受委屈了,天意所為,本就是難以預料。”
蘇漫漫羞澀地低下頭,柔聲道:“有皇上體恤關愛,臣妾不算委屈!”
澹臺望舒面帶探詢地看著她一會兒,半晌道:“你若能如此想,自然是好。”說罷,低頭夾菜不再言語。
蘇漫漫疑惑地望了他半晌,見他如此淡然,卻也不好再說什麼,用完了膳,澹臺望舒便起身要走,出門前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看,心中終是有些歉疚,緩了容色道:“這些日子倒是累了,多歇息歇息吧,朕回頭讓內務府送些補神養顏的東西,好好將養將養。”
蘇漫漫漾起笑意來,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他,低下頭柔聲道:“臣妾謝過皇上。”
澹臺望舒頓了一頓,卻終是不知道說些什麼,轉頭而去了。
到了次日,賀府接了懿旨,便要入宮打扮。賀夫人與賀雪歸相攜上了馬車入了宮,馬車上,賀夫人倒是擔憂的緊,嘆氣道:“你說這事情,怎會到了如此一個局面呢?”
賀雪歸心中篤定萬分,拍了拍母親的手背,道:“母親不必憂心。太后娘娘此番叫我們進宮,定然是有了決斷,卻不會不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賀夫人愁容滿面地看著她道:“你倒是不在意,可是為娘這心裏卻總是忐忑。”
兩人絮語交談著,不過是一個惆悵,一個勸慰,過了些許時候,纔到了宮門前。
到了宮門處,便要下馬車,小黃門笑著恭迎,拿了柄寬大的紙傘,遞上前道:“這太陽大,賀夫人和小姐莫要曬傷了,撐著也好涼快些。”
賀雪歸低聲謝過,撐起紙傘,遮在母親與自己頭頂,跟著那小黃門向着承壽宮而去。
宮門處離這承壽宮還有著一段距離,走了一半便有些薄汗微出,瞧見前方處有個涼亭,賀雪歸喚著小黃門道:“公公好,母親年事已高,這大太陽的卻是有些熱燥了,不如能否歇一歇再走?”
小黃門轉過身來看,見兩人倒是有些疲乏了,忙道:“是奴才不長心,那我們就在此處歇上一會兒再走。”
賀雪歸浮起笑意來,從袖口裏摸出些銀兩來,遞在了他手裏道:“謝公公,我們歇一歇便走,不妨礙面見太后的時辰。”
小黃門半推半就地接了銀兩,更是殷勤,笑道:“夫人和小姐無妨,這裏到承壽宮也不遠了,歇一歇再走也不遲。”
賀雪歸扶著母親在涼凳上坐了,一邊為母親扇風,一邊望了望四周的情形,小黃門立在一旁,為她介紹,“那邊是御花園,御花園那邊是西六宮,我們現下是在東六宮,是皇上和貴妃娘娘,還有太后娘娘住的地方。”
“那西六宮裏住的是誰呢?”賀雪歸問道。
“也是宮中的娘娘們。有依蘭殿的玉嬪娘娘,有涼月宮的林貴嬪,還有……”
“林貴嬪?”賀雪歸詫異問道,“可是昔日的太子妃娘娘?”
小黃門點了點頭,道:“回小姐的話,不錯,正是。前些日子是林貴人,如今太后下得懿旨,已是林貴嬪了。”
賀雪歸點了點頭,岔過話題便掠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