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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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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求人要有個求人的樣子

    半夏啊半夏,你到底要朕如何是好?朕知道往日裏做錯了,可是眼下一點一點的彌補,你竟然全然不放在心裏麼?朕為你做的這樁樁件件,你竟一點也瞧不上?

    他沉眉而思,實在是頭疼得緊,夜風涌入殿內,帶著泥土的清香和燥熱,也更悶了起來,帷幔拂了一會兒又不動了,片刻之後,狂風而起,涌入了殿內,不多時,殿外噼裡啪啦地落起雨來。

    這雨聲呱噪,淹沒了她細細地啜泣聲來,夜已深寂,聽得見殿外宮人們手腳輕快合上殿門的聲音。

    殿外有細碎說話聲音,模糊不清,一番躊躇之後,殿內走進一個人來,走到榻前,合上了窗扇。

    這合上不久,便隱約看見殿外一道巨大白光閃過,過不多時,便聽見轟隆隆地悶雷聲響徹雲霄,夏日裏的雷響是驚人了些,一道炸裂的雷聲而過,林半夏忍不住細微地哆嗦了一下,聽著那雷聲彷彿就盤旋在屋頂一般,鬧得人心裏慌亂。

    澹臺望舒鼻息已然均勻,過不多時,便懶懶地翻了個身,挨着她近了些,長手一伸,手腳並用地將她抱在了懷裏,發出一聲吃飽饜足的夢囈。這雨聲落得響,林半夏臉頰上淚已半乾,他這一動,卻險些又掉下眼淚,咬牙忍了,吞回肚裏。

    如此一來,卻抵擋不住他懷中的溫熱和睏意來襲,跌入了黑甜夢鄉之中。

    翌日醒來時,澹臺望舒早已不見了蹤影,殿中諸人知曉她昨日承寵,卻不明白聖上為何發那麼大的脾氣,也不敢多言多語,只盡心侍奉,垂眉肅目,連一向活潑的林和德都不再逗趣。

    她起了身,沉默地用膳,過後想要出殿門,除卻白芷,卻是還有景德殿的兩名侍女慧心、慧果要跟著了。

    她早知道事情出來之後,不比往日,也不多問,卻是不大輕易出殿門了,只縮在側殿看書,亦或者發發呆罷了。

    慧心見此形狀,卻上前勸慰道:“貴嬪娘娘,這總是悶著多是不好,側殿裡也沒什麼能消遣的,昨夜下過雨,聽說太液池裏的荷花倒是美得緊,不如奴婢陪娘娘出去走走罷。”

    她淡然垂目,“再美也不過是一朵花罷了,又有什麼稀奇?”

    慧心笑道:“娘娘只當做是垂憐奴婢呢,出去瞧一瞧也好。”

    林半夏聽了這話,擱下書本,望了她一眼,見她笑容和善,想了一想便道:“如此也好,就依你所願。”

    慧心笑開了眉眼,低聲叫著慧果,準備東西去了,白芷服侍著她起身,過了片刻,一行人便出了門。林半夏為首,白芷跟在一側,林和德也陪在身旁,慧心和慧果提了點心和避暑所用物品,跟在了後頭。

    入了後花園之中,卻見園子裡奇花異草,競相而開,很是熱鬧錦簇。

    林半夏沒有心思去看,一路無話,徑直到了太液池旁,果不其然,太液池裏白荷素素靜雅,粉荷嬌嫩娉婷,紅荷灼灼鮮豔,開了半池子。

    這夜裏下過雨,今起又是太陽高照,園中不乏泥土的腥氣,慧心笑道:“這亭子裡倒是涼快,娘娘先坐一坐。”

    林半夏微微頷首,拾階而上,卻剛上了兩步,背後卻響起一聲尖利的聲音來,“喲,貴妃娘娘,您瞧,那不是林貴嬪麼?”

    林半夏止住了步伐,緩緩轉身而望,卻見池邊迤邐走來一行人,很是聲勢浩大。蘇漫漫為首,一身紅色宮裝煞是奪人眼球,兩支七羽鳳尾金步搖斜插兩鬢,綴著通透的藍色寶石,垂下來的紅色寶石烈烈奪目。蘇漫漫本是沒有瞧見林半夏,聽儀貴人這一聲呼喚,轉過頭來去看林半夏,只見她水藍蝶戲水仙煙羅長裙,衣衫清新秀麗,襯著她臨階而立,衣袂微動,卻有飄飄欲仙之感。

    烏黑長髮挽了輕雲流蘇髮髻,只在發頂簪了白玉翡翠步搖,珍珠鈿花扣住小指粗細的長髮挽在鬢上,雖無華麗髮飾,卻難掩一身清貴秀氣。

    蘇漫漫望著她,卻看她神態自若,面色淡然,像極了往昔裡她做林家大小姐那會兒,她心裏涌上火來,她以為她是誰,還當自己是她身邊丫鬟嗎?不由得呵斥道:“不知禮數,見了本宮還不行禮?”

    林半夏不欲同她多計較些什麼,只輕移蓮步退回階下,往後退了一步,施施然地象徵性地欠了欠身,道:“臣妾見過貴妃娘娘。”

    蘇漫漫瞧她神色,只當她一副作態,心中不忿,卻礙於她雖然態度不誠懇,禮數卻到位,也不好再去拿捏她的錯處,只冷哼了一聲,提起裙襬向涼亭而去,拾階而上,走了兩階,想了想卻又轉了回來,冷笑著對她道:“貴嬪來這處賞荷,倒是好興致,只是難道不管自己朋友的死活了麼?本宮昨日瞧著,卻還以為你們情誼深厚呢?”

    林半夏仰起頭來,眼神平靜,道:“貴妃娘娘此話何意?”

    蘇漫漫瞧她半晌,見她平靜淡然,神色中一絲著急掩飾也無,想來是真不知道,不由得冷笑一聲,“本宮今起聽說,皇上昨夜裏發了大怒,將太醫院中的一個醫女關進了天牢,打聽了一番,才知道是昨日裏在景德殿的楚茗煙,只不過是不知道這醫女犯了什麼錯,惹皇上生了這麼大的氣?”

    林半夏神色波瀾乍動,失聲問道:“什麼?”

    蘇漫漫滿意地瞧著她失了神態的模樣,嘴角掛笑,道:“原來貴嬪妹妹是不知道啊……”

    林半夏呆立當場,腦海中卻似一道金光劈過,這頭頂灼灼的烈日也讓她不禁有些頭暈目眩,險些站不住腳來,身形微微一動,慧心急忙上前扶住了,轉眼看向了蘇漫漫,心中平生起了幾分不滿,但礙於她的身份,不得不恭敬地道:“貴妃娘娘,貴嬪身體不適,奴婢先扶貴嬪回宮休息。”

    蘇漫漫揚起一邊嘴角,無聲冷笑,轉身上了石階,不再理會她。

    儀貴人跟在後麵,路過她面前時,瞧著她失意的模樣,心中很是快慰,對著她得意地揚起了頭,嘴角噙著笑意揚長而過。

    慧心與白芷一邊扶著她的肩膀,幾人並肩走遠,見著林半夏額上冷汗微出,扶著到了柳蔭下的石椅上坐了,白芷心慌地拿了扇子,與她扇風。林半夏得了這驚天訊息,心中半晌落不了地,緩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問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白芷委屈地搖了搖頭,慧心與慧果對視一眼,卻不敢回話,林半夏瞧見兩人神色,心中頓時明瞭,咬著牙站起身來,道:“是我的錯,我去求皇上。”

    慧心慧果心中慌亂,急忙閃身擋在她面前,林半夏秀眉微揚,聲音已帶了嚴厲,“讓開!”

    兩人慌忙跪下,道:“貴嬪娘娘恕罪,您昨夜裏剛與皇上置了氣,皇上還沒消氣,此番去求,少不得又是一場鬥嘴。落在旁人眼中,可又是一樁壞事,娘娘何必?”

    林半夏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情緒,道:“我知道這件事的緣由,也必然不會再與他置氣,只是求他能放了楚醫女。”

    慧心和慧果纔不信她的話,只是跪在當地,不願起身,林半夏瞧著兩人,矮身蹲下,扶著兩人起來,道:“你們瞞著我,怕得就是這個,我不怪你們。可是,楚醫女是爲了我才被責罰,我不能就這麼看著。”

    慧心慧果聽她語氣溫和,誠摯堅定,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踟躕半晌,慧心道:“娘娘去求皇上,可一定不要再與皇上置氣了。”

    林半夏應了,提著裙襬便向景德殿而去,這太液池距著景德殿卻也有不短的距離,擱在太陽底下跑著,不多時便是一頭的汗,鬢髮均溼,遠遠望見了景德殿的門,便慢下了腳步,往裏走去。

    餘成德站在廊下,心中喃喃罵著這鬼天氣,昨日落了雨,今日就如此燥熱,抬手正在擦汗,卻從手臂下瞧見了白晃晃的太陽底下,走過來一道身影來。

    他納悶想道,這是哪家人,這樣熱的天氣竟也不帶個遮陽的物件,定睛一瞧,卻是林半夏。

    他一拍腦袋,這是壞了,急忙走下臺階,迎上前去,到了跟前,一個作揖行禮,上前將拂塵遮在了她頭上,笑道:“貴嬪娘娘怎麼有心思到前殿了?”

    林半夏抿著嘴,低聲道:“我有事求皇上。”

    餘成德想了一想,便知道她是為何而來,眉目一時有些尷尬冷凝住了,竟也說不出話來,“這……這……”

    林半夏知道他為難,問道:“皇上在做什麼?”餘成德答道:“皇上正在與兵部尚書大人商議國事,等閒打擾不得,這楚醫女開邪方,皇上沒有通報後宮,已是大恩了。娘娘不妨先回後殿,再行計議?”

    林半夏搖了搖頭道:“楚醫女已經進了天牢了,還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我就在這兒等著皇上。”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廊下,林半夏拎起裙襬,施施然跪下,一副決然的平靜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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