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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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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藏不住

    婉妃聞言,臉上的喜色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住了,喜滋滋地與她閒話了別的,轉身離開。林半夏望著她一路背影急切,顯然是喜不自勝了,心中浮起的卻不知是什麼滋味。

    細細辨別一二,竟是失落大於開心了,讓她這般做了,又如何,自己也不見得有多麼乾淨,不過是借刀殺人罷了,卻沒有了往昔針鋒相對的意氣,竟是越活越倒退了。

    這樣一想,心中卻還有些難受些了,正如自己儲存了許久的赤心,一朝丟棄的愧意了。她垂下眼眉,望了一望那池岸邊靜靜開放的蒲草,秋風雖勁,卻也沒能阻住這蒲草的柔韌,雖已有些枯黃,卻仍是傲立風中,微微搖擺。

    她視線落在自己的腹上,低嘆了一聲,時光易換,自己做的這些不知是不是正確,卻是眼下她避不開的一條路了。

    待林半夏回到那亭子的時候,白芷已是候得有些焦急了,瞧見她的身影,便急匆匆地走上前來,將她扶了過來。

    見時候不早,便回涼月宮中去了,走到門前,卻瞧見遠處的一個身影忒得熟悉,慌慌張張地回來,林半夏抬眼瞧了一眼,有些疑惑,側頭向着白芷問道:“這姑娘倒是有些眼熟。”

    白芷抬頭瞧了一眼,皺了皺眉頭,識得是院中的珍珠,道:“娘娘,上次恰巧碰見的便也是她。”

    頓了一頓,揚聲叫道:“珍珠。”

    來人腳步一頓,驚慌失措地抬起眼來,見是她二人,慌忙上前拜倒:“奴婢叩見貴嬪娘娘。”

    林半夏見她神色慌張,有些疑惑,讓她起了身,才問道:“這麼慌張是為何故?”

    珍珠不敢抬頭,頭埋得極低,囁喏了半晌,林半夏見她吞吞吐吐,皺了皺眉,低聲道:“有什麼不能說的?”

    珍珠忙俯身叩首道:“回、回娘娘,奴婢沒什麼不能說的。”頓了一頓,才道:“奴婢是替寶珠姐姐去取衣裳,一不小心丟了一件,怕……怕娘娘責罰,這纔不敢說。”

    “丟了一件衣裳?”林半夏疑惑著複述道,珍珠抬起眼來,慌張的神色恰到好處,道:“奴婢罪該萬死,不敢欺瞞娘娘。”

    白芷聞言已有些不悅,開口正要呵斥,卻被林半夏攔住,見她這般緊張的模樣,倒是放鬆了些口氣道:“不過是丟了一件衣裳罷了,沒什麼要緊,倒是不必這麼害怕,起來吧。”

    珍珠囁喏不動,白芷瞧了她一眼,不悅道:“娘娘說不責怪你,便是不責怪你,起身就是了。”

    珍珠這才站起了身,垂首立在一旁,林半夏瞧她的模樣,似是驚怕得緊,低聲向着白芷道:“好生問一問罷了,不許嚴厲了。”

    白芷矮身應了,林半夏留了她站在門外,自個抬腿進了涼月殿中去了。

    白芷轉過頭來,很是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珍珠一眼,珍珠察覺到她“兇惡”的眼神,哆嗦了一下,不敢吭聲。

    白芷瞧著她顫顫巍巍的模樣,倒是也不忍再過於嚴厲地苛責她了,道:“娘娘的衣衫丟了,可是知道在哪兒丟的?”

    珍珠慌忙搖了搖頭,白芷想了一想,也是,若是知道在哪兒丟的,不就丟不了了麼?嘆了口氣道:“怎麼這般不小心?回頭可要好好找一找,娘娘既然說不罰你,便不罰你,下次可要小心些。”

    珍珠垂頭應是,白芷又接著數落了兩句,這才放了她進門,自己旋即轉身去上殿中去了。

    珍珠進了宮門,見著白芷“趾高氣揚”地進了上殿,臉上柔弱驚怕的模樣已然消失不見,跋扈的神情躍然臉上,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大宮女麼?待我日後做了貴妃娘娘的大宮女,看你還得意什麼。

    她兀自想著,轉身進了房內去了,寶珠卻不在房中,她猶自不解氣,低聲囉嗦了兩句。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開了,寶珠踏步走了進來,迎面見著她甚是不高興的臉,不由得驚訝了幾分,道:“這又是誰惹著珍珠姑奶奶了,這般不高興?”

    珍珠不小心被她撞見,卻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道:“沒什麼。”

    寶珠見她的模樣,纔是不信,走上前了幾步,道:“可是去尚衣局又受委屈了?”珍珠聽她這般說,索性將錯就錯,道:“不過幾個狗眼看人低的混賬罷了,我才懶得理會他們。”

    寶珠笑出聲來,“懶得理會倒是也生得這般大的氣,好了好了,以後這送取衣裳,我去就是了,你也好避著他們,眼不見心不煩。”

    珍珠努了努嘴,不說話,寶珠自當以為她誠然是如此生氣了,笑著同她說話解煩,珍珠應和了幾句,兩人想了一想,低頭坐到案前,寶珠拿了針線匣子理線,珍珠支著下巴,拿著手指繞著那桌布上的花瓣的紋路漫不經心地勾勒,聽著寶珠說話,她倒是有些神遊天外。

    過了許久,驀然問道:“寶珠姐姐,你在這裏可是開心?”

    寶珠訝異地抬起頭來,不明所以,珍珠見她呆呆傻傻的模樣,有些不耐煩,卻又道:“姐姐入宮比我早,卻一直只是在涼月宮中侍奉貴嬪娘娘麼?”

    寶珠不解地皺了皺眉,見她問得急切,想了一想也只好道:“倒也不是,我不曾想得那般遠,只求到了年紀,能夠放出去罷了,不奢望在這宮中爭些什麼。”

    珍珠掩下眼中的嫌棄,嫌她有些胸無大志了,道:“姐姐難道甘願年歲大了之後,出宮去隨便尋個人嫁了麼?這便是姐姐的打算?”

    她話說得難聽,寶珠皺了皺眉,卻不大同她計較,又道:“我入宮又不是爲了出人頭地,皇上也不選妃,再者說,這宮中的主子們哪個不是貌美無雙,我卻又如何比得過,只是想著到了歲數,放出宮去,找個如意的嫁了,過的平平淡淡的也沒什麼不好。”

    說罷,想了一想,卻是看向珍珠,道:“尚衣局中的那幾個,你不必放在心中罷了,他們是什麼樣的人,與咱們可算是毫無干系的。”

    珍珠暗暗地撇了撇嘴,很是不贊同寶珠的話,卻又不能浮在面上,呵呵乾笑了兩聲權當作應承,道:“他們全然不把涼月宮放在眼中,當真是不把主子當主子了。”

    寶珠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噓了她一聲,臉色緊張了幾分,道:“可不能亂說。”

    珍珠委屈地扁了扁嘴,寶珠見她不開心,道:“這話當著我講一講也就罷了,卻是不能讓旁人聽見了。”

    “貴嬪娘娘可是太子妃出身,卻是一點也沒什麼氣勢,儘讓人欺負了去。”珍珠悻悻地道,伸手颳了一下那桌布。誰料那桌布竟然抽了絲,掛在她指甲上抽出了寸長一截來。

    她哎呀叫了一聲,嘟著嘴去解,寶珠笑了一笑道:“主子心裏想的是什麼,我們哪裏又知道,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珍珠伸手去解,卻不防那絲線纏繞,竟越抽越長,一時有些解不開了,奇蹟不已,搶出寶珠針線匣子裡的小剪刀來,劈手就要去剪,寶珠見她動作粗魯,怕她傷著自己,慌忙奪了下來,見她臉色憤懣,勸慰道:“好了好了,便是這點事,至於這般生氣麼?”

    伸手將那絲線輕巧剪開,道:“依我看,我倒是覺得在這涼月宮裏就很好,你別看娘娘平日裏不怎麼說話,心腸倒是不差的,也不曾苛責過我們,這涼月宮中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我也不曾見娘娘有過什麼動容,只是待我們一如既往的。在這兒,又不必時時對著旁人點頭哈腰,到了時候出宮去,正合我的意思。”

    珍珠嗤了一聲,道:“你倒是呆這冷宮一般的地方,呆出興致來了。”

    寶珠知道她心中生氣,也不與她多計較,悠然長嘆一聲道:“你啊,就是不聽我說,罷了罷了,我是管不住你,只是你莫衝撞了娘娘就是,娘娘雖然眼下好性,卻不是天生好脾氣的,你端看看,與貴妃娘娘的那一樁樁件件,便知曉。”

    珍珠低聲不言,卻是不再說話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同寶珠說話,就像是泥牛入了海,想翻騰起一些波浪來,也是沒什麼法子的。她這泥巴糊的性子,任誰同她說話,也是自討沒趣罷了。

    天色昏昏暗暗,不一會兒便到了酉時,四下裏逐漸亮起燈火來,寶珠瞧了一眼外間,放下手中忙活的東西,匆匆忙忙出去了,臨出去時也囑咐了珍珠,莫耽誤了該做的事。

    珍珠草草應了,卻是頭也沒抬,寶珠見她答得應付,又嘆了一聲,出門去了。珍珠卻是聽見她臨出門之前,自言自語的一句話,頓時心頭一動,精神為之一振。

    “貴嬪娘娘這幾日……胃口倒是好得緊……”

    珍珠站起身來,匆匆忙忙奔到門邊,遙遙看了一眼上殿,卻見上殿處慧心慧果進進出出,瞧那模樣,貴嬪娘娘用膳之事格外上心。

    其實用膳之事上心也正常,珍珠扒了門框細看,卻總覺有哪裏不對勁,往日裏貴嬪娘娘用膳也不見得有這般大的動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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