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假傳聖旨
蘇漫漫豔麗的臉龐上掠過的狠厲讓人觸目驚心,百合和玫瑰站在一旁,俱是大氣也不敢喘,心中惴惴不安。
寂靜了片刻,只聞蘇漫漫微重的喘息之聲,過了良久,才聽她微微嘆了口氣,側頭問道:“太后娘娘今日在做什麼?”
百合急忙回道:“回娘娘,太后娘娘自回宮以後便在承壽宮中,一直不曾外出,近日也沒有命婦晉見。”
蘇漫漫緩緩點了點頭,嘴角卻莫名揚起一絲冷笑來,讓人寒到骨子裏。林半夏啊林半夏,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麼?想瞞天過海,暗度陳倉?太后娘娘可是不會答應。
賀雪歸怎地那般輕易就放棄了皇后之位?祈福問天是多大的事情,怎麼可能就因為這個擱置了立後的大計,或許那個時候,澹臺望舒和林半夏,就已經暗通款曲了吧?
這其中的貓膩,還不知道有多少呢?只等她發現之後,再來一個一個與你們較量!
她揚了揚眉,心中打定了主意,向着玫瑰揚起嘴角道:“這事你辦的不錯,好生看著涼月宮裏的動靜,若是發現什麼要緊的事,要第一個來告訴本宮。若是辦好了,本宮重重有賞!”她笑了一聲,玫瑰欣喜雀躍的心情剛剛提到胸腔,卻又聽到她下半句道:“若是辦不好,本宮便是重罰!”
玫瑰哆嗦了一下,忙俯身叩首稱是,蘇漫漫沉下眼眸來,淡淡地道:“下去吧,日後你便給本宮盯著涼月宮就是了,本宮少不得你的好處。”
玫瑰欣喜若狂,道:“能為娘娘分憂,奴婢已心滿意足了。”
她這樣的奉承話,蘇漫漫早已聽得不知多少,鄙夷地露了個笑出來,道:“本宮知道,你們姐妹二人是本宮的左膀右臂,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玫瑰心中喜悅自不必說,忙俯首謝恩,百合站在一側,也矮身行了禮稱謝。
蘇漫漫點了點頭,揚手讓玫瑰退下,側頭向着百合道:“外面雨可是停了?本宮可是許久沒有向太后娘娘請安了。”
百合心中微微一動,道:“回娘娘,已經停了。”
蘇漫漫款款起身,抬眼儀態萬千地步下貴妃長榻,道:“走,去承壽宮給太后娘娘請安。”
百合急忙應聲跟上,玫瑰站起身來,行禮恭送,面上神色卻有些憤憤,娘娘怎麼還帶著百合?明明是她將這樣大的訊息帶回來的?
看著貴妃的儀仗出了宮門,臉上的不忿猶自還未平息,想了許久,才勉強說服了自己,也罷,這纔是剛剛開始,日後,貴妃娘娘自然明白,誰纔是真的對她忠心耿耿,是值得培養的人。
貴妃儀仗甚是奢華,便是她迤邐的裙襬也是使喚了兩個小宮女緊緊跟在身後捧著,一路上聲勢浩大地進了承壽宮。
承壽宮前倒是一如既往的寂靜,見著這一群人進來,蘇漫漫知道太后娘娘並不喜排場,是以吩咐了眾人候在外間,帶了幾人進了宮門。
太監早有唱喏,見了儀仗過來,自然是上前請了安,迎了進去。
蘇漫漫進得殿門來,卻見著太后面色淡然地坐在正座上,剛剛放下手中的茶盞,蘇漫漫上前行禮問安,低聲道:“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安。”
太后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卻是分辨不出是喜是怒,神色淡薄,道:“起來吧。”
蘇漫漫斂眉,全然一副乖順孝敬的模樣,謝了恩,這才站起來。太后因了儀寶林的事情,對她很是不滿,卻也只是將這事當成了小辮子攥在手中,一時並不欲向她問罪,見她這般模樣,也就配合着她,微微笑道:“坐吧。”
蘇漫漫臉上浮起甜笑來,矮身坐了,笑道:“太后娘娘回宮這樣久,除了回宮那日,臣妾還不曾來問過安,還請太后娘娘責罰。”
太后頓了一頓,笑道:“哀家喜愛清淨,問安不問安的,倒是不在意,你們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蘇漫漫臉上堆笑,笑容益發甜美,低聲道:“太后娘娘心慈寬憫,臣妾不勝榮寵。”
太后微微而笑,這蘇貴妃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卻是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情,只是如今,無論是什麼事情,她這分寸可是要拿捏得好了。
“近日宮中可有什麼大事麼?”她不說,太后倒是忍不住,先問了出來。
蘇漫漫愕然地抬起頭來,道:“回太后娘娘,並無他事。婉妃妹妹助臣妾協理六宮,已將宮務打點得甚是妥當,臣妾瞧著很是好。”
太后詫異地“哦”了一聲,原以為她手握重權,並不大願意將權柄交出一二,如今聽她這麼說,倒是讓她意外得緊。
“婉妃妹妹聰慧穩重,辦事極為妥善,倒是不負太后娘娘對她的一片厚誼。”蘇漫漫輕笑著道,話語裡的誇讚十足十,讓人也聽不出來有些許虛位。
太后笑著點了點頭,道了一句“這樣就好”之後,頓了一頓,又抬眼看她而笑道:“你倒是個知書達禮的。”
蘇漫漫微笑著不言語,又道:“婉妃妹妹甚是勤奮,便是前兩日,也都在臣妾宮中學習如何處理宮務,上手也極快。太后娘娘自放心就是,臣妾定然會將所學的都教給她,這後宮是皇上的後宮,臣妾等作為皇上的妃子,自然要讓後宮安寧,才能免讓皇上煩憂。”
太后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你能如此想,自然是最好。皇上前朝之事已是繁冗,這後宮自然要清靜些纔好。”
蘇漫漫擺出一副“極為受教”的模樣來,低頭稱是,太后見她這般聽話,心中便是愉悅了幾分,端起茶盞來,呷了口茶,剛剛放下茶盞,卻聽蘇漫漫聲音有些顫抖地開了口。
“臣妾有事向太后娘娘請罪,還請太后娘娘責罰。”蘇漫漫委屈地垂下了頭,帶了些抽泣的意味,低聲說話。
太后詫異地看她,這剛剛不是好好地,怎地這會兒就委屈起來了?請罪?請什麼罪?
“你何罪之有?”太后皺了皺眉頭,難不成是誰將儀寶林的事情,給抖摟出去了?
蘇漫漫拿出絹帕,拭了拭眼角並不存在的淚,低聲委屈地道:“臣妾為儀寶林之事請罪。”
太后眉頭一皺,神色一凜,果然?是哪個不知事的,竟敢罔顧她的旨意,將這事說與她聽?這知曉此事的莫不過是婉妃、皇上,還有她自己……
難不成是林貴嬪?可是她怎麼會有那般大的膽子?她向來不欲說人口舌,也從不多話……不對,她與蘇貴妃向來是宿敵的仇怨,或許一時憤懣,想要宣泄出去,將這事告訴了她,也未可知。
太后正暗自思忖,怒氣還沒涌上心口,卻又聽蘇漫漫道:“臣妾身為六宮之主,理應做出表率,治宮嚴謹,不曾想,儀寶林竟會在圍場之時,做出那般的行為,危及聖駕,實為臣妾管教不力,還請太后娘娘責罰?”
耶?太后愣怔地呆了一呆,原是因為這個?太后心中過了一遭她說的話來,心中倒是浮起些冷笑來,這蘇貴妃倒是將自己摘得乾淨,這樣大的罪名,到她自己口中,竟然是這般芝麻大點的罪名了。
眼瞧著蘇漫漫的神色悽楚,很是委屈自責的模樣,太后心中搖頭低嘆,這後宮諸女,卻是沒有一個能是省油的燈?這蘇貴妃是個中高手,便是出身名門世家的林半夏,卻也是個極有手腕的,任憑蘇貴妃怎生折騰呢,卻還不是這般的栽在她手中?
一個儀寶林,已然暗中不動聲色地將蘇貴妃打壓了下去,這若非是她有意要壓著此事,還不知道現了明麵,這前朝後宮要多少風波頓起呢?
想到此處,太后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自古後宮是非多,卻是半分不假,望著蘇漫漫一心做戲的臉龐來,心中倒是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憫來,是以聲音也緩和了幾分,道:“這事鬧得大誠然不假,罪責卻並不全在你頭上,你倒是不必過於自責。”
蘇漫漫聽著太后對她的話中,帶了幾絲憐憫疼惜,自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了,心中一喜,臉上卻愈加的愁情滿懷,抽泣了一聲道:“太后娘娘垂憐臣妾,臣妾卻是不能原諒自己。”
太后見她的戲做得著實真,不由得嘆了口氣道:“那依你的意思,卻是要如何?”
蘇漫漫哀怨地道:“臣妾自請降位份,罰月錢半年,才能消弭臣妾的過錯。”太后愕然不已地看著她,蘇漫漫這話說的嚴重,她心中卻有些詫異了,不大能吃的準,她到底說的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抬起頭來,望了菡芝一眼,菡芝也是微微蹙眉,看那模樣,自然也是詫異不已。
太后回過頭來,看著她道:“自降位份卻是嚴重得緊了,你身為貴妃,沒有皇后,便是六宮表率,統率後宮之人,輕易就降了位份,卻讓旁人如何看待?這宮中流言甚巨,卻是該如何談論,言論既起,便又是一場風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