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以身相許
直到樹下腳步聲盡數散去,四周僅剩大風颳過樹梢的聲音,易清風才舒了一口氣。
南宮央柳迅速掙扎著,雙腳踩在樹枝,雖身形未穩,仍是揚起手,狠狠給了易清風一個巴掌,清脆響亮。
易清風呆若木雞,愣愣地望著南宮央柳。
在老虎林大宅比男子更要堅強的南宮央柳,此時卻是紅著臉咬著嘴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易清風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表情,更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便問道:“南宮姑娘,你為何打我?”
南宮央柳面色一變,兇戾盡顯,咬牙切齒地道:“薄情男子,我不僅要打你,還要殺你!”話音未落,右手兩指做指槍,擊向易清風左側鎖骨窩。
易清風右手抓著鶴尾刀與黑劍,不便行動,只好用左臂以柔克剛,先破掉南宮央柳的指槍,隨後架住她左臂一擰,以一招小擒拿將起制住,“南宮姑娘,你若要殺我,儘管動手便是,又何必污衊我?”
儘管落於下風,南宮央柳依舊不肯認輸,試著反抗,一用力胳膊便好似要斷掉那般,她只好放棄掙扎,大口大口地吞吐著不甘的氣息。“我只恨自己不能殺了你!”
易清風長長嘆了一口氣,鬆開手,“南宮姑...”娘字尚未出口,又捱了一個巴掌。
饒是他脾氣再好,此時也有些怒火中燒,“你到底幹什麼!”
南宮央柳緊咬著牙,提起拳頭又要出招。
易清風嘆了口氣,將黑劍擺在樹枝上,唸了一聲“怕了”,隨後落下樹枝,在地面踏過兩腳,身子一輕,再次躍上鶴池牆頭。
鶴長休已死,鶴池四大護法與一眾門徒皆跑出去尋找兇手,鶴池之內便僅有後院尚有二十人看管著四隻仙禽,所以易清風輕而易舉地進到了鶴池之中。
他對於錢財毫無興趣,原本是爲了查明自己身世,纔跟著枯骨道士來到鶴池,現下,枯骨道士與鶴長休又先後丟了性命,那麼唯一的線索,便僅剩下金龍點睛的槍譜。
以鶴長休見到他的反應,沒準他果真是驚龍門陳鴻之子,陳空,但若他果真是陳空,鶴長休最後一次見到他應在十年之前,而十年過去,鶴長休又怎麼能夠一眼認出他來?加上這幾天來與枯骨道士的對話,他知曉陳空一直生活在驚龍門。
歸納總結之後,只剩下一個可能,陳空還有一個孿生兄弟。
無論如何,先找到金龍點睛的槍譜總是不會有錯的。
易清風輕著腳步,穿梭在鶴池各個房間,最後在進入一間臥房後,險些暴露了自己。
那是鶴長休的臥房,屋內,一個上半身僅僅披著一件紅肚兜的女子正抱著自己縮在床上一角瑟瑟發抖。
易清風並未注意到她,只是徑自走去衣櫃,欲翻找秘籍。
身穿紅肚兜的豆蔻女子原本便在驚慌之中,根本不敢抬頭看人,聞見腳步聲響,以為是鶴長休回來了,當即嚇得一聲驚叫。
易清風這才察覺有人,身子一閃,下意識掌刀劈去,正劈在那女子脖頸,女子叫聲戛然而止,頭一歪,昏了過去,身上單薄的紅肚兜遮不住春光。
易清風撇過頭,藉着餘光拉起被褥,蓋住女子的身體,隨後纔去到衣櫃之前,細細翻找,並無收穫。
秘笈與武器乃是江湖至寶,記載著絕世武功的秘笈與絕世神兵,更是寶中之寶,但凡有人得到了它,必定會藏在無人能夠想到的隱秘之處。
這一點,易清風想到了。
驚龍門書房有暗格,乃是他胡編亂造,能夠蒙對,純屬運氣,只是不知道這運氣能不能再好一次?但即是鶴池書房果真有暗格,他也是不敢亂來的,畢竟身在敵營,還是小心為上。
在各個房間查探一番卻一無所獲之後,易清風決定暫時離去,在將要縱身之時,卻又想起了臥房的那個女子。他並不是貪圖女子的美色,只是覺得她很可憐。
他站在中庭,舉頭望向明月,暗道:我已為淮安百姓殺了鶴長休,再救一個女子又有何妨?
所以他又回到了臥房之中,用被褥捲住女子,將她扛在肩上,隨後逃出鶴池。
易清風記得來時的路,只是他輕功不比枯骨道士,在肩上扛著一個人的情況下,無法做到身輕如燕穿梭半空,便只好走走停停,直到丑時,他終於堅持不住,放下女子,四下檢視一陣,見不遠處即有屋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將女子再次扛上肩膀,向那屋宅奔去。
待他走近才發現,屋宅木門大開,藉着月光,可見屋內空空蕩蕩的,似乎無人居住。
他在門口輕輕喊過一聲“打擾了”,無人迴應,他便毫不客氣地走進屋內,將女子與被褥一起放在地上,自己則尋了一處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坐下休憩。
一夜平安無事,直到辰時,陽光透過破敗視窗撒入,屋內頓時亮堂起來。
易清風很快轉醒,迷迷糊糊地伸了個懶腰,清醒之後,他見那女子依舊未醒,便起身走去女子身旁蹲下,提手輕推裹著女子的被褥。“姑娘?”
女子的眼皮動了一動,漸漸睜開,見到易清風時,兩眼驟然睜大,又要喊叫,易清風趕忙捂住她的嘴巴,另一隻手則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嘴前,意識她不要亂叫。
女子哪裏肯聽,極度驚慌之下,手腳並用胡亂掙扎,沒有掙脫易清風不說,反而踢掉了裹著自己的被褥。春色一瀉而光。
易清風趕忙閉上眼轉過頭去,一邊說道:“姑娘,這裏不是鶴池,我已經將你救了出來!只是我們並未走遠,要是你大聲呼喊,沒準會招來鶴池的人!”
他一句話說完,察覺到女子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才繼續說道,“姑娘,你先將自己裹住。你確定不會喊叫的話,我再鬆手。”過得片刻,他慢慢鬆開捂著女子嘴巴的手,女子果真未再喊叫。
他再次說道:“姑娘,身子裹緊了嗎?”
只聽一軟糯的聲音輕輕說道:“裹緊了。”
易清風這才慢慢轉過頭,但見那女子僅有腦袋露在外頭,低著頭,麵赤如霞,輕輕道了一聲“多謝公子相救。”
易清風笑過一聲,“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你家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提及“家”這個字,女子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打轉,“家...我沒有家了...”
易清風疑道:“怎麼了?”
女子依然眼淚潺潺,卻是咬牙切齒地道:“被鶴長休那個惡人殺光了!”
易清風一驚,“竟還有這種事?”
回憶往事,女子心如刀割,只恨自己軟弱,不敢和雙親共赴黃泉,“當時我正和爹孃在池塘採蓮子,鶴長休路過,說要娶我為妻。我爹孃不肯,他便...他便...”說到這裏,女子已泣不成聲,眼淚如斷絃珍珠,噠噠落下。
易清風雖未親眼見到,但聽女子一番話語,亦是義憤填膺,“鶴長休竟這般橫行霸道,草菅人命!此等歹人,死不足惜!”
女子一愣,抬起頭,雖然眼角盡是淚水,掩不住清秀面孔,“公子,你是說...”
易清風點了點頭,“姑娘,放心吧,鶴長休已經被我殺了,以後再沒人會欺凌你們了。”
女子立時掙扎著要跪倒在地。
易清風趕忙將她攙住。
二人來回之間,裹著女子的被褥不慎滑下,女子美好的胴/體頓時暴露出來。
易清風趕忙瞥過頭去,“姑娘,不必如此!”
女子已不再遮遮掩掩,任由肌膚暴露在外,“公子!奴家曾暗暗許過誓,若有人能殺了鶴長休那個惡賊,奴家願以身相許!既然公子替整個淮安城殺了那個惡賊,那麼奴家就是公子的了!做妾也好,為奴也罷,奴家絕無怨言,只要公子不嫌棄...”
易清風哭笑不得,“姑娘你這又是何必?我殺鶴長休不過爲了私人恩怨...”他話還沒說完,女子雖然面頰通紅,一把抓住易清風的手摸向自己胸脯。
易清風發現自己的手摸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轉過頭,見自己的手蓋在女子的胸脯。他嚇得一聲驚叫,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宅,連奔出數裡之外,才停下腳步。
他有點想不通,那女子不久之前還將自己當成歹人,怎麼卻突然如此直接?
過得片刻,他即想明白了,因為自己殺了鶴長休,她要以身相許。
只是他依舊有些疑惑,怎麼說以身相許,就真的以身相許了?
易清風搖了搖頭,正要繼續趕路,猛然想到:那個姑娘雙親已亡,如今僅剩她一人活在世上,我若將她如此扔在那裏,豈不是棄她於危難之中?
他趕忙折身返回,再進屋宅時,那女子已懸樑自盡。
“姑娘!”易清風大叫一聲,趕忙抱下女子,小心翼翼扶她躺在被褥之上。雖說非禮勿視,此刻已經顧不得其他,他伸出手在女子鼻下試探一番,幸好還有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