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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楚鳳之墟

    三人站成一條線,鶴長休與枯骨道士在兩側,易清風在正中。

    雖然明面上易清風與枯骨道士共為一隊,但見過枯骨道士隨手殺人之後,易清風知曉這個看上去道骨仙風的華髮老人不是什麼善茬,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二人動靜,一邊緩緩向後撤了幾步。

    鶴長休與枯骨道士不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但他們誰都不願意動手。因為動手即意味著破綻,而一個破綻,便足以讓自己送命。

    直到三人站成一個三角形。

    易清風知道自己再退一步,兩位赫赫有名的江湖好手便會一齊出手攻來。所以他停下腳步,一動不動。

    涼爽的夜風吹拂著額頭,鶴長休的憤怒不減絲毫。他盯著枯骨道士,餘光卻是注意著易清風,冷冷笑過一聲,“聽說一指拈花近可摧金斷石,遠可拈花傷人,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枯骨道士呵呵一笑,“讓鶴中仙見笑了。拈花一指不過徒有虛名,哪裏敢和鶴尾刀做比較?”

    鶴長休怒道:“既然不敢,那你又為何要派這小子來我鶴池傷我寶貝?”

    枯骨道士麵露無辜,“我和這小子可沒有關係。”

    鶴長休冷笑一聲,“既然枯骨道士和這小子沒有關係,而這小子又殺了我一隻仙禽,那麼我現在便要抓了這小子回鶴池!”言畢,身形一閃,於眨眼之間來到易清風身旁。

    饒是易清風習過十年的武功,竟也是在鶴長休抬起手之後才反應來。只是不等他有所動作,鶴長休右手即抓住了他左肩。

    鶴長休望了他一眼,眼中兇戾一閃即逝,正要挺身縱起,枯骨道士跟著趕來,左手抓住他右肩,將他按了下去。

    枯骨道士依然是一臉的笑意,“鶴中仙,我雖然與這小子毫無瓜葛,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羊入虎口。”說話間,左手暗暗用勁,將易清風往自己這邊拉。

    鶴長休自然能夠感知得到,其右手便也跟著暗暗用勁,“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更何況我的五隻仙禽,可遠比賤民要來得值錢!”

    易清風被兩大高手夾在正中,成爲了兩大高手的爭奪之物。他雙肩傳來劇痛,甚至骨頭“咯咯”作響,眼看就要被兩人一人一條撕下胳膊,他再顧不得掩藏自己的實力,運起內力頂開兩人的人,便要挺身縱起。

    但他的內力到底不如兩人來的深湛。

    鶴長休與枯骨道士的手被他頂開不過片刻,又再次牢牢抓住了他的肩膀。只是這次,兩人不在他身上比較。

    枯骨道士從袖中滑落數十片落葉,捏在手中,對著鶴長休激射而出。

    鶴長休幾乎同時握了一柄精悍短刀在手,疾刺向枯骨道士。

    落葉雖不比短刀,但畢竟速度更快。

    最後兩人兩敗俱傷。

    鶴長休胸口插著四片樹葉,枯骨道士則是被鶴尾刀插入胸膛。

    儘管如此,兩人依舊不願意放過對方。鶴長休緊緊抓著刀柄,枯骨道士則是又捏了十片樹葉在手。他們都知道下一次過招將決出生死,但兩人都不肯率先出招,因為江湖太美,美得讓人不願輕易閉眼。

    在兩人皆受重傷的情況下,易清風作為唯一的安然無恙者,卻也不敢貿然動彈。方纔鶴長休與枯骨道士的互相傷害,不過在眨眼之間。卻也正是在這眨眼之間,易清風明白過來什麼叫真正的高手,林中立可以算上一個,至於其他人,無論是他師父陳志安還是總教頭陸上挺,充其量不過是會點武功的壯漢而已。

    三人一動不動,就此僵持著。

    夜愈深,風勁更足,鶴長休與枯骨道士已是咬牙堅挺,不肯放棄。

    數丈之外的鶴池依然燈火通明,只是動靜全無。雖然大樹未倒,但那些個猢猻知曉有一把大火即將燒到自己屁股,便再也顧不著什麼榮華富貴,連夜趁黑逃了出去。與鶴長休關係親密的四大護法,則在後院掩埋那隻不幸死去的祖宗。他們都知道鶴長休武功了得,所以覺得只鶴長休一人應當能夠應付得過來。

    其實與枯骨道士比起來,鶴長休要更來得痛苦,畢竟他出來的匆忙,身上僅僅披了一件外套,在夜風的侵襲之下,逐漸有些耐守不住,牙齒不住打顫。可他不願就此放棄,畢竟陳鴻之子近在咫尺,且自己腳下的土地離鶴池不過數丈距離。

    其實他只要一聲呼救即可,只是身為江湖好手的尊嚴不允許他這麼做。

    這也正是枯骨道士最擔心的。

    又如此僵持了半個時辰,枯骨道士終於率先開了口,“鶴中仙,我看你快堅持不住了,你還是不要硬撐了,免得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鶴長休冷笑過一聲,儘管已如強弩之末,嘴上仍是不肯妥協,“對於你我這樣的人來說,名聲纔是西瓜!要是我收了刀,日後傳出去說我鶴長休輸給了枯骨道士,那我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若是以往,枯骨道士聽到這樣一番話,非得與他好好糾纏一番不可,但今日身在鶴池之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只好後撤了一步,“這場不是打了個平手嗎,何來枯骨道士擊敗鶴長休一說?”

    鶴長休知曉他也將支撐不住,有意求和,便笑了一聲,“枯骨道士不僅武功了得,人品亦是一等一的棒!等哪天鶴某有空,非要找枯骨道士好好切磋切磋不可!”

    枯骨道士暗自舒了一口氣,不過臉上依是一副豪邁之色。他雖然不願放棄易清風,但畢竟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好說好說。那麼鶴中仙,就此別過?”

    鶴長休這才抽出鶴尾刀,正要拱手作別,易清風忽然發力,重重一拳打在枯骨道士小腹,枯骨道士原本便已渾身乏力,鶴長休這一抽刀,無異於雪上加霜,哪裏還剩丁點力氣,吃了易清風一拳之後,整個人便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鶴長休仰天大笑,“實乃天助我也!”

    不等他笑聲消散,易清風自他手中奪了鶴尾刀,一刀插進他胸膛,隨後抽出刀,順道了結了枯骨道士。

    易清風原本不打算殺這兩個人,畢竟這兩人知曉得多,沒準能夠助自己找回記憶,但想起淮安人民戰戰兢兢風聲鶴唳,他便沒由來的一陣心痛。習武之人應當鋤強扶弱,什麼時候竟已凌霸百姓為榮了?

    只是想起自己曾為北風辦事,他苦笑一聲,“我怎麼好意思說他們,我自己又好到哪裏去?”

    風勁依舊,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秋漸深,風這一吹,便有不少枯黃葉子自枝頭脫落,跟著風兒私奔遠去。

    易清風聽辨出來其中夾雜著腳步聲,猛然回頭,一柄渾身漆黑的長劍將至眼前。他趕忙提起鶴尾刀架擋,隨後撤出數丈之外,定睛一看,只見一人身著玄衣,頭戴面罩。

    雖然看不清面孔,但是那身姿,那長劍,是南宮央柳無疑了。

    易清風笑過一聲,“怎麼,非殺我不可?”

    南宮央柳知曉自己已經暴露,便不再打算掩掩藏藏,“不殺你,我便回不去北風。”

    易清風不覺好奇,“你就那麼喜歡那裏?沒有感情,沒有陽光,只是如同棋子那般苟活?”

    南宮央柳道:“至少,那裏不嫌棄我!看劍!”言畢,挺劍而去。

    易清風手裏雖然僅有一把兩寸長短的鶴尾刀,但對付南宮央柳已是綽綽有餘,五招之後,又在南宮央柳的手背劃了一道傷口。

    南宮央柳吃痛,五指短暫一鬆,不等長劍脫手再次握緊,大喝一聲,舉劍再次刺向易清風。

    她這一聲喝叫本是爲了給自己打氣,中氣十足,然而跟著風聲傳播甚遠,入了鶴池眾人耳中。眾人這才驚覺情況不妙,趕忙提劍握刀衝出鶴池。

    易清風聞見騷亂之聲,暗叫不好,再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或是禮儀之類,一把奪過蘇青手中長劍,隨後將她扛起,躍上枝頭藏起身子。

    蘇青正要掙扎,同樣聞見了雜亂的腳步聲,只好兀自忍耐。

    有四人率先趕到,發現了地上的兩具屍體。

    “門主死了?!”

    “這是誰?”

    “這是枯骨道士,也算江湖好手,武功了得!”

    “什麼人能夠將他們兩人殺死?”

    “難道是楚鳳之墟的張戈?”

    一頗為穩重的聲音說道:“不管是誰,應該沒有走遠。追!”

    腳步聲不僅沒有遠去,反而越來越多,越來越雜。除了留下二十餘人看護四隻丹頂鶴外,鶴池傾巢而出,聞聲趕來,但見四位護法分別朝四個方向奔去,他們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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