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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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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徵兆

    十年中,她愈發看不透南山鬱,南山鬱的心思愈發深沉,有時候明明他就在眼前,但她卻覺得異常地遙遠。

    南山鬱見她不語,存心作弄她,他用手肘推了推她的腦袋,揶揄道:“莫非你也和她們一樣,靈馭,你不是喜歡我?”

    靈馭心中一驚,心在剎那間跳地很快,面上卻看不出任何破綻。

    他聽見她嗤笑一聲:“我不可能喜歡你,少自作多情,懂了嗎,自戀狂。”

    南山鬱無所謂的聳聳肩,嘴角的笑意卻仍舊沒有褪去,他並不在意靈馭的話是真是假,十年的朝夕相處中,他儼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不可能會有超越這之外的其他想法。

    靈馭亦是明白,所以有些話一直憋在心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她知曉若一個人看向自己心愛的人的眼神,他對她的事情從來都不聞不問,有時候她真的懷疑,若不是她三天兩頭地主動出現在他面前,他根本就不會想起自己。

    他道她流連人間遲遲不歸,其實她只是怕,他有一天會忘了她,那種被喜歡的人遺忘的感覺,說不難過是假的。

    這時間再美的風景,若沒有那人的陪伴,一切便都失去意義。

    靈馭心中有著苦澀,她不敢冒著失去他的風險,捅破那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紙,所以,她纔會總喜歡往人間跑,其實不是爲了別的,只是想逃避這一切,逃避她心中的不安和糾結。

    她渴望見到他,卻又害怕見到他。

    這種莫名的情愫不知何時而生,或許是在很久之前,久到靈馭都已經記不清,她到底是從何時起,開始留意他的身影,看著他獨自在後山練功,她覺得心痛,看著他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她亦覺得心痛,痛著痛著,原本單純的只是教授他法術的初衷便變了味道。

    但她清楚的明白,她註定只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喜歡。

    不過能像此刻一樣,靜靜地靠在他的肩頭,她的心亦覺得盛了蜜一樣甜。

    南山鬱突然出聲,語氣透著一絲好奇:“人間,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靈馭一聽,機會來了,她正琢磨著如何把他騙下山,沒想到他竟自己提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輕快地說:“人間的除夕剛過不久,不然下次你跟我一起,我帶你看看他們的上陽節。”

    “上陽節是什麼?”南山鬱再問,他從沒有出過蒼狼山,所以多人間的傳統知之甚少,也在情理之中。

    靈馭扶額,她最終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是在除夕之後,那一天會有很多的人出現,我也是偶然從他們口中得到的,傳言那一天會有很多的煙花,如果你能去的話,一定不會失望的。”

    南山鬱頗有些遲疑,他不是不相信靈馭的話,只是現在若他也走了,那麼蒼狼山便是真的群龍無首了,他帶著狼族走過了十多年的風風雨雨,現在要他一下子放下,他的心始終覺得有些空蕩蕩的。

    靈馭見他動搖,忙不迭又道:“你放心,離那天還有兩天的時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族中的事務,這兩天我便陪你,先將那天的事情提前處理好,我們不會耽擱太久,所以沒什麼好顧慮了,再說,狼主始終是我,我都沒操心,你跟著瞎操心沒什麼好處,就聽我的,過兩天師傅帶你去人間,也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繁華。”

    聽她這麼說,南山鬱的內心有些猶豫了,其實他也很想去一趟人間看看,既然時機恰當,他也不想再多做猶豫,便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靈馭見他總算應承下來,心中不免歡喜,她支著他的肩膀站了起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喜。

    她看了眼南山鬱,叉著腰說道:“既然如此,說出的話可不能反悔,你可要記著了,你接著練,兩日後我來這裏找你,到時候跟著我走便是了。”

    南山鬱沒有說話,下顎輕點。

    他一直在為蒼狼山的事忙碌,不然便是修煉法術,去一趟人間也好,說不定對他的法術會有啟示。

    蒼狼山中,沒有人的法術能比過他,包括靈馭,聽聞人間的奇人多,說不定能撞上一個。

    靈馭此行的目的達成,臨走前,她拍了拍南山鬱的肩膀,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氣:“徒兒,師傅教了你這麼多年,今兒還是頭一次,你肯聽師傅的,師傅真是打心底裏高興,作為獎勵,我親你一個。”

    南山鬱尚未來得及反應,靈馭便飛快地在他的側臉映下一吻,她輕輕地啄了一下,便歡天喜地地離開了竹林。

    他修長有力的手撫上了半邊臉頰,靈馭溫熱的觸感彷彿還在臉上,他突然笑了,這丫頭,竟也學會了這種方式。

    沉思良久,他從竹蓆起身,風從竹林深處吹來,一身紫色的長衫在微風中輕輕浮動。

    天色漸晚,直至黃昏的最後一抹光消失在天際,他才沿著來時的路慢慢走回蒼狼山。

    日子照舊過了兩日,南山鬱照靈馭說的,將族中的食物提前打理了些,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期待,所以在處理族中事宜時,竟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兩日的時間很快過去,約定的時間到了,南山鬱提前在竹林中等待靈馭。

    靈馭卻遲遲都沒有來,等了許久,直到夜幕籠罩,蒼狼山只見斑駁的竹影,她都一直沒有出現。

    南山鬱心中不免有些擔憂,靈馭一向不是什麼不重承諾的人,她答應的事便會做到,可何以直到現在,她卻遲遲沒有出現。

    正當他心中焦急,暗自揣測她是否遇上了什麼事情時,靈馭來了。

    那一晚,她難得的穿上了那一身粉紅色的長襟,因為早在十年前,南山鬱曾對她無意提過,她穿著粉紅色的衣服好看。

    十年過去了,南山牧早已經忘了他說的這句話,但靈馭卻一直記在腦海裏,再也沒有忘記,那一刻,她便暗自決定,從此往後只在他一人時纔會穿上粉紅,只要是他喜歡的,她都願意去做。

    “你來遲了。”南山鬱看著她,再看了看天色,語氣中帶著薄怒。

    靈馭卻一反常態,什麼話也沒有說,她靜靜地看著南山鬱,看著他那張沐浴在月光之下的面龐,心中閃過一絲絲的甜。

    如果時光能從此停留,那該有多好,那時的靈馭並沒有意識到,在一切還未來得及改變之前,他們之間能單獨相處的時光已經變得越來越少,那之後,她更多的是一個人,守著諾大,卻空蕩的令人心慌的蒼狼山,終日無語。

    那時,只有他們,她亦從沒有想過,後來的他們會以一種如此倉促突然的方式結束。

    南山鬱盯著她,說不出什麼感覺,他總覺得今天的靈馭有些怪怪的,他試探著伸手到她眼前,輕輕問道:“到底怎麼了,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如果你突然有事去不了,我們也不必一定去,說說看,你到底怎麼了?”

    比起她的沉默,他更喜歡她喋喋不休說個沒玩的模樣,那樣的她,至少看起來是真實的,雖然有時總嫌她聒噪,但其實在他心中,卻從不覺得厭倦。

    這漫長的十年中,若沒有她的陪伴,他在蒼狼山中度過的歲月,一定非常漫長,且無聊透頂。

    也是因為知道這點,他心中對靈馭始終懷著莫名的感激,他不知道的是,靈馭要的從來不是他的什麼感激,只要他能多看她一眼,她便覺得足矣。

    腦海中不斷閃現著他們相處的片段,靈馭抬頭看著他,眸中噙著笑意。

    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指著天邊,緩緩開口道:“我什麼事情也沒有,只是有些感概,明明是同樣的年紀,現在的我們,差異看起來卻是那麼大,你不會知道,有時候我明明感覺你就在我身邊,我卻始終覺得有一種難以消散的空茫,南山鬱,我是不是已經配不上你了,你看看,你長的那麼標緻,族中還有那麼多姑娘喜歡你,我卻依舊是一副長不開的模樣,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看著你,總覺得有一天你會突然離開蒼狼山,離開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真的,其實這是我最擔心的,你能保證永遠不離開這裏嗎,一直待在蒼狼山,一直陪著我,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南山鬱聽她說完,覺得頗有些驚訝,印象中,靈馭從來不會在他面前表露心跡,更不會對他說什麼至死才離開的話,似想到了什麼,他笑道:“我是蒼狼山的人,離開了這裏,我還能去哪裏,別想太多了,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不告而別的。”

    無意中觸碰到了那根線,靈馭的臉色變了變,靈墟的離開在她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不可覆滅的陰影,雖然她從未提及,但她心中,便始終覺得有一天,南山鬱也會以這種不告而別的方式離開自己。

    那樣的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經受得住,畢竟一個曾是她最親的人,而另一個,是她深深眷念著的人。

    無論哪一個離開,她心中的痛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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