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至尊之位是世間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他給了他能給的一切，他的體諒，他的寬容，甚至於這至尊的後位，她是他的親手冊封的皇后，現在，她爲了蘇白卿，都要捨棄了啊。

    姚月紫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側臉的輪廓，接著道：“總有一天你會找到那個真正適合你的人，那時候，蕭衍，一定要好好珍惜她，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但如今，我沒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有什麼非走不可的理由呢？”蕭衍低聲問道，俊秀的面容難掩失落，他一早便預料到會有這天，只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他卻比想象中的更痛。

    姚月紫美眸轉暗，殿中燈火通明，他眼下一片青黑，看起來顯得有些憔悴，她重新替自己斟酒，解釋道：“蘇白卿的魂魄落在了靈馭手中，若他的魂魄出事，那麼我也活不成了，這樣的理由足夠了麼？”

    蕭衍苦笑道：“爲了他，你當真連命都可以不顧。”

    他站起身，拍了拍姚月紫的肩膀，接著道：“罷了，我再挽留也於事無補，事到如今，我唯一能替你們做的，就只有成全。”

    說完，他大步走向案前，鋪開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筆走龍蛇，當印鑑重重落下的那一刻，他感覺心底有一處角落，隨之土崩瓦解。

    她自由了，從這一刻起，她便再也不是他蕭衍的皇后。

    姚月紫跪下，餘光只能看見他淺色金袍的一角，蕭衍擱下手中的印鑑，諾大的崇華殿，他看著竟覺得有些空蕩蕩的，過了會兒，他朗聲道：“姚氏聽旨。”

    “諾。”

    相似的場景，心境卻如此不同，當年她跪在階下接受冊封時，百官朝賀，一身鳳冠霞帔美得令人奪目，他曾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她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那時他有多欣喜，而今不得不親手寫下廢后之令的他，便有多痛。

    蕭衍極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聲線卻有些顫抖，他接著念道：“著廢除後位，即刻行旨。”

    沒有冠冕堂皇的讚詞，亦沒有那些繁文縟節的修飾，他們之間，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姚月紫恭敬地接下聖旨，看著眼前那抹華貴無雙的背影，什麼也沒說，默默退下了。

    臨去前，一直背對著她的蕭衍忽然轉過身，大聲道：“姚月紫，朕命你！一定要幸福！”

    聞言，她的身影頓住，今日一別，不知何年才能想見，想到動容處，她的心一酸，一行淚順著臉頰滑下，墜入無聲的黑暗中。

    姚月紫沒有回頭，她不敢再去看蕭衍一眼，心中默默為他祝福，願你一生得償所願，願你能找到一個真心愛護你的女子，永別了，蕭衍。

    一陣微涼風在她推門的剎那涌入，蕭衍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空蕩蕩的大殿此刻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長明燈搖曳，他頹然地坐在金絲墊鋪成的地板上，黑眸中，盡是淒涼。

    姚月紫出了崇華殿，蘇白卿聽到動靜，轉身看向她，見她臉上猶帶著淺淺的淚痕，他的心一揪，上前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溫暖而熟悉的溫度傳來，像是漂泊的孤舟忽然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渡口，姚月紫的內心，終於沉澱下來。

    他們一路走出皇宮，暢通無阻，夜色無邊，平添了幾份寂寥，姚月紫回頭望了一眼，城牆上那人靜靜站立著，一雙深邃的眸中滿是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