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定定地盯著姚月紫，清輝下，曾在腦海中無數地幻想和她並肩前行的樣子，可此刻，與她並肩攜行的是蘇白卿，而她的未來，他早已無法干涉了。

    山長水闊，珍重！

    最後一道城門拉閘，發出巨大的聲響，姚月紫收回了目光，而城牆的裡頭，蕭衍仍一個人站在原地默默凝望。

    三日後，他們離開了蕭衍的國家，一路朝東，向蒼狼山的方向走去。

    天驟冷，雨下了一整夜，連綿不絕。

    這一夜，西邊的天空卻透著異樣的紅，似血，染透了深墨的夜空。

    “殺啊！殺！”刀光劍影，血流成河，一時間，血腥的味道瀰漫了整座寒水峰，繁星閃爍，卻似有猩紅。

    兩軍對峙，星垂平野，一場激戰下來，狐族佔了上風，但此刻，他們的面容卻只有蓄勢待發，神情警惕，彷彿下一秒敵人便會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起兵！衝啊！”狐族將領尚武一馬當先，手執幹戢不斷刺向狼族之眾。

    狼族偷襲未果，反被狐主利用，一時間，狼族士氣上下低迷，不斷有人倒下。

    鮮紅的血液染透了沉寂的土地，馬蹄嘶鳴，發出了令人聞之動容的哀嚎。

    狐族眾徒整齊劃一，不斷變幻陣型，尚武一人一馬，穿過重重阻礙，刀鋒直指狼族之首，靈墟。

    靈墟一身紅色斗篷，如瀑的長髮高高豎起，見尚武直直地衝向自己，她也不甘示弱，駕馬迎了上去。

    刀光劍影，兵器的抨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兩人卻渾然不覺，怒目而視，眼中盛著濃濃的殺意。

    這一幕落在另一人眼中，他頎長的身影面對著整個交鋒的戰場，英挺的鼻樑上，神情陰鷙，露出了一雙深沉的眸子。

    “報告狐主！”前方的探子趕了回來，匆忙地說，神情卻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喜悅。

    “說！”鳳華冷眉輕蹙，也不看來人，目光一刻也不離戰場上，此刻正拼命廝殺的兩道身影，淡淡地道。

    “我軍擊敵勢不可擋，已將多數狼族徒子逐出寒水峰，狐主，等您一聲令下，我們便可大舉進攻，將他們一舉拿下！”

    這時，鳳華瞧見那抹紅色的身影不易人察地從袖口中探索，他臉色一沉，隨即施展輕功，從高高的城牆飛下。

    靈墟正和尚武打得不可開交，對方彷彿摸透了她的招式，靈馭最初還能勉強佔得上風，此刻，卻有些耐不住對方見招拆招的駕駛，變得有些力不從心。

    她冷笑一聲，在尚武詫異的眼神中，生生迎上了他刺在自己肩頭的一劍。

    血從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流出，很快染紅了她的衣襟，靈墟毫不在意地看了眼被刺的傷口，一抹得逞的笑容浮上了她的嘴角。

    鳳華翻身下馬，動作一氣呵成，透著股說不清的瀟灑。

    他從遠處便看見了尚武刺入她身體的一劍，鳳華的心跟著一揪，勒緊馬腹用力一蹬，不疑有他。

    “鳳華，別來無恙啊。”靈墟的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眼神卻是冰冷無光。

    鳳華走上前，他的雙眸幽暗，清冷的顏色依舊。

    “你倒變了不少。”低沉的聲音傳入她耳朵，帶著一股淡淡的無奈。

    “彼此。”靈墟面無波瀾，看向他的眼神卻愈發冰冷。

    有短暫的沉默，寂靜的戰場傳來微弱的呼吸聲，像是誰的心停止了跳動。

    往事如雲煙，他突然想起……

    那時他遭人陷害，

    在狼狽的逃亡中，他法力盡失，被人打下山崖，是她救下自己，那夜星辰閃爍，她清澈的眸光亦如繁星般明亮。

    “喂！你叫什麼名字，我是靈墟，是這片山林的主人。”

    記得對手的劍深深地刺入她的背脊，她挺直了身軀承受，鮮血自她嘴中溢位，染透了她的衣衫。

    “你欠我一條命，從今往後，我若還活著，你就要叫我一聲主人。”她輕輕一笑，下一刻意識全無，撲倒在他懷中。

    記得他離開靈墟山的小茅屋回到狐族，重振旗鼓，從此他有了希望，她安居在簡易的山林中，虛擲時光。

    人間鳳陽樓，他們相遇。

    她美目流轉，笑聲宛如銀鈴般：“啞巴，我喜歡上你了。”

    她總是這樣，從不設防，他知曉了她的身份，那一刻起，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

    當她為他穿上鮮紅的嫁衣時，他的利劍刺穿了她的胸膛，她倒在血泊中，神情由驚愕，迷茫，最後變成了化不開的怨恨。

    “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原來，你是會說話的。”悲慟的神情中帶著一絲迷茫，他吸乾了她近千年的靈力。

    “殺了我！若我不死，我定會讓狐族永無寧日，凡你所想，我必奪之，凡你所願，我必毀之，凡你所愛，我必殺之！！”

    她近乎瘋狂，將心底的怨恨盡數涌出。

    時光荏苒，轉瞬過了百年時光。百年後，他是狐族的王，她成了新一代狼主。

    登上王位的那一刻，她刀鋒直指西界，帶兵掃蕩了與蒼狼山相接的狐族疆域。

    並從不間斷對狐族的偷襲，誓示要蕩平整個狐族，不留一個活口。

    她割袍斷義，與他恩斷義絕。

    如今，她做到了，那把劍刺了她的肩頭，鮮紅的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衫，而她看向他的眼眸，只有似寒冰般的冷冽和沉寂。

    “你袖口中裝的什麼？”他轉眸一沉，盯著她的動作，忽然道。

    靈墟一挑眉，嘲弄道：“狐主怕什麼？

    縱使我有再多的陰謀詭譎，不是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嗎？比方說這次，”

    她頓了頓

    ，接著道：“是誰給你透露的訊息？狐主如此有膽識有氣魄，不妨告訴我那人是誰。”

    她的計劃萬無一失，派小部分的人去騷擾狐族大軍，佯攻寒水峰，然大部分兵力都留在後山，待狐族大軍修整隊形，便趁機偷襲，同時與前方的小部分兵力匯合，前後夾擊，一同進攻狐族大軍，即使不能全滅了他們，但至少也能重創一擊，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可現在的局勢，卻是狐族之人一早便知道了他們的意圖，將大部分的兵力囤積寒水主峰，用的是和她差不多的計謀，狐族請君入甕，結果到頭來，被重創的卻是她。

    能解釋的原因只有一個，狼族中出了叛徒，除此外，她想不出更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