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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執子之手

    靈馭爲了掩人耳目,刻意將身體裡蘇白卿的魂魄抽了出來,為的就是避免被母親發現,結果現在倒好,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一切都前功盡棄了,母親何等聰明,一旦發現了瓶中的魂魄是蘇白卿的無疑,那麼那半縷魂魄,她怕是再也拿不回來了。

    這時,心底有個聲音隱隱嘲笑:“拿不回來就不要了,反正一開始你也是爲了折磨他,現在正好,你的目的達到了,你該乖乖地回到母親身邊,還有幾日,你可以陪著她一起去戰場,她雖未明說,但若你肯去,想必她的氣也能消去大半,去吧,去告訴她,那瓶子裡裝的魂魄是誰,去呀。”

    充滿蠱惑的聲音,低低誘惑著她。

    靈馭痛苦的抱著腦袋,不斷晃動,“不!我不能這麼做,他一定會恨我的,我不能這麼做。”

    她語無倫次地呢喃,心底的那道聲音穿過重重枷鎖,繼續道:“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呢?你是靈馭,是唯我獨尊的狼族少主,還有什麼是你害怕失去的,區區一個蘇白卿算得了什麼,或者是,你在害怕什麼呢?”

    害怕?不,我靈馭沒什麼可怕的,她心煩意亂,靈力在體內亂竄,讓她不由地想要發泄一通。

    是什麼東西在壓抑著她?好沉。

    復而,那聲音再次說道:“靈馭,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砰砰砰河面連著發出幾道巨大的聲響,驚動了竹林中的鳥兒,撲騰著翅膀慌不擇路地起飛。

    “不!你胡說些什麼!你什麼都不懂!”靈馭一掌擊在水面上,下一秒,她失魂落魄地起身。

    她一直害怕去面對的,竟是自己的內心。

    靈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心,那裏,蘇白卿曾拉著她一同跑下凌霄山頂,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還有他身上那淡淡的君子蘭香氣,他溫潤如玉的笑容,明眸皓齒,還有他冷冽的眼神,堅定,迷惘,痛苦的神情,腦海中不斷閃過他的模樣,她才驚覺,她將他的樣子記得那樣深,可,這就是愛了麼?原來愛一個人,是這樣的啊。

    回想起蘇白卿的那段話,此刻的她,不滿淚痕的一張臉上盡是迷茫。

    “靈馭,至少你不懂愛?”

    愛?她纔不需要那種東西,母親曾告訴她,愛情是信不得的鬼話。

    “愛是什麼?”

    “它能給你力量,讓你變得強大。”

    她愛了,可是為什麼她體會不到他口中的愛能使人更強大呢?

    就像此刻的她,當清楚地命了自己的心思,一眼望去滿目荒涼,心,更是痛的說不出話來。

    愛沒有讓她變得強大,反而,更脆弱了呢。

    靈馭跌跌撞撞地走回翠竹峰,回到房間時,她渾身無力地一頭倒下,就這麼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看到了從窗外斜穿進來的明月光,思念,伴著隨之而來的倦意,沉沉地讓她閉上了眼睛。

    “蘇白卿。”一聲低喃,消失在無邊的寂靜中。

    蘇白卿重新拿回了靈體,縱使沒有半魂,他依舊可以施展靈力,並且快速地癒合自己的傷口,但當初,姚月紫爲了救他,令自身的魂魄與蘇白卿的魂魄相融,如此,他們才能短暫的魂牽一線。

    “來,乾了這杯!”姚月紫執起酒杯,笑意盈盈地望向對坐的蘇白卿。

    蘇白卿一笑,黑眸中滿是寵溺,他舉杯就飲,道:“如今,我們可算是在一起了。”

    聞言,姚月紫眉頭一皺,她的身份擺在那裏,只要一天掛著皇后的名頭,那麼她和眼前之人便永遠不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她可以不在意這些本就名存實亡的虛名,但即使是她所處的現代社會,也不會有男子不介意自己的女朋友掛著別人妻子的身份,何況是古代,雖然蘇白卿未擺明,但其實,他的心底也是在意的吧。

    她搖搖頭,蕭衍幫了他們太多,現在提這個會不會有點不近人情。

    蘇白卿見她皺眉,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兩人一時無言,突然,姚月紫想到了什麼,她忙問:“靈馭將靈體歸還於你,那你的魂魄呢?為什麼我沒有感應到你另外半邊魂魄的氣息,還是它根本不在你體內?”

    蘇白卿想了想,一雙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拂過白玉酒杯,緩緩答:“魂魄應該還在她手中,只是不知為何,剛纔有一剎,它似乎產生了些許異動,想來,是我多心了。”

    姚月紫呼吸一滯,沉聲道:“不止你,我想,魂魄的異動肯定與靈馭有關,對了,你不是說她一直跟著你嗎,那她人呢?”

    蘇白卿沉默了會兒,復而開口:“走了。”

    按照靈馭的性格,除非是她想走,不然他也不會擺脫掉她。

    其實,他心底並不確定這個答案,甚至有些隱隱的擔憂,靈馭的執著異於常人,她沒有得到她想要的,便不會輕易罷手。

    可經過半月的相處,他發現,其實看似陰險狠毒的她,也有不涉人世,天真單純的一面。

    這樣的認知顛覆了他以往對靈馭的看法,有時,他甚至覺得她就像個頑劣的孩子,殘忍,幼稚,卻又如同一張白紙般乾淨。

    聞言,姚月紫驚住,大聲道:“她就這麼走了?!”

    帶著蘇白卿的魂魄,她就這麼玩消失?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不再隱瞞,對蘇白卿坦誠道:“當初你現了形,我們同時喝下了侵魂草,你不奇怪為什麼我還知道你還活著?其實,這正是草汁的作用,因為能感應到你的魂魄還在人世,所以縱使焦急,我卻相信,你會活著回來。”

    姚月紫頓了頓,接著道:“侵魂草將我們的魂魄相連在一起,你感應不了我的魂魄,是因為那缺失的半魂落在了靈馭手中,但其實我能感應到你,正是透過被她奪走的半魂。”

    一個注意飛快地閃過腦海,她看了眼沉默的蘇白卿,忽然道:“既然她走了,我們便主動去找她!”

    蘇白卿冷靜地想了想,“好是好,只是現下,我也不知道她在何處。”

    黑眸一沉,他回想起兩人在凌霄山頂的談話,那時,靈馭的母親正在追殺他。

    如果靈馭並不是自願離開,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強行將她帶回狼族。

    想到這個可能,蘇白卿抬眸,對上姚月紫的目光:“我想,我知道她在哪裏了。”

    姚月紫莫名鬆了口氣,她忽然站起身,對著滿院的海棠說道:“我也該離開這裏了,”她轉身,拉過蘇白卿的手,邊跑邊說道:“走!我們去找蕭衍,事不宜遲,趁靈馭現在還未走遠,我們趕緊出發!”

    聽姚月紫這麼說,蘇白卿不忍提醒她,靈馭或許早就不在京都了,她擁有強大的靈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回到蒼狼山也是有可能的。

    風揚起她的發,絲絲清涼的觸感,蘇白卿聞到了屬於她特有的花香,心漸漸平靜下來。

    她在他身邊,這就足夠了。

    姚月紫忽然回頭,對他溫柔一笑,那一刻,她美麗的眼睛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再也揮散不去。

    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所有的過往隨風而過,那夜,她酗酒**,將兩人的命運硬生生地牽扯在一起,也許一切便是從那開始,後來發生的一切,她失去了腹中胎兒,他始終無法忘記她看著他的眼神,從期望,茫然,再到悲慟,最後是冰冷,他以為他們之間再無可能,當她一身鳳冠霞帔,挽手同蕭衍一步步走上天階,他的心宛如被人挖掉,不,他明明沒有心的,可是那刻骨的疼痛像鋼針紮在他心口,時時提醒他,她屬於別人,他始終忘不了她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神情冷漠的她,眼神中只有寒冰似的嘲弄。

    此刻,她執著他的手,蘇白卿卻覺得,彷彿穿越千年時光,就只爲了這一刻。

    有風從兩人的指縫穿過,蘇白卿用力緊握,俊顏浮起滿足的笑意。

    很快,他們找到了蕭衍。

    推開崇華殿的殿門,他們一眼便看見了坐在白玉石階上的蕭衍。

    聽見動靜,他執起酒盞的手頓了下,殷紅的酒灑落,滴了些在石階上。

    胭脂色的液體染紅了漢玉白的石階,而蕭衍的心,似刀割般疼痛。

    他抬眸,強撐著笑意,神色顯得頗為落寞,“你們來了。”

    蘇白卿和姚月紫對望一眼,眼神中透著一絲愧疚。

    但她不能心軟,若三人的關係一直這樣保持下去,對誰都不好。

    姚月紫深深望了眼蘇白卿,獨自走上前去,蘇白卿默默退出殿門,他相信她,也尊重他們之間的感情,但有些事,她必須獨自去面對。

    抬頭間,夜色迷濛,燭火灼灼,他將手放在長廊處的欄杆,目光沉寂,背影挺拔,燭光下的黑影,顯得有些寂寞。

    焚香爐煙霧繚繞,似白色絲綢,輕飄飄地在不斷上升,姚月紫緩緩走近蕭衍,她端起被擱置在一旁的酒瓶,往青銅酒盞中倒了滿滿一杯。

    蕭衍沉默地望著她,看著她舉杯一飲而盡的動作,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下一刻,姚月紫放下手中的酒杯,對上蕭衍深邃的眼神,重重道:“蕭衍,廢了我吧!”

    蕭衍愣住,如墨的眸子染上了一層迷茫,他做的還不夠好嗎,為什麼現在她連兩人之間唯一的牽絆都要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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