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豔豔向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她在這個時候不應該緊張。

    她從前殺人的時候，或者是將人帶入地獄的時候，不是做的很輕鬆嗎？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宋歌，耳畔都是蕭易寒的叫喊聲：“你要是敢動她，我就殺了你！”

    可是很快，蕭易寒就被容顯按倒在地上，毫無疑問，蕭易寒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其實他剛纔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將蕭易寒的手槍奪在手裏，可是他沒有這麼做，他給了蕭易寒最後一次垂死掙扎的機會，這也算是他給蕭易寒的恩賜。

    我閉上眼睛，在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往往會覺得釋然。

    可是蕭易寒叫我的聲音一直都在耳畔邊徘徊，他每叫我一次，我的心臟就會不自覺地猛烈跳動一次。

    巫豔豔撥打了一個手機號碼，那是在實驗樓門外待命的人，也是羅彬生的徒弟。

    這一次的抽取生命力，需要有他們的協助。

    容顯微微蹙眉，其實並不用那麼麻煩，那些人也不過是planB，只要將連線在容若身上的儀器插在宋歌的身上，就可以自動抽取生命力。

    但是巫豔豔沒有這麼做，到最後來說，還是她下不去手。

    電話那邊原本應該接聽的，卻沒有一個人迴應。

    容顯有些不耐煩了，直到電話那邊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巫豔豔將手機垂下，沒敢去看容顯的眼睛。

    “怎麼回事？”

    容顯的聲音冷了下來，他的整張臉都是陰沉著的。

    巫豔豔轉過身去，如實回答道：“沒有人接聽。”

    容顯上前兩步，看了一眼巫豔豔，巫豔豔的那雙眼睛表達著她不願意自己動手，原本在外面待命的人沒有迴應，這已經是一個蹊蹺的事情，容顯的臉上又浮現出了那樣的笑意，他走到我旁邊，一如既往地溫聲細語：“把手伸出來。”

    我咬了咬下嘴唇，緩緩地伸平了一隻手，容顯已經將儀器拿在了手裡。

    那上面有數十根針，只要插在手臂的動脈上，生命力就會被裏麵的磁場吸走，然後傳到容若的身上。

    這像是酷刑，我聽到蕭易寒拼命要站起來，但是卻被巫豔豔踩在腳底下的聲音，他在叫我，他叫我‘小歌’。

    他叫我小歌的次數，好像只有兩次。

    夜零管我叫小歌，容若也叫我小歌，唯獨他，總是連名帶姓的叫我宋歌。

    一點也不親近，就像是認識著的陌生人，距離永遠隔得很遠。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很多很多的畫面，那些都是快樂而甜美的畫面，我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錯漏了什麼，我想這應該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回憶了。

    它一定能幫我驅散所有的疼痛。

    可是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容若已經從手術檯上站了起來，他正用一種漠然而痛心的目光看著容顯。

    在我的印象中，容若總是笑著的，溫暖又善良。

    這個世界上絕沒有比容若更善良的人，他看著容顯的目光，我想這對容顯來說就像是凌遲一樣的痛苦。

    我突然想起來，那是很多年前了，容若談起容顯的時候，他說就像是太陽，總是溫暖保護著他，是一個和藹的兄長。

    但是當這個和藹的兄長，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時，我想容若的心裏會很痛苦，比我心裏的痛苦還要痛苦上百倍。

    因為那是他的哥哥，一心爲了他異能人的身體而費盡心力的哥哥。

    甚至從一開始收養他們，建立孤兒院，創立明德大學，開融安醫院，這一切的一切，佈局到如今，都只是爲了容若的生命得以正常的延續下去。

    “哥哥，你要對小歌做什麼？”

    那聲音沒有指責，只是那麼平淡的問，容顯就已經不知該怎麼辦了。

    他的目光利銳的掃過巫豔豔的臉，巫豔豔已經撇開了目光，只有這一件事情，她徹徹底底的背叛了容顯。

    這個背叛，是容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的。

    蕭易寒一樣不敢抬頭，他不能看著容若死，他可以代替宋歌去救容若，但是他卻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宋歌送命。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容若，他的身體已經差到連行走都很困難的地步，他的臉色發白，那樣的蒼白，我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容若，他早已經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可是他依舊站著，他的目光裡沒有責怪任何人，他只自責自己，他自責為什麼他沒能早點發現，他自責自己活下去的生命是用無數人的生命換回來的。

    容顯頹然的放下了拿著儀器的那隻手。

    “哥哥，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要對小歌做什麼？”

    容顯痛苦的目光一瞬間消失，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冷聲說道：“把蕭易寒綁起來。”

    巫豔豔沒有動作，容顯危險的眯了眯眼睛：“你揹着我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你還想做什麼？恩？”

    巫豔豔咬緊了下嘴唇，最後還是將蕭易寒提了起來，用繩子綁在了手術臺上。

    “哥？”

    容若的眉頭緊鎖著，容顯勉強的露出了一抹笑：“容若，聽話。”

    “你到底還要因為我這副身體殺多少人？”

    “就只有這一次，很快你就會好了。”

    容顯的那雙眼睛從來沒有為誰而波動過，唯獨他的弟弟。

    只有他的弟弟，這是他的底線。

    他們是親人，容若出生的時候，他還能抱一抱容若，那個時候他就想，這是他唯一的弟弟，一定會保護到他成人。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容若身體上的異樣越來越明顯，到最後接觸的生物都會消失殆盡，這樣的體質，除了一樣的異能人，誰也不能靠近。

    花一樣，貓一樣，人也一樣。

    他們已經有多久沒有抱過一次了？他作為哥哥，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孤獨了這麼多年，他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錯？

    他努力了這麼多年，在這關鍵的時候，絕不能出任何的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