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知道？”

    夜零還在看著我，那雙眼睛裏透露著無限的悲傷，儘管他掩飾的很好。

    “不……不是，是茜茜的室友，她叫程藝園，她是因為新生體檢的針筒而被注入了異能人基因，我懷疑她的異能是能聽到死去人的臨死前的記憶，她能夠聽到實驗樓裡有人呼救，她還能感知死去的人死亡的那一幕，她的異能是感知，她有危險！她……”

    “我都知道。”

    我不說話了，不是因為我不想繼續說下去，而是夜零的那雙眼睛讓我不自覺的靜默下來，他是永生人，歷經了滄桑，已經看透了這個世間所有的生死，他的一雙眼睛依舊深邃，不似老人一樣渾濁。

    夜零將我擁入懷中的時候，我本能的想要掙扎，可是他不說話，我一直都相信異能人和異能人之間是有感應的，他擁抱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他的悲傷，他的痛苦和壓抑，他抱著是我，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裏想的是另外一個人。

    而他抱著我，他給我的另外一個感覺，像是在憐憫我，彷彿我的人生從出生起，就是悲劇的開始。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明德校長？還是因為夜零提起了孤兒院？

    我被容顯收養，被容顯送到了明德大學，這一切像是命運的安排。

    我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深究，因為我怕知道血淋淋的真相。

    就如同蕭易寒此刻所承受的一樣。

    “到底……”

    就在我想要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我和夜零幾乎同時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那血腥味兒融合在空氣中，飄散到這裏，就在距離這裏的不遠處，是天台。

    天台，我和夜零跑上去的時候，程藝園已經死了。

    我還能夠看到她轉動的眼珠，充滿了恐懼，鮮血浸溼了她的眼眶，她看著我，說不出來話，卻咳出了不少的鮮血，她的身上佈滿了刀子的傷痕，尤其是心口處的傷口尤為顯眼。

    而站在那裏冷眼旁觀的罪魁禍首，是珩絕。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珩絕，月光灑在天台上，將一切都照得很亮，包括程藝園的死狀，她痛苦著，蜷縮著，然後那雙眼睛逐漸灰暗，失去光澤。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對我來說卻極為漫長。

    “你……”

    我看著珩絕，怎麼也沒辦法開口。

    “她是異變的人造異能人，必須要死。”

    珩絕的話冰冷無情，夜零走上前，看著他的模樣，冷冷的說：“回去告訴你的老闆，我會找他把從前的賬算清楚。”

    “算賬？你沒有賬可算，是你欠老闆的。”

    “我欠他？”

    珩絕站在天台的那一端，風都圍著他轉，我感覺很快我就要知道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珩絕說：“當初是你自己覺得那些記憶折磨人，是你覺得活著麻木，想要拋去記憶，是老闆找到了你，他可以幫你清除記憶，事實上他也做到了，但是你現在後悔了，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你又是要找誰算賬？”

    夜零蹙眉：“我只希望失去記憶，但是沒有答應他成為他的傀儡。”

    珩絕冷笑著說：“別說這些話，你我都應該明白，有失有得，誰都不可能保全兩者，你想要忘記痛苦，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夜零很明白，珩絕所說的都是事實，只是他沒有想到，因為當時太痛苦麻木，選擇忘記失去的時候，卻被人再一次的當成了殺人工具，而且還在明德大學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錯事，甚至變相的幫助那個人做這麼瘋狂的事情。

    珩絕縱身從天台墜下，如風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地上的屍體和鮮血。

    我頹然的坐在地上，腦子裏一團漿糊，程藝園的死讓我清楚地知道，我所在的這個學校，我這些年的生活，彷彿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我並不是一個傻子，蔣雯雯死前所說的那個人，還有夜零說提到的背後的人，珩絕口中的老闆，甚至是明德大學的校長，孤兒院的院長其實都是一個人。

    那個人她一定認識，而她認識的人少之又少。

    一張面孔逐漸浮現在了腦海裏，越發的清晰。

    不……不會。

    夜零將我從冰冷的地上扶了起來，他還要清理屍體，沒有蕭易寒在，屍體的處理成爲了一大、麻煩。

    這樣的死狀，怎麼也不像是正常死亡。

    “你先回去，這裏我來處理。”

    我緊忙拉住了夜零的手臂，生怕夜零再一次的失蹤。

    夜零拍了拍我的手背，語氣中帶著溫和：“你放心，不會有事。”

    我站了起來，天已經快亮了，我最後看了一眼程藝園的屍體，那雙蒙了血色的眼睛盯著我，我想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這個眼神了。

    “救救我……救救我！”

    程藝園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周圍一片漆黑，然後就是一陣一陣的風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滿身血跡的看著我，那雙眼睛彷彿在說：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要殺死我。

    我想要對她說，不是自己做的，不是不救你，可是無論如何我都張不開口。

    我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是周圍是無盡的黑暗，無論怎麼樣我都跑不到盡頭。

    一個穿著西服的背影背對著我，他的衣服與黑色融爲了一體，他轉過身來，是熟悉的面孔，金絲邊框的眼睛，笑起來總是溫和如玉。

    “顯哥哥……”

    “小歌，別怕，來顯哥哥這裏。”

    容顯對我伸出一隻手，像是黑暗中的唯一光芒，我想到了，那年孤兒院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對我伸出的一隻手，然後我的手也搭在了他的手上，開始了我的一生。

    “別怕，小歌。”

    容顯依舊是那麼對我笑著，我看著他的笑容，他的一隻手卻已經掏進了我的心臟裡，他還是笑著，我露出驚愕不解的目光，他將心拿在手裏，說：“這都是爲了容若，別怪我。”

    我猛然從噩夢中驚醒，我為什麼會懷疑容顯？是因為容顯找到自己，還是因為他送我到明德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