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宋歌這個名字？昨晚，我明顯從夜零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一定曾經也認識一個叫做宋歌的女孩子，所以纔會問自己為什麼會叫宋歌。

    這一系列的想法串聯在一起，我沒辦法抑制住我內心的惶恐不安。

    如果連名字都是一個算計，那麼我這一生到底都在做些什麼？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從前容顯的關懷，和容若相知，來到明德大學，認識夜零和蕭易寒，見證了這麼多人的生死，究竟是因為什麼？

    我不敢繼續設想下去，我抓緊被子的那隻手已經出了汗。

    我見不到容若，見不到蕭易寒，我此刻只想問問清楚，他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如果蕭易寒知道了所有的一切，為什麼這麼放任下去？如果真的是容顯，那麼容若知道多少？

    明德大學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裏已經死去了不少的人，這到底是因為什麼？

    我頭疼得厲害，不管我怎麼想，都沒辦法真正想明白。

    而在這個明德大學裏，除了夜零，剩下知道內情的就只有珩絕一個人。

    我幾乎是立刻掀起了被子，在這個學校裡，珩絕知道所有的一切。

    還是那個房間，四面都是灰暗色的，只有蕭易寒一個人坐在那裏，他的身體纔剛剛恢復一點，如果不是巫豔豔送來的生命力，恐怕他現在已經倒在地上，再也睜不開眼睛。

    “讓開。”

    “老闆吩咐，這裏不讓人進。”

    “我讓你讓開！”

    巫豔豔粗暴的踹門而入，甚至弄壞了這裏的電子裝置，警報立刻響了起來，門外的人早已經被巫豔豔打暈在地上。

    蕭易寒蹙眉，他已經有兩日沒有見到巫豔豔了。

    “跟我走！”

    巫豔豔上前拉拽住蕭易寒的手臂，蕭易寒不動聲色的抽回了手，冷冷的說：“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巫豔豔顯然已經急壞了：“我是讓你去見小佩兒最後一眼，你如果不去，就是浪費了她為你提供的生命力！”

    蕭易寒的瞳孔急速縮小，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坐在地上，巫豔豔看了一眼正在發響的警報器：“你以為是誰給你提供的生命力？羅彬生沒有辦法私自做決定，那是小佩兒自願提供給你的！現在她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我冒險過來找你，你就這麼愣著？”

    蕭易寒一把甩開了巫豔豔的手，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跑去。

    他就奇怪，羅彬生雖然擁有容顯的信任，但是容顯絕對不是那麼容易被欺騙的傻瓜，這麼多天了巫豔豔送過三次生命力，這三次容顯竟然毫無察覺。

    是小佩兒。

    那個又蠢又笨的丫頭。

    蕭易寒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多年前在月亮島的畫面，那個時候他只是無意間注意到了這個躲在樹後面的小丫頭，她害怕又膽小的走到他的面前，問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是怪物。

    他脾氣暴躁，對身邊的人都這樣，小佩兒一年一年的長大，一年一年的纏著他，他不耐煩，但是他並不討厭這個丫頭，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發生現在這樣的局面。

    死亡，他經歷的太多了，他親手殺死過人，親手焚燒過屍體，送走過異能人。

    他第一次面對的是殷素文的死，他常常困惑於生死，殷素文為他開導，雖然兩個人說的話不不多，接觸也少，但是殷素文的確是一個善良的人。

    面臨親近的人的死亡，那是一種凌遲一樣的痛苦，這樣的痛苦會殘留很久。

    羅彬生站在病床前，床上那個虛弱的發白的女孩兒已經半閉著眼睛，只能看到一點點的光線，但是她很清楚，是蕭易寒來了。

    她永遠不會忘記的，就是蕭易寒的模樣。

    她從第一眼就喜歡上的男孩子。

    明明那麼孤獨，卻還是故意拒人於千里之外，她知道啊，那是因為他害怕受傷，那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寒哥哥……你不生我的氣了……”

    蕭易寒握住那隻伸過來的手，冰冰涼涼的，即將就要沒有體溫。

    “不生氣了，你會好起來。”

    羅彬生看著這一幕，緩緩地退出了病房。

    “我其實很嫉妒宋歌，有寒哥哥喜歡……黎明哥哥說人死後有天堂，月亮島的人都相信，我也想去天堂……寒哥哥，你要晚點來陪小佩兒……對不起……”

    小佩兒的嘴角泛起了甜甜的微笑，就像是那年第一次見面，小佩兒穿著一條綠色的花裙子，扭捏的走到了蕭易寒的面前，問：你和小佩兒一樣是怪物嗎？

    然後他回答：不是怪物，是人。

    小佩兒說：可是他們都說會魔法的是怪物。

    他說：心靈醜惡的人是怪物，可愛善良的纔是人類。

    那天的陽光刺眼，小佩兒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笑的很開心。

    蕭易寒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那隻已經涼透了的手臂上，那個身軀嬌小而可愛，抱起來的時候一點重量都沒有，陽光灑在這間病房裏，但是蕭易寒卻感受不到半分的溫暖。

    這個充斥著死亡和寒冷的醫院，他再也不想見到。

    蕭易寒的聲音沙啞：“為什麼抽取她的生命力來給我？”

    羅彬生已經走了進來，看著病床上走的安詳的屍體：“是她自願，她願意一命換一命。”

    “可是我不願意！”

    “是你曾經說過，你願意用你的性命去換取宋歌的性命，你有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現在不過是有人做了和你當初一樣的決定，你也沒有資格生氣和憤怒，你這條命是她給你的，你也沒資格丟。”

    蕭易寒緊緊地盯著羅彬生的面孔：“好，那我也請你幫我一個忙。”

    羅彬生微微蹙眉，蕭易寒緩緩走到羅彬生的面前，和羅彬生的胸膛相撞：“如果我死了，麻煩你……”

    羅彬生的眼中劃過一絲傷痛。

    蕭易寒一步一顫的走出了病房，然後在走廊裏走著，偶爾看到有人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已經蓋上了白布，然後家人哀嚎痛哭，最後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