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純黑2
看著他的那雙能倒映出一切的眼睛,彷彿看到了不同的情感。
帆船是白色的,大海是黑色的,黑色能夠吞噬一切顏色。
我突然覺得這幅畫讓我很震撼,這種震撼不是心靈上的,而是視覺上的。
帆船在大海中跌跌宕宕,彷彿馬上就要被大海淹沒。
這是一個讓人覺得傷心的畫,也是一個讓人驚心動魄的畫。
到了最後,黎明突然拿出一個白色的顏料,將所有的畫都塗得乾淨,彷彿從沒有畫過這一幅畫,要將它全部抹去一樣。
“喂!你畫了這麼久的畫,就……就這麼不要了?”
我連忙上前阻止,可是黎明的速度很快,這一幅畫已經被白色磨乾淨了。
黑色也在其中消失不見。
“不想要了。”
黎明的心情似乎一下子低落起來,他的神色也變得不是那麼的柔和。
他收拾好了畫框架,準備離開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手環。
“等等!”
黎明頓住了腳步,回頭看我。
我的臉色有點發白:“你手上的這個手環……是誰的?”
黎明看了一眼,那粉色的手環,是一個捲尺,拍在手腕上,它就會變成手環。
“是那個小女孩兒的。”
黎明沒有一點的避諱,我驚愕的看著他:“你為什麼會有這個?”
我曾經在那個小女孩兒的身上看到了一樣的東西,因為童年的時候有這個記憶,所以對這個東西印象還算是深刻。
黎明淡淡的說:“重要麼?”
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個已經死去的小女孩兒,被捲入大海的模樣。
像是受到了蠱惑,一點一點的朝大海走去。
還有,飛蛾撲火一樣的畫。
我竟然會懷疑到黎明的身上,而且這樣的想法並不是一閃而過,而是早就紮根在了我的心裏,因為黎明本身就是一個神秘的傢伙,說他神秘一點都不為過。
黎明正視著我,說:“我其實沒有必要跟你解釋,不過既然你想聽,我可以告訴你,是你想的那樣,可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有這個能力。”
從心底的某處,我鬆了口氣,可是我並沒有完全相信黎明的話。
如果是從前的我,一定會相信的。
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變得是那麼的不同,和從前的自己一點都不一樣。
從前的自己,輕易地就相信了別人,可是現在的自己……
我討厭這個滿是心眼的自己,也討厭這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自己。
我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懂,不諳世事的單純小女孩兒了。
明德大學的這半年多的時間,改變了我很多很多。
我也正在朝一個陌生的方向出發。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黎明已經走了很遠,沙灘上只留下了他遠去的腳印。
黎明的背影也是孤獨地,和蕭易寒是那麼的一樣。
只是蕭易寒的身上揹負的更多,更苦。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蕭易寒……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朝回去的路跑去。
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這裏坐了半個多小時,這半個多小時裡,蕭易寒肯定滿世界的找她了。
我跑著跑著,大門是半掩這的,蕭易寒就陰沉著臉站在門口,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一樣。
“你去哪兒了?”
“我……我就出去走了走,散散步。”
腦海裏浮現出小佩兒說出的那句話‘你把藥給了她……你救了她的命,誰來救你的命……’。
我不敢去看蕭易寒的眼睛,我所說的一切謊話,在他的眼睛裏都無所遁形。
他一直都能知道我在說謊,一直都沒有戳破。
他喜歡我麼?我日復一日的在思考這麼一句話。
蕭易寒沉默的看著我,最後還是說:“我告訴過你,讓你好好地待在這個屋子裏。”
“是啊,你是讓我在這個屋子裏好好待著,然後我沒有聽話,私自跑出去了,難道你還要因為這個懲罰我?”
我冷的很,渾身的很冷,說話的時候也只能勉強牽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你都聽到什麼了?”
蕭易寒朝前走了一步。
我移開了目光,向後退了一步:“我什麼都沒聽到。”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什麼都沒有聽到麼?”
蕭易寒又朝我走近了一步,我一咬牙,抬頭看向蕭易寒,那雙目光裡滿是真誠:“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
蕭易寒抿了抿唇,最後也沒說什麼,而是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我知道,蕭易寒不希望我聽到那些,那我就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好了。
蕭易寒永遠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付出,我心疼他,喜歡他,可是我也知道,蕭易寒不會接受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我,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在意我。
可是我清楚,他是一個不希望有留戀的人。
他孑然一身,去的時候也是孑然一身。
他不希望有人為他的離去而傷感,同時,我所希望的,是和他在一起。
“蕭易寒!”
蕭易寒頓住了腳步,回頭看我。
“我想問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蕭易寒回過頭去,平淡的說了一句:“我不會。”
因為那個時候,我會走在你的前頭。
我站在原地,眼圈紅紅的,卻沒有眼淚流下來。
明知道蕭易寒會說出這樣的話,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問。
我最後吸了吸鼻子,將房門關上了。
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明天還是新的一天,我和蕭易寒依舊是水火不容,我們依舊是兩不相欠。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欠了蕭易寒一條命。
這一條命,是怎麼都還不過去的。
我掏出了手機,撥通了羅彬生的電話,依舊是和往常一樣,電話的兩聲後,他接了電話,問:“什麼事?”
“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藥,可以延緩異能人的命?”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段時間,說:“沒有。”
“真的沒有?”
“如果有的話,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失望,可是卻在意料之中。
我一早就應該想到的,蕭易寒的那服藥,或許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