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微信，康亦迅速搭話—

    亦亦亦亦：美人同桌，你在幹嘛呀？

    沈暮生的暱稱就一個字，很快他回覆—

    生：我在外面。

    亦亦亦亦：這麼晚了，你吃飯了嗎？還不回家？

    生：嗯，吃過了，正在坐公交車回家。

    康亦抬眸看著吊燈，她的左手指很有節奏的敲打在右手肘上，很快她翻了個身，拿起手機，問，“昨天的那兩張數學卷子，你寫完了嗎？”

    沈暮生回覆，“...還沒，不會做。”

    康亦對著螢幕一笑，心道，哈哈哈，上鉤啦。

    亦亦亦亦：那我們現在見面，去咖啡廳一起寫作業吧，正好你不會的，我可以教你。

    那邊似乎愣了一下，過了會沈暮生才反問,“現在？”

    亦亦亦亦：對呀，我明天一整天都有事情，可後天上學的作業我們都要交啊，很急...

    康亦計劃著明天還去陪著琪琪。

    公交車上有些顛簸，沈暮生側頭看向了窗外，確實，他也一點都不想再去領獎，面對老班那張綿裏藏針的笑臉了。

    生：好吧，一會兒了我到你家的小區門口下車，等你。不過還得麻煩你跟著我去趟我家，卷子沒拿。

    我的天...悶瓜同桌一下子打了這麼多字嘛！

    康亦看著對話方塊傻樂，感覺自己真是機智的賺翻了，這次，還能去趟美人同桌的家。

    跳下了床，康亦拉開衣櫃，拿出了幾套衣服，對著鏡子比比劃劃。

    白色不好，大晚上的像遊鬼啊，綠色...萬一光線不好，襯得像顆豆芽。

    千挑萬選，康亦最後換上了一條寶寶藍蓬鬆長裙，她的個子有一米六八,散下了頭髮，鹿眼眨眨，看起來清涼一夏。

    出了房門，客廳裡，康爸康媽正並排的靠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著家庭倫理狗血劇，聽到聲響，康爸爸回頭，“寶貝啊，去哪？”

    康亦低頭又整理了下裙襬，回答，“出門找同學寫作業。”

    康媽媽一瞥，小姑娘的心思誰不懂啊，遂她也接話，“之前爸媽高中在一起談戀愛的時候啊，也會這麼騙你姥姥噠。”

    “......”

    康亦被說紅了臉頰，什麼談戀愛嘛，她扯正了書包肩帶，辯白道，“真的是同學啊！”

    康媽媽不以為然，她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電視，只說，“記住咱們家的門禁是十點半，到時候還不回來的話，爸媽就會心慌慌的報警啦。”

    “對，”康爸爸附和老婆，“告訴警察，有壞小子誘拐美麗少女。”

    “......”

    或許是康媽媽多年做醫生的原因，她看慣了生死難測，意外別離，所以對康亦的教育，則是大方向只要不錯，那就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及時行樂。

    康亦一路小跑著下了樓，她轉過了幾個分叉口，又向前跑了幾步，沒一會兒，就到達了小區門口。

    沈暮生也剛下車不久，他斜斜地靠著欄杆，垂眸。

    一身的黑色，顯得高挑卻更為沉默。

    悄咪|咪的繞到了他的身後，康亦猛一拍手，笑道，“美人同桌，晚上好呦!”

    沈暮生回頭，明顯的沒被嚇到，他似笑非笑的點頭，說道，“走吧。”

    一路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總若有似無地飄來。

    康亦又認真的嗅了嗅，終於確定，是來源於沈暮生。

    難道是她的美人同桌生病了？

    康亦側頭，只瞥見了他微微發白的半邊臉頰，她關切地問道，“同桌，你今天去了醫院？是身體不舒服嗎？”

    路燈昏暗，沈暮生又走在外側，他聽到醫院腳步一頓，不自然的偏開了頭，“沒有，只是有些事情。”

    沒事就好，康亦的心絃一鬆，也沒看出異樣，便蹦蹦躂躂的跳了幾步，一揚手，說，“上邸佳園，到了。”

    沈暮生的家住二十九樓，他開啟了燈，側身讓康亦進門。

    兩居室，冷冷清清，沈暮生換上了拖鞋，隨手一指，對康亦說了句稍等，便鑽進了臥室。

    等康亦坐進了沙發裡，才著實感受到了從四面八方涌來的風。

    窗戶一個沒關，康亦環視四周，白牆木地板，沒有裝飾，少有人煙。

    她越發的確定了，這裏只住著沈暮生。她的悶瓜同桌，轉學了在學校一個人，怎麼回家了還是一個人？！

    一時之間，思緒亂飛，康亦揉了揉發澀的心口，她抬頭，就看見沈暮生走出了臥室。

    他晃了晃手中的卷子，說，“走吧。”

    在去往咖啡廳的路上，康亦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只是，這算家事吧，不該盤問。

    她在心中又想，或許只是家庭的教育方式不一樣，畢竟外國的爸媽對孩子的管制很鬆嘛，不住在一起也很正常，混血也是一樣的吧...

    兩害取其輕，康亦最終模糊的問，“同桌啊，你會做飯嗎？”

    沈暮生一怔，隨後垂眸看她，“不會。”

    他的眼睛被黑夜襯得像是深藍色的天空，霓}虹閃耀，像是放進他眸裡的星星。

    康亦微愣，“那你平時怎麼吃飯呢？”

    “中午食堂，晚上回家有阿姨給做，”沈暮生抬手推開了咖啡廳的玻璃門，小聲道，“進去吧。”

    墨染咖啡廳，就在離康亦家不遠的路口，如今這種書吧式的小廳很是流行。

    點完飲品，康亦他倆就輕聲上了二樓，靠窗處也坐著幾個學生，在安靜的練題翻書。

    沈暮生把卷子攤開，康亦大致的掃了一遍，老牛給他的題目都很基礎簡單。

    康亦拿出張白紙，替他演算，而後小聲講解。

    康亦的面板白皙，長睫毛被暖光打下|陰影，她細白的手臂壓在紙上，聲音收了笑意，耐心而平緩。

    沈暮生的數學當真奇差，之前他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血統的原因...

    兩人的頭幾乎靠在一起，他被康亦的樣子扯走了思緒，聽得是更加的似懂非懂。

    康亦講了幾題，發現沈暮生木著臉，好似抗拒。

    “美人同學？”她的聲音小小的。

    沈暮生應聲回神，點頭道，“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康亦存疑，她點了點筆尖，想要繼續。可沈暮生實在是受不了這種鼻息交纏的氣氛了，他扯過卷子，猛寫一氣。

    好吧...看來是真的明白了。

    康亦滿意的開啟了自己的物理題，拼命死磕。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康亦抬頭看錶，晚上九點了。

    沈暮生還在繼續，康亦喝了口冰美式，悄悄地湊近了去看。

    那歪歪扭扭的字跡，配上了一臉認真的表情...

    沈暮生抬頭，梗了梗脖子，“怎麼了？”

    康亦憋笑又漏氣，“你這題寫的答案和上一題的有區別嗎？”

    “......”

    沈暮生看了看康亦娟秀的字跡，又瞅瞅了自己的狗爬，更加無語。

    “老班不好被矇騙的，”康亦扯過了那張草稿紙，看著歪扭字跡，覺得萌瘋了，沈暮生依舊的冷冰冰，她笑笑，說，“我繼續教你。”

    有風襲來，康亦的碎髮擦上了沈暮生的臉頰，癢癢的，直抵心裏。

    經過奮戰，康亦他們終於在十點半之前就都寫完了題。

    沈暮生送康亦到家，又從他同桌那裏得到了一枝安神小黃花。

    彎月高掛，他轉身離去，殊不知，自己的臉上卻掛著個明明白白的笑意。

    ——

    沖涼回到屋裏，沈暮生把那兩支小黃花並排插進了瓶裡，他拉過個懶人沙發，癱了進去。

    電話響起的時候，他正迷迷糊糊的要進入夢裏。

    “喂？”沈暮生接起。

    那邊似乎頓了一下，片刻，一道沉穩嚴肅的聲音響起，“暮生啊。”

    “外公。”沈暮生立即坐直。

    外公沈揚銘，白手起家，創鴻興集團，沈暮生的母親沈菁是他的獨生女。

    “今天劉醫生來電話說，你媽媽的精神狀況反覆很大。”

    沈暮生低頭，“我今天去看過她。”

    兩端沉默，唯有電流滋滋響起。

    沈揚銘那邊重重的嘆了口氣，只道，“我那個不孝女！”

    沈暮生走到了窗邊，望著黑沉沉的一片，問，“外公，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就在一週以前，沈菁和沈揚銘大吵了一架，她反應激烈到直接從二樓一躍而下，而沈揚銘則被氣進了醫院。

    至此，家裏所有的人才終於承認了沈菁有精神的問題。

    原本是沈菁來秦市療養，堅持要帶著沈暮生，可就在今天，沈暮生去探望了她，而她卻大喊大叫的，被刺激到發病。

    “外公的身體很好，”沈揚銘笑了笑，問道，“我家暮生，一切都還適應嗎？”

    沈暮生回道，“適應。”

    又簡單的聊了幾句，在結束通話之前，沈揚銘囑咐道，“暮生啊，近期，你就不要去見你媽媽了，醫生說她需要冷靜冷靜。”

    沈暮生的左手不自然的握拳，他低聲應道，“嗯。”

    “好孩子啊…”沈揚銘又兀自嘆了幾口長氣，隨後，他叮囑沈暮生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這才結束通話了電話。

    好孩子？

    沈暮生閉了閉眼睛，眼前像是又浮現出了今天在醫院的畫面。

    沈菁被幾個醫生緊拉著，可瘦骨嶙峋的手卻直直地伸向了他這裏，她的嘴中不停地喊著，“好孩子，不要相信他們啊啊啊啊，好孩子，帶我出去吧，媽媽想要出去…”

    那聲音字字泣血。

    沈暮生回憶的腳底一軟，便直直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