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做的漂亮？？？

    沈暮生夢中醒來，一頭霧水。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剛要詢問，就看見楚德猛地一縮。

    變臉就在一瞬間。

    一份五十八分的英語卷子，忽的攤開在了他和康亦的眼前。

    “哎，這題應該怎麼做？”楚德收了他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嚴肅求學看起來有些呆板。英語老師就站在他的身後，眯了眯眼，溫聲提醒，“楚同學，你手指的那裏是閱讀文章，沒有題目的哦。”

    四周當下默然。

    楚德蜷了蜷手指，悶聲說，“老師，我錯了。”

    英語老師是個退休又被重聘的慈祥老太太，她教的學生可謂桃李滿天下，用的方法也是溫水煮青蛙，楚德最是怕她，畢竟每週都是要被點名，去當面背誦一篇課文的啊。

    老師和沈暮生又做了短暫的交談，兩人的口語都是標準的美式發音，康亦微微低著頭，心不在焉，沈暮生的聲線低沉平緩，聽的人心口莫名一熱，胡思亂想之間，閃過了一句詩，大珠小珠落玉盤。

    待到下課以後，楚德像是離岸又覆水的魚，他再次活蹦亂跳地轉過了身，手中拿著一沓白紙，邊畫邊招呼道，“康亦，來來來，玩五子棋了。”

    紙上五子棋是現在課間最熱門的遊戲。

    康亦也是百無聊賴，兩人對戰，她最擅長在棋局中圍堵，於是沒一會兒，兩色棋子便連成了一大片，難分勝負。

    楚德邊做最後的進攻邊打著岔說，“沈兄啊，佩服佩服，原來你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大學霸啊。”畢竟能和老師對答如流的人，肯定全都不簡單。

    棋局膠著，沈暮生先是一怔，他沒想到話題會扯到自己的身上，隨即，搖了搖頭，平靜澄清道，“我不是學霸。”

    大概是爲了使否定顯得更加有力，沈暮生想了想，補充說，“我的數學成績很爛。二十分的時候都沒有過。”

    “啊？”楚德驚愕抬眸，看上去極不相信。很快，他的目光掃過棋局，在紙上一畫，又搭腔說，“沈兄，你蒙的運氣這麼差？”

    “是你的運氣太差啦，”康亦擱下了筆，笑眯眯地向着沈暮生道謝。

    少女大而清澈的鹿眼裏水光瀲灩，臉上一派的春光燦爛，沈暮生心中莫名一動，微勾起唇，似有勝利同感。

    隨後，康亦又興奮得對著楚德抬了抬下巴，“這局你輸了，賭注還記得吧？”

    “啊？！”楚德隨手抓起了那張紙，細心檢查，明明還有一步他就要贏了，可如今卻讓康亦捷足先登，都怪沈暮生爆的料太大。

    窗外一聲雷響，黑雲密密，天氣陰沉的可怕。

    大丈夫能屈能伸，楚德心裏不停地替自己打氣，隨即，弱弱地開口叫道，“三..娘...娘。”

    又有幾聲驚雷在天邊炸開。

    康亦換上了一副平和慈祥的模樣，得意點頭，安撫道，“我的好兒，不要怕雷哦。”

    “......”

    雨勢漸大，驚雷不停。

    康亦在課上認真書寫著筆記，忽覺得眼前一暗，抬頭才發現是頭頂的燈管全部都滅掉了。

    就在此刻，不知哪棟樓裡傳出了同學們興奮地陣陣驚呼，地理老師出門檢視了一番，回頭說道，“同學們，是停電了。”

    班裏也為此騷亂了起來，地理老師收拾好教案，擺擺手示意大家都安靜，她說，“還有最後一個重點，我講完，就讓你們休息。”

    康亦的座位就在靠窗邊，大約是聽見了要休息，她的心絃一鬆，隨即也便軟趴趴地倒在了桌子上，眼睛骨碌碌的盯著沈暮生轉。

    可她的美人同桌好像每天都在不停地補眠。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不到兩天，但康亦看著沈暮生在睡夢中都不安穩的臉，就明白了要想讓他快樂應該很難。

    雨滴拍打在窗櫺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下課鈴響，康亦閉了閉眼，隨後轉頭拿出手機，給童爸也發了條資訊，詢問琪琪的情況有沒有好轉。

    班主任老牛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課間操不用去上了，同學們，接到訊息，食堂中午斷電，所有走讀住宿的學生都可以去外面吃飯，自行解決，不過下午上課一定要趕回來，不然有你們好看。”

    老牛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鐵手腕，同學們先是歡呼了一陣，隨後也便乖乖地齊齊應了下來。

    身旁傳來了桌椅碰撞的輕微聲響，康亦抬頭，沈暮生已然醒來，他的眉頭微微蹙著，狀似茫然。

    “美人同桌，”康亦湊他近了些，歪歪頭說，“今天食堂沒飯，我帶你出去吃吧。”

    楚德本來想轉身問康亦去哪吃飯，聽到這裏，他輕呵了聲，自顧嘟囔，“哼，果然重色輕友。”

    “昨天中午，你給我打的飯，”沈暮生的聲音有些暗啞，他很是認真地回望著她，說，“同桌，今天我請你，地點你選。”

    分的可真清楚啊。

    康亦的笑容僵了下，她抿抿唇，聲音低不可聞，“笨啊，我又不是真差那二兩錢。”

    直至中午，雨還是淅淅瀝瀝的，不停再下，路面上有些地方坑坑窪窪，車輛一過，就會激起一片小水花。

    出了校門，康亦帶著沈暮生拐進了一處衚衕，那家麪館，是個老字號，位置偏僻，帶著些大隱隱於市的味道。

    沈暮生慣常打著那把星星傘，他的手指修長，骨節明晰，在黑色傘柄的襯托下，愈發得惹人注意。

    “那個...”康亦別開視線，不自然地輕咳了聲，這裏離麪館還有一段距離，不能再沉默下去，康亦抓了抓臉，望向傘外，腦中不停地搜刮著話題。

    沈暮生的腳步一頓，狀似無意的回頭，只一眼，他轉過了身，率先打破尷尬氣氛，問，“你餓了嗎？”

    “......”伸手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康亦點點頭，也無話可說地反問，“你餓了嗎？”

    “......”

    恰巧要經過下一個轉口，沈暮生偏了偏頭，視線回望，有一個影子一閃而逝，他眯眯眼，說道，“那快走。”

    也不知道是誰先跑了起來，反正等他們到達麪館的時候，都已然氣喘吁吁，沈暮生挑了個對門的位置坐下，收了傘，康亦怕他餓極，便輕車熟路地先去點餐。

    旁邊一桌是幾個穿著十五中校服的女生，她們已經吃完了飯，卻懶懶散散的都靠著椅背，在聊天。

    自從康亦他倆走了進來，那桌總有幾縷視線不斷地瞟向沈暮生，其中還夾雜著低低地吃笑，“他很帥”“你快上”。

    康亦一路小跑著回來，她拉了把椅子坐下，反手又隨意的把汗溼掉的頭髮紮了起來，“美人同桌，我給你點的雲吞麪，湯底很濃，超級好吃。”

    沈暮生聞聲抬頭。

    他的同桌好似永遠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少女露出光潔的額頭，眼尾上揚，紅唇微勾，明豔生動的如同一幅色彩飽滿的油畫，使人目亂神迷，為之心動。

    沒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麪條就被端了上來，鄰桌的女生們依舊沒走，她們像認出了康亦，談論也變得更加的肆無忌憚，“肯定是仗著誰唄，在貼吧裡假風光了一把，屁的能一挑三！”

    其餘的女生也都跟著附和的笑了起來，目光不善得頻頻看向康亦。

    康亦卻跟無事人一般，有的仇她已經報了，像這種大嘴巴挑事，不來動手的，她不想管。

    沈暮生微微蹙著眉頭，他覺得那幾個嘰嘰喳喳得很煩。

    康亦小口喝湯，抬眸就看清了沈暮生眼底的不耐煩，隨即，她敲了敲碗邊，吸引他注意，彎著眼詢問，“同桌，這雲吞麪的口感是不是超級贊？”

    沈暮生喝完了最後一口熱湯，唇齒間香味擴散，他嗯了聲，點點頭，想去結賬，可目光裡的東西一閃要走，動作先出，他也就抬腳衝向了外面。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

    康亦的耳邊似有風聲擦過，她清晰地聽見了沈暮生對她說了句，坐著。

    兩側的小巷裏都沒有人煙，康亦出來原地兜轉了兩圈，心裏越發的惴惴不安。

    另一邊。

    沈暮生健步如飛，眼前的景色都在快速倒退，而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前方跑動的人影，一個巷口，他猛地加速，長臂一撈，上去就抓住了那男人的後領。

    “啊啊啊啊啊...你有病吧，快鬆開我。”男人奮力掙脫，可他矮小，力量也是達不到。

    沈暮生將他拖進了一個死巷，堵著，只問，“誰讓你來的？”

    “什麼誰，”男人梗著脖子，又去掙扎，“老子我想吃飯，倒是你媽的追我幹嘛。”

    “你跟了我兩天，”沈暮生踢他一腳，目光沉沉，又問了一遍，“誰讓你來的？”

    男人的臉色突然就怪異了起來，他把沈暮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最後探究的看著那雙碧籃色的眼，輕呵出聲，“他媽的怪物都敢打我。”

    呼吸猛地一滯，破碎的記憶上涌，沈暮生奮力蹬他一腳，不管那男人的撕喊，又是一拳。

    像是殺紅了眼，兩人搏鬥，最後沈暮生一腳踹開了他，抹了把臉，抱頭喃喃安撫自己，“沒事的，我纔不是怪物，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