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挖心的女子
天色暗沉,渝州城內各家各戶燃起了燈火,街道兩旁掛著各色的燈籠,如同白晝一般。路上閒晃著三三兩兩出來尋歡作樂的人。
應慕於漫無目的的打量著這座城,誰知道前面的肥羊突然停了腳。
“欸,這家好像不錯欸,醉蓮坊,一看名字就很有腔調嘛。”陸鹹說道。
應慕於聞聲一看,面前是一家裝修別緻的客棧,門前用白瓷大缸養了各色的蓮花,此時已是秋天,不知客棧老闆用了何種方法,那些蓮花仍在開放,用美得動魄的姿態。
空氣中飄著若有若無的妖氣,果然很有腔調。應慕於心想。
“走吧恩人,我們進去看看。”沒等應慕於反應過來,陸鹹已經快步走了進去。
已是深夜,客棧內卻還有不少用餐的客人,大堂內坐滿了人。
“兩位客人吃飯還是住店?”身後一把嬌柔的女聲輕輕問道。
“先吃飯後住店。”陸鹹不耐煩的回頭說道,然後應慕於看見這個包子臉兔子牙的傢伙露出一臉陶醉的傻笑。
那是個年輕的紅衣女子,極薄的輕紗襯出她纖細的腰肢,眸似秋水,唇若含丹,眉間繪了一個紅色的蓮花圖案,更顯出她膚白勝雪。
好一個絕色,可惜,沒有心跳。應慕於直直盯著她。
那女子錯開他的目光,後退一步行了個禮:“那你們先坐著,我這就找人安排。”
“仙女姐姐!”陸鹹朝那女子湊了過去,衝着人家的臉一個勁兒的瞧。
那女子回頭淺淺的笑了一下,然後去了後廚。
應慕於伸手從後面提住陸鹹的衣領,怕這肥羊把持不住飛撲過去。
應慕於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對面的陸鹹一直低著眼偷瞄櫃檯後面的紅衣女子,一臉墜入愛河的表情。
應慕於懶得管他,一心一意吃著飯。
這時候門外來了幾個客人,領頭的是個二十幾歲的男子,輕車熟路的直奔櫃檯。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白露小姐,我讓你考慮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男子倚著櫃檯問道。
“吳衡公子,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確實沒有嫁人的打算。”女子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原來她叫白露啊,果然是仙女連個名字都這麼好聽!”肥羊一臉陶醉的說。
“你關注的點不對吧大哥,她好像被逼婚了。”應慕於頭也不抬的說道。他還在繼續跟那些菜做鬥爭。
“那你是要敬酒不喝喝罰酒了?”名叫吳衡的男子氣憤的說道。
“這渝州城誰不知道我爹的名字,你的客棧,甚至這條街都是我家的!我要弄死你易如反掌。當初如果不是看你孤身一人無處可去,怎會把這店鋪用這麼低的價格租給你。人要懂得報恩是吧?”那吳衡伸手捏住了女子的下巴。
那女子簌簌發抖,大滴大滴的淚從那好看的眼中滴落下來。
對面的肥羊有些坐不住了,屁股在凳子上扭來扭去,一直焦躁的看著櫃檯。
“怎麼?想去拼爹嗎?這個你不輸的,可惜你爹在燕北,這是人家的地盤。”應慕於嘆了口氣。
“可是…”陸鹹欲言又止。
“想英雄救美?打得過人家嗎?看你的樣子應該挺扛揍的。”應慕於說。
陸鹹像根焉了的茄子,聾拉著腦袋。
“明天我八抬大轎來娶你,你最好給我識相點,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啊。我們走!”吳衡放開那女子奪門而去。
那女子哭著,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讓人很是心疼,她的丫鬟將她扶上了樓。
“看你這麼難過,大不了明天我陪你去搶親吧!”應慕於吃飽喝足後說道。
肥羊猛地抬頭,眼冒精光。應慕於和陸鹹去櫃檯領了房門鑰匙,準備上樓休息。
那名喚白露的女子正從樓梯上下來,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換成了白紗。雖容貌未變,整個人的氣質與之前大不相同,神色間透著冷漠。
“白露姑娘,這麼晚了你去哪兒呀?”陸鹹問道。
那女子並未作答,用餘光的看了他一眼,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隨後出了店門。
“我貌似被嫌棄了。”陸鹹聾拉著腦袋說道。
“貌似?你確定不是一定?”應慕於挑了挑眉看著他。
陸鹹抬起腦袋,亮出他白得發亮的大板牙,目露兇光,似乎準備隨時撲上去咬死他。
“好吧好吧,我投降,你就不好奇大晚上的她出去做什麼嗎?”應慕於舉起雙手說道。
陸鹹重重的點了點頭。
“走,我們跟上她。”應慕於說。
已近子時,大街上冷冷清清。吳衡正搖搖晃晃的從酒坊裡出來,這家新開的酒坊裡姑娘可是個兒頂個兒的漂亮,所以他難免多喝了些。此時腦袋正有些暈暈乎乎的,不過他想到明天能娶到白露那樣的美人兒,心裏便止不住有些興奮。
他十六歲便成了親,家裏小妾早已納了好幾房,但像白露那樣漂亮的,確從未有過。
他的腳步有些凌亂,歪歪扭扭的往家的方向走。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
那是個白衣女子,身姿曼妙,正背對著他。
“姑娘,這天色已晚,一個人在外可不安全吶!”吳衡將手搭上她的右肩。
那女子緩緩轉身。右掌心微微冒出白光。
“白露?你怎麼在這兒,難不成是想我……”吳衡話未說完,一隻手早已洞穿了他的身軀,血液從他嘴角蜿蜒而下。
他驚恐的看著那女子手中跳動的心臟。
應慕於和陸鹹趕來時看到的,就是吳衡倒下的身影。
那女子見有人來,卻未有半分驚慌,神色挑釁的看了他們一眼後,竟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陸鹹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滿臉的不可置信。
妖。
應慕於迅速衝上前,迅速封了吳衡身上的幾處大穴,打算給他止血。為時已晚,吳衡瞳孔渙散,已然斷了氣。
“什麼人!”幾個巡夜的衙役發現了這裏的異況,衝了過來。
“官爺,這人……”應慕於正打算解釋。
“不好,殺人了!快將二人拿下。”一衙役將話打斷,幾人一擁上前將他二人擒住。
“喂!有人嗎!快放我出去啊!我是冤枉的,冤枉的,你們信我啊~”陸鹹抱著牢門,聲嘶力竭,像個被拋棄的智障兒童。。
“你第一次坐牢啊,這麼沒經驗。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吼破嗓子都沒人理你。”應慕於看著他。
“你不是?”智障兒童略顯驚訝。
“小時候沒人管我,經常打架鬥毆,蹲慣了都。”應慕於躺在床上,嘴裏叼了根稻草,語氣淡然。
“老大你功夫不錯,幹嘛不跑呀,本來人又不是我們殺的。”陸鹹問道。
“就算跑了,還不是照樣被抓回來,你當衙門官差都跟你一樣吃閒飯的嗎?”應慕於不鹹不淡的說。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陸鹹蹲下雙手抱頭,吊着一張怨婦臉。
應慕於看了莫名想笑,用摸狗同款姿勢摸了摸他的頭:“乖,你這樣的表情是嫁不出去的。”
“哼!”陸鹹往旁邊挪了挪,避開他的手:“誰要是現在救我出去,我就嫁給她!”陸鹹中氣十足的衝門外吼了聲。
話音剛落,一名衙役前來開啟了鎖,“哐當”一聲,衙役後面走出一人,把門從外面開啟了。
“包子,我來救你了。”一把清朗的男聲說道。
陸鹹抬頭看了看來人,賭氣的背過身去。
來人一身淡青色長袍,袍上用銀線勾著暗紋。身材瘦削,長相清俊,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蘇三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這時候來。誰要你救!”陸鹹氣憤的說。
“你們鹽行夥計看見你被衙役帶走,而我正好在渝州有一樁生意,所以你爹才讓我來保你。”蘇三沒有理他的氣急敗壞,只是微笑著看著他。
“這位是……”蘇三看了眼應慕於。
“這是我老大應慕於。這是蘇三,他是我父親至交蘇湛蘇伯伯的兒子。”陸鹹介紹到。
蘇三是天下第一絲綢行當家蘇湛的小兒子。這世上有一種人彷彿天生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證明別人的不堪。蘇三就是這種人。
陸鹹從小就跟他認識了,可陸鹹並不喜歡他。他比陸鹹聰明,比陸鹹長得好看,舉止談吐不凡,又很會做生意,做人也是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就連養的蛐蛐兒都比陸鹹養的厲害。
有孩子的地方就免不了比較,而蘇三就是大人口中那種別人家的孩子。所以陸鹹對他怎麼也喜歡不起來,不巧兩家又是世交,免不了經常來往。
“你好,在下蘇文錦,你也可以叫我蘇三。”蘇三執扇衝應慕於行了個禮。
應慕於抱拳回禮:“在下應慕於,蘇兄幸會。請問吳衡一事可有查清?”
“慕於兄不必擔心,我曾去看過現場,隨行的人中恰好有一名玄安閣弟子,經他檢視後說是妖物所為,現已將此事交給玄安閣處理。”蘇三緩聲說道。
玄安閣是當今有名的伏妖名門,想必捉拿妖物不是難事。
“當時我們在現場,蘇兄可派人去醉蓮坊檢視,此事與那掌櫃必有牽連。”應慕於說。
“我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檢視,我已命人訂好客棧,請慕於兄先做休息,明日一起一探究竟。請。”蘇三往門邊讓了讓。
應慕於走了出去。
“老大,你等等我呀!”陸鹹從地上蹦起來,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
蘇三藉着身高優勢,貌似不經意的揉了揉陸鹹的頭,陸鹹回頭狠狠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