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家弱智走丟了
應慕於不知不覺的在床上睡著了,時間好像退回了小時候,緩緩下沉的夕陽散發著溫暖的橘紅色的光,那光灑滿了整個庭院。
身穿白色繡花衣裙的女人,有一頭及腰的長髮,動作嫻熟的縫補著手中的衣服。她身旁的俊逸男人神情嚴肅的在教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練習劍法。
無奈小孩兒太小比劃的動作歪歪扭扭,男子從小孩兒手中接過木劍,他舞劍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小孩兒便跟在他身後開始學,可腳步不穩不小心摔倒在地,開始哇哇大哭起來。應慕於認出這是幼年時的自己。
那女子放下手中的刺繡,跑了過來將他抱起,輕聲哄著。站在她身後的男子只是靜靜的看著,但眸子裡寫滿了溫柔。
就在應慕於想伸出手想抱抱他們的時候,他們的影像開始模糊不清起來,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場景突然變幻,男子的身影和一隻似虎的怪物廝打在一起,過了許久終於用符紙將其封印。就在男子擁抱著自己的心上人,準備離開,一個蒙面人卻趁男子不備,撕掉了符紙,那怪物朝男子身後襲來,懷中女子發現異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怪物的利爪。
那男子見狀開始痛苦的嘶吼,他滿身血汙甚是狼狽,他懷中的白衣女子看起來毫無生息。男子將女子平放在地上,鄭重的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反手拿起身後的銅錢劍,嘶吼著衝向那個龐大的黑影,他飛身而起將劍插入黑影腦中。
“不要!”應慕於失聲咆哮。
頃刻間天地色變,雷霆萬鈞,那黑影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球,那男人亦從此不復存在。
夢到此為止,應慕於從睡夢醒來,他伸手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痕。已經記不起是第幾次做這個夢,時刻提醒著他何為無能為力的絕望。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母死於怪物之手,而那個蒙面人他卻還未找到。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練完劍,男人難得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看著遠處像是對他說,又似是自言自語:“還世之太清,驅世之邪祟,如果舍我一人能保全天下,那將是我的榮幸。”男人放在他頭頂的大手帶著讓人眷戀的熾熱溫度。
可那個男人不在了啊,爲了除妖,連帶著他的安穩人生一併毀去。
“去他孃的榮幸,可我只想要你們回來啊。”應慕於用雙手捂住了臉,眼淚從指縫中滴落下來。
天色將明。
應慕於已經將行李打理好了。他的家當不多,除了那個男人留給他的幾本除妖方面的書籍和收妖器具簡直一無所有。
看著這個從小生活的地方,他心裏其實有點複雜,可沉溺於回憶終究不是解決的辦法。
吱呀聲中院門緩緩關上了,隔絕了裏外,也隔絕了從前和現在。應慕於獨身融入黑夜裏,薄霧裏瀰漫的水氣微微帶著寒意,可他未回頭,晨光熹微,太陽快要出來了。
從此地到燕北需要五天的路程,應慕於未僱車馬,一人獨行,他身上只有上次除妖賺來的銀兩。
路過一個樹林的時候,他聽見了一陣談話聲,好像提到了收妖什麼的。他縱身一躍,跳上了一棵較高的樹,叼了根草蹲在樹上,視野開闊了不少。
林裡一主二僕統共三個人。
“少爺,咱們走吧,這東西不好收拾啊。”一侍衛打扮的人一臉無奈的說道。
偌大的洞穴內,一隻黑熊正在呼呼大睡,四周散落了不少泛紅的骨頭,想必還是新鮮的。黑熊的爪下,是被啃得精光的人的頭骨。
被喚作少爺的那人,神色莊重的用手指戳了下身邊的另一個侍衛。那侍衛立馬急急往後退了幾步,表情痛苦的捂住胸口說道:“少爺好指法,在下完全抵擋不住啊。可我們還是早點回家吧,夫人叫您回家吃飯了。”
應慕於:……完全就是哄小孩兒的把戲嘛。
“我不!我可是天賜神力!我要收了它為民除害。”長了包子臉兔子牙,穿著幾兩銀子一尺的蘇錦,腰間掛著上好羊脂玉佩,全身上下看起來富得流油的二貨,不怕死的用手裏的樹枝戳了戳熊的屁股。
那倆個侍衛一臉驚恐的呆在了原地。傻傻的看著黑熊從洞裡爬了出來。那作死的二貨居然不為所動,伸出手指一臉淡然的戳了戳熊的鼻子。
欸?居然沒反應。二貨心想。
他正準備伸手再試一次的時候,那熊嚎叫著,露出了滿口獠牙,一掌將他拍飛。
“少爺!”倆侍衛衝上前去攔住準備再次攻擊的黑熊,卻不料一人一掌被拍了個臉著地。
“少爺…快跑…”兩人同步昏死過去。
請的什麼侍衛啊,分明很水嘛!
“娘啊!有人…啊不對!有熊打我!啊…”那二貨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黑熊從侍衛身上踩過,逐漸向他逼近,看起來它對這塊吱哇亂叫的肥肉更感興趣。
對於這種欺負弱智兒童的行徑,應慕於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踩著樹枝一躍而下,大力踩在了熊背上。黑熊吃痛扭動,想要將他從背上甩下來。應慕於一個前翻擋在了二貨跟前,黑熊向他撲了過來,應慕於旋身一個飛踢將它與自己隔開,隨後拿出身上的捆妖繩動作麻利的把它捆成了一個大粽子。隨後將其收入了鎖靈囊。
二貨被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大俠驚呆了。
“你…你是神仙麼?”二貨吸了吸鼻涕問。
“不是。”應慕於頭都沒回。
“那你是妖怪嘍!”二貨一臉驚悚的抖做一團。
應慕於敗下陣來。
“我去,你看過像我這麼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妖怪嗎?”應慕於轉身蹲下看著他。
看著眼前無限放大的俊臉,二貨搖搖頭,然後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不過現在見過了。”二貨繼續滿臉驚恐的抖做一團。
應慕於,卒。
“我是除妖師,不是神仙,更不是什麼妖怪。”應慕於無可奈何的說。
“你是要去燕北?”二貨問。
“你怎麼知道?”應慕於盯著他略帶嬰兒肥的臉。
“因為最近各個地方除妖師都要去燕北參加除妖大賽,你有請帖嗎?”二貨說。
“什麼請帖?”應慕於問。
“只有收到請帖纔有資格參加比賽啊,恩人你是哪個門派的?”二貨問。
“自成一派。”應慕於有點落寞的起身。
“請帖這事包在我身上了。反正這種東西我家要多少有多少。”二貨動作緩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草屑。
“你家印請帖的?”應慕於衝他挑眉。
“我家出資主辦的。”二貨一臉淡定的說。
“方便問下你名字嘛?”應慕於問。
“陸鹹。”二貨說。
“我去,你家不會賣鹽的吧?”應慕於一臉驚訝。
“對啊對啊,全天下的鹽都被我爹承包了。”陸鹹說。
原來是天下首富,第一鹽商陸一山之子,陸一山在各方都有勢力,整個鹽業都被他壟斷。
應慕於看了看陸鹹,那貨正對他一臉崇拜的傻笑,完全地主家的傻兒子嘛,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的那種。
“去看看你的侍衛掛了沒有,沒掛讓他們趕緊把你領回家,讓只肥羊在外閒逛不怕被宰啊。”應慕於說。
“恩人,你教我除妖嘛。”那肥羊此刻正兩眼放光的盯著他。
“呃…你天賦異稟,非我等凡人可以教會的。”應慕於說。
“那你給我當侍衛吧,我可以給你請帖,你去燕北比賽的一切費用我都包了。”陸鹹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那成吧!”應慕於摸摸並不存在的胡茬。有張長期飯票也不錯啊,可怎麼有種被**的感覺。
“你家不是在燕北麼,現在是渝州隔那麼遠,你找得到路嘛?”應慕於回頭看了看他身後氣喘吁吁的肥羊。
“路我記得,但我們先可以去城裏僱輛馬車送我們去嘛!”才走了一段路,陸鹹就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你這是缺乏鍛鍊啊,那我們走吧。”應慕於試圖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別…讓我,讓我歇會兒。”陸鹹衝他擺擺手。
因為陸鹹走得慢的緣故,他們磨蹭磨蹭將近天黑才進了城。
“我身上沒錢了,我要先去弄點錢。”陸鹹一臉正經的說。
“肥羊,你是打算把自己論斤賣了麼?你這體重如果有人要倒是挺值錢的。”應慕於調侃到。
“我纔不賣肉,我靠這個。”陸鹹指了指他的臉。
“還不是賣肉嘛,想靠臉吃飯啊,那你需要再投一次胎了。”應慕於說道。
然後他就看著陸鹹大搖大擺的走進了一家鹽店。
“我要銀票。”陸鹹說。
“去去去,小屁孩兒,要搗蛋外邊兒去。”店裏夥計不耐煩的說道。
“我要銀票!”陸鹹大聲吼到。
那掌櫃戴著琉璃鏡慢慢吞吞的湊了過來,看了看他的臉,然後麻溜的從櫃檯的錢箱裏抓了一把錢塞他手裏。
周圍的人都看呆了…
“小祖宗,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掌櫃一臉諂媚的問道。
“小爺有正事要辦,恩人我們走。”陸鹹轉身就走。剩下一堆人在風中凌亂。
掌櫃給了那夥計後腦一巴掌:“這是我們少爺,每天讓你們看的畫像白看了!我們老爺說了只要看見他來,銀子無條件支援!”
“行了,我們現在有錢了。”陸鹹歡快的說道。
“嘖,坑爹啊。”應慕於感嘆道。
“走,我帶你去住最上等的客棧。”陸鹹歡快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