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兇案現場
裝飾精緻的廂房內,放著一套上好的黃花梨木桌凳,床和桌凳之間隔著一個鏤空雕花屏風。房內的薰香冉冉升起,有點安神的味道,卻掩蓋不了若有若無血腥氣息。
“這就是大少奶奶出事的屋子,平時她就住這兒,進出的人除了大少爺,也就只有她的幾個貼身丫鬟。”秦伯說。
應慕於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間房子,如果運氣夠好,那殺害大少奶奶的兇器,應該就在這房裏。應慕於蹲下身子,在地上一寸寸的搜尋,他發現房間的角落裏有一些沒來得及清理掉的白色毛髮,但質地太過柔軟,不像是人的。
“大少奶奶原來養過寵物嗎?”應慕於問道。
“啊…對,一隻白色長毛貓,不過奇怪的是大少奶奶死的那天,那隻貓也無緣無故死在了房裏。更玄的是身上居然沒有半點傷痕。”
“能給我一隻蠟燭嗎?”應慕於說。
秦伯將房內備用的蠟燭點燃後,遞給了他。
應慕於用蠟燭照了照床下,突然看到了一點反射的光,他從懷內拿出手帕,將那物件撿了起來。
這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應慕於心想。
“好了,走吧。”應慕於說。
“那我現在就帶你去桃花林。”秦伯說。
“不用了,我們直接去大堂,我已經知道此事是何人所爲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應慕於伸手摸了摸他並不存在的胡茬。
秦伯一臉懵的看著他,心想:這孩子沒事吧。
“不過我還要託您辦件事兒…”應慕於神神秘秘的覆在秦伯耳邊說。
“行。”秦伯答應道。
“那我現在去大堂。”應慕於說。
“好。”
已是深夜,大堂裡的人歪的歪,倒的倒,看起睏乏不堪,應慕於走進人群中拿劍大力敲了敲桌子,響亮的聲音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諸位,這個案子已經破了,罪魁禍首就是…”應慕於說。
就在這時,一隻尺把長的肥碩老鼠不知道從哪兒躥了出來,直奔應慕於腳下,尖叫的女聲此起彼伏。
突然一道白色人影從人群中撲了出來,動作十分矯捷的抓住了老鼠。那是個丫鬟打扮的年輕女子,她此時正背對著人群,如貓般蹲坐在地上,埋頭啃著什麼。
“翠兒!”有人喚到。
那女子回過頭來,痴痴的笑著,兩眼只剩眼白,滿臉都是血跡,嘴裏正忘我的嚼著一截腸子狀的物體,她手中的老鼠已經被活生生的撕扯開,老鼠的內臟散落在外,暗黑色的血四處都是。
周圍的人全都驚叫起來,如鳥獸般四散開來。
應慕於拿出懷內的靈符,準備將其貼到那女子額上。不料那女子將身一閃躲過,貼地翻滾一週後在離應慕於一米遠的地方站起,她十指曲成爪狀,一雙無神的眼睛緊盯著應慕於,身形一動朝他飛撲過來。
應慕於一個利落的後翻躲開,然後快速向上躍起,衣袂翻飛間單膝輕鬆將女子制於身下。不過是一隻剛成形的小妖罷了,動作乾淨的將她雙手縛住後,應慕於取出了腰間的鎖靈囊。
應慕於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將右手食中二指併攏置於眉間,隨後衝着貓妖向下一指,低聲念道:“天下諸念,匡正除邪,破!”
疾風乍起,一道光影瞬間被收入囊內,似是一隻貓的形狀。
應慕於放開那女子,抖了抖手中的鎖靈囊。
“搞定。”應慕於輕聲說道。
不到兩天,這隻貓的妖靈就會消散。
之前那黑衣老者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他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大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這是我家老爺。”秦伯嚮應慕於介紹道。
應慕於雙手抱拳作禮,隨後說道:“除了大家剛纔所見的貓妖作祟,這案子其實還另有隱情。”
那黑衣老者神色微變,似是知道些什麼。
“大師可否借一步說話?”那老者說。
應慕於微微點頭:家醜不可外揚。
另一間廂房內。
“想必老爺對令郎和丫鬟所作所為有所耳聞吧?”應慕於隨意的靠在椅子上,把玩著手中上好的白瓷茶杯。
“那逆子對他夫人不滿已久,他和柳綠的事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我已經老了,管不了太多。可大師,他們三人都是被貓妖所殺嗎?”那老者問道。
“令郎的夫人,是被令郎和柳綠殺害的,想是夫人撞見了什麼不該撞見的。夫人屍首的頸部有一個洞穿的孔,應是利器所為,這纔是造成她死亡的真正原因。剛纔在夫人房內我發現了殺人兇器——一隻翡翠髮簪。”應慕於從懷內那出手帕,將其攤開。
那是一隻精巧的翡翠簪子,只是末端帶著乾涸的暗紅色血跡。
“我剛纔檢查屍身的時候,發現柳綠身上的翡翠首飾價格昂貴,絕非一個丫鬟買得起的,就覺得事有蹊蹺,但如果是令郎送給她的,一切就解釋得通了。這隻髮簪的做工和柳綠的首飾做工是相同的,夫人頸上的孔是微斜的,這說明殺她的人比她高才行,柳綠比她還要矮一點,所以行兇之人就是令郎,令郎和小情人聯手殺害了自己的結髮妻子。”應慕於說。
“作孽啊。”那老者面色慘白。
“至於那隻貓應當是被他們誤鎖在屋中,那血腥之氣太重導致貓吸食了人血變幻成妖,隨後那名叫翠兒的丫鬟開門進屋正好被貓妖附了身。
當時令郎和柳綠應當正在尋覓藏屍地點,那貓估計對夫人還是有感情吧,居然會想到復仇。它在桃花林發現了令郎和柳綠的蹤跡,於是將兩人活活咬死,可此刻它附身在翠兒身上,所以他們身上留下的——是人的齒印。
因為在夫人房內發現的毛髮能夠斷定是貓妖,所以才讓秦伯幫我準備一隻老鼠誘它出來,畢竟天性這種東西很難移除。大體事情就是這樣。”應慕於低頭喝了口茶。。
這小師傅也怪厲害的,秦伯心想。
“大師精通捉妖之術,又聰慧過人,何不上燕北參加天下第一除妖師的賽事,若能摘得桂冠定能名利兼收啊。”那黑衣老者做了個手勢,身後的人捧了一個錦囊過來。“一點小意思,當做對大師的參加賽事的資助,不過今天這件事……”
“我今天只是來收妖,其他的事一概不知。”應慕於接過錦囊往上一拋接住,嘖,還挺沉的。
去燕北轉轉?這是個好想法。
“告辭。”應慕於站起身朝往門外走去,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中的銀子。
應慕於回到自家小院兒的時候,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院門大開,他房裏居然還透著燭光。
小柱子那缺心眼兒的根本就沒給他鎖門吧!
他怒氣衝衝的朝天吼了聲:“小柱子!我可去你……”
“去我什麼?”小柱子從房裏出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咳咳咳…沒什麼,純粹就是想吊吊嗓子。”應慕於一口氣堵在胸口,滿臉漲得通紅,這怒氣被一盆冷水澆滅的感覺可真刺激,他想吐出二兩血來。
“我娘讓我來給你送飯。”小柱子說。
“三嬸對我可真好。”應慕於說。
“她還說如果你今晚沒回來,讓我記得把雞抱回去。”小柱子一邊挖鼻孔一邊說。
“要不要這麼着急繼承我的遺產啊,我這還沒死呢!”應慕於體內血氣翻涌,感覺還能再吐上二兩。
小柱子進屋把食盒拿出來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哎呦,今天這菜闊氣啊,就是……這雞腿怎麼感覺短了一截。”應慕於望了望小柱子,小柱子望了望天。
“明天我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回去記得給三嬸說一聲啊。”應慕於一邊狼吞虎嚥的吃著飯一邊說。
“你要走?去哪兒?”小柱子一臉吃驚的問。
“燕北,聽說哪兒有個除妖師的比賽,我想去試試。”應慕於說。
“那我不是以後都見不著你了。”小柱子低頭望了望腳尖。
“那不正好麼,這樣就沒人招你煩了。”應慕於無所謂的說。
小柱子沒吭聲,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麼。
“你幹嘛呢。”應慕於用手肘捅捅他。
小柱子抬頭看了他一眼,滿臉都是淚水。
“喂喂,別哭啊,我最怕別人哭了。我以後肯定還會回來的。”應慕於站起來手足無措的摸摸他的頭。
“那你能帶上我嗎?”小柱子問。
“那肯定不行,我要是帶你走三嬸會活剝了我的。我保證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好不啊?”應慕於尷尬的收回手,他一不小心把小柱子的頭揉成了雞窩狀。
“好。那你一定得記得。”小柱子神色莊重的看著他。
“乖。”應慕於把今天得到的錦囊拿出來,將銀子倒出一半。“把這個給你娘帶去,這麼多年謝謝她的照顧了,你要好好聽她的話,她照顧你這小猴子也很不容易。”應慕於捏了捏他的臉。
應慕於把銀子裝進食盒裏:“行了,再晚三嬸該著急了,回去吧。”
“我會想你的。”小柱子一臉虔誠的說。
“行,我知道了。”應慕於說。
從小就沒了爹孃,其實真的很感謝三嬸一家的照顧,像家人的感覺。不過他不可能呆在這兒一輩子,他想學藝,想成為更厲害的除妖師,他本不是心懷天下的人,可這是他和那個傳給他血脈的男人間唯一的關聯。
他想找到那個撕下封印的人,讓他也嘗下失去親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