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奇命案
山川草木,飛禽走獸,吸天之靈氣,汲地之精華,日積月累,便可成妖。但人分善惡,妖亦如此。
“慕於哥!慕於哥!”一十三四歲的少年站在應慕於的院子裡,房門拍得震天響,玩命的作賤著應慕於家的門。
似乎早已習慣房內無人應答,少年四下張望確保無人看到後,熟練的一腳踹開了門,如果被他娘知道他這樣粗魯少不了又是一頓臭罵。
屋內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人,用被子包裹的像一隻巨大的蠶繭,平穩的呼吸聲說明那人絲毫沒有受到這踹門噪音的影響,依舊睡得十分香甜。少年忍無可忍的上前揭開了那人的被子,衝着他的耳朵大聲吼道:“慕於哥!快起來!我娘叫你捉妖了!”
“小柱子,你這吼人的功夫盡得你娘真傳啊。”床上的青年揉了揉被震得發麻的耳朵,翻身坐起,頭髮肆意的散落在肩上,衣領微敞,大片好看的的鎖骨漏在了外面。
“哼,誰叫你睡得跟豬一樣。”小柱子滿臉怨氣的喵了他一眼。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此人不要臉,形象什麼怕是根本沒考慮過吧……
“嘖,怎麼說話呢小屁孩兒。”應慕於終於拉好了衣領,起床拿了臉盆出去洗漱。
應慕於的房間裡貼著各種符咒,到處用紅線牽著收妖的陣法,小柱子不敢亂動,只好百無聊賴的擺弄著他桌上各式各樣收妖的物件。
應慕於是個除妖師,野生的,靠他爹留下的伏妖古籍自學成才,平日裏就靠給別人收妖算卦混口飯吃。
三分鐘不到,應慕於就收拾好,人模狗樣的走了進來。
應慕於問:“說吧,出啥事了?”
小柱子說:“城南有個大戶人家,莫名其妙的死了幾個人,死者喉嚨全被咬斷開而且吸光了血,官府去了也不管事,根本查不到緣由,都說是鬧妖呢。”
應慕於:“薊洲城那麼多除妖師怎麼偏偏找到了我,難不成是我長得太帥的緣故?嘖…”他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並不存在的胡茬。
小柱子沖天翻了一個白眼:“我娘說讓你小心點,估計是拿你試水呢,你這蒼蠅肉也是肉啊,那些名門正派哪捨得拿自己給妖怪送吃的。”
應慕於:“三嬸這修辭越發出神入化了,走吧咱倆看看去…”
小柱子:“錯,不是倆,是你一個人。我娘不讓我跟你去送吃的。”
應慕於衝小柱子頭上輕拍了一掌。應慕於:“得,你個小白眼狼,自己去就自己去唄。記得幫我看好家啊,上次不知道誰家小屁孩兒鑽我屋裏,把我布的陣法全給造了,還給我用紅線綁了好幾個蝴蝶結,都怪你把門給我踹爛了,一點兒不頂事兒…”
小柱子看似認真的聽他在哪兒叨逼叨,神兒早都跑到天外去了…
應幕於把他爹留下的收妖的傢伙什兒和銅錢劍斜背在身後,伸出五指往小柱子眼前晃了晃。
應慕於:“醒醒吧少年,做啥春秋大夢呢,不會是惦記著我的遺產吧,好像除了我身上的破銅爛鐵,唯一值錢的就是院子裡那隻雞了,等我死了再說吧。給三嬸說聲我走了,你記得幫我鎖門。”
應慕於揹着劍向外走去,背對著衝他揮了揮手。小柱子望著他修長的背影搖了搖頭,哪那麼容易死,禍害可是能遺千年呢。
應慕於之所以走上收妖這條路,其實絕大部分是受了他爹的影響。他們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除妖師,他爹為人溫和有禮,處事十分低調,收妖從不收取報酬,也不在乎名利,平日裏靠教書為生,拿著微薄的薪資艱難度日。
他爹捉了一輩子的惡妖,結下了無數的仇怨,因為除妖失去了摯愛的妻子,甚至丟掉了自己的性命。應慕於至今也搞不懂他做這麼大的犧牲,究竟有何意義?
應慕於趕到城南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暗了。許是不太平的緣故,街道上各家各戶早早的關上了門。妖們開始出來活動了,它們在街上四處遊蕩,有時拉拉行人的衣角,有時坐在行人肩上嬉鬧。但這些都是未涉世的小妖,本身並無惡意,只是圖個好玩。幸好這些肉眼難以見到,不然這街上必定是“鬼哭狼嚎”,熱鬧非凡。
應慕於之所以能見到,是因為他修習了他爹留下的古籍裡的心法。妖們總是離他遠遠的,不敢靠近,他身上散發著妖們畏懼的靈力氣息。
應慕於很快發現了出事的人家,那是座偌大的古宅,妖氣沖天,門外掛著白色的燈籠,慘白的光映在硃紅色的大門上顯得有些猙獰可怖,似吃人的嘴。
宅內隱隱有哭聲傳來。突然狂風大作,街上紙錢紛飛,風聲瑟瑟作響,應慕於裹緊外衣,走上前去叩了叩門環。
秦伯在府裡當差四十年,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事,好端端的大少奶奶死在了房裏,第二天大少爺和身邊的丫鬟又被發現死在了後院的桃樹下,死相奇慘,雙眼睜得極大,像是被活活咬死的,兩人的血把地都染紅了。
全府上下鬧得人心惶惶,人全都聚在靈堂裡,生怕自己單獨行動會遭遇什麼不測,府裡暫時也就靠他打點了。人活久了,一把老骨頭早就看淡了。剛有人敲門一個二個臉色都全變了,秦伯想應當是派人去請的除妖師到了。
秦伯顫顫巍巍的把門開啟了,門外是個年輕人,穿著深灰色的布袍,背上揹着一把銅錢劍。因為起風的緣故,他用圍巾裹住了臉,只露出一對黑亮的眸。看起來倒是有些道行。
“你是除妖師吧?”秦伯問。
“算是吧,自學成才,略懂皮毛,我叫應慕於。敢問老人家怎麼稱呼?”
年輕人拉下面上的遮擋,笑得有些痞氣,臉上有對極深的酒窩。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總感覺不怎麼靠譜啊。按照慣例,一般先來的除妖師都是用來試水的,別真是來送肉的吧,這挺好看一小夥子給妖吃了怪可惜的。秦伯在心裏嘆了口氣。
“我是這府裡的管家,叫我秦伯就行。小師傅請跟我來吧。”秦伯側身讓他進來,然後將大門關上,往大堂走去。
這宅子挺大,也許是年生太久的緣故,總透著點陰森的鬼氣,讓人心裏隱隱發涼。
“你捉妖可需要什麼法器,我好叫人準備?”秦伯問道。
“這倒不必,不過我想先了解了解情況。”應慕於說。
“昨日傍晚,大少奶奶身邊的丫鬟翠兒去叫大少奶奶吃飯,房內卻沒人答應,一開門發現大少奶奶死在了房裏,脖子上全是齒印,翠兒尖叫的聲音驚動了其他人,其餘人進屋檢視時發現大少奶奶早已氣絕多時,身子都涼透了。
老爺叫我去通知大少爺給大少奶奶主持喪事,可全府上下都沒有看到大少爺,就在準備派人出去找的時候,有人來報在後院桃花林發現了大少爺的屍體,一起死的還有他身邊的丫鬟柳綠。死得那叫一個慘啊,老朽活了幾十年還從來沒見過這種死法。倆人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喉嚨全被咬開,血流了一地吶,濺出的血把地上的桃花都染紅了。也不知道是作了什麼孽吶!”秦伯嘆了口氣。
“那可否讓我看看屍體,我好斷定是何妖物?”
應慕於說。“那要等我先請示過老爺。”秦伯說。
今夜的風颳得有些不似尋常,風聲迅疾如鬼泣一般淒厲瘮人。靈堂內素白的布隨風招展,白燭燭火搖擺不定,各物的影子在地面張牙舞爪的扭動。大堂的中央放了三口棺材,統一是黑漆的棺身,還未蓋棺。
堂內的人或坐或站,神色都不大好,眼下都帶著淤青。秦伯朝堂中坐著的一老者走去,那人一身黑色鑲金邊的衣袍,上面繡著考究的花紋。秦伯俯身覆在那人耳邊說了點什麼,那人微微點了點頭,又交代了幾句。
秦伯走了過來:“小師傅,我家老爺已經同意了,您就看看吧,但不可移動屍首,畢竟死者為大啊。”應慕於瞭然的點點頭,朝那幾個棺木走去。
第一個棺木內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屍身已被打理乾淨,但看著還是有些嚇人,應慕於俯下身細細觀察他頸上的齒印,尚看不出有什麼蹊蹺,不像犬類所為,但莫名有些眼熟。
第二個棺木是個長相清麗的女子,但上了點年紀,眼角有些淡淡的細紋,她死亡的時間比男子要久些,屍體已經僵硬,臉上也長了青紫色的屍斑。她脖子上有幾處細微的爪印,齒印也和那男子並不相同,像是貓的。但這都不是造成她死亡的真正原因,她的大動脈上有一個洞穿的孔,比針眼要大得多。不過被齒印覆蓋後不易察覺。
第三個棺木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孩,雖年紀尚小,看起來卻有些綺麗的味道,眉眼之間都帶著點媚人的風情。她的死狀和男子十分相似,死亡時間相近,連齒印也如出一轍。應慕於注意到她的穿著較之前兩人略顯樸素,但她頭上的翡翠耳環和頭飾卻價格不菲。她的棺木要小得多,也不如之前兩人那麼氣派,想必應該就是死在桃花林裡那個丫鬟。
“秦伯。”應慕於拍了拍手。
“小師傅有何吩咐?”秦伯問。“我想去案發地點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