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玉走了一段時間，阿莞吹著風想著和她產生的交集，其實不管有沒有代續，阿莞和趙明玉都不可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她們之前的不同不只是一個張揚一個不喜熱鬧的區別，還有很多的不同，比如趙明玉需要別人的關心，需要矚目，但是阿莞不適應那樣的狀態。

    不過也許沒有代續，她倆的關係倒是會緩和一些。只不過這也並不是阿莞需要考慮的問題了，兩者取其輕，跟趙明玉保持一般的關係也是很好的。

    某種程度上，代續已經成為阿莞很重要的一部分，好幾天不見一次，以一種緩慢的狀態變得越來越親密，但是如果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者一件很傷心的事，阿莞會很想告訴他，聽聽他的建議或者安慰。

    阿莞突然有些無法想象，如果上了大學自己和代續相隔千里的話，那是一個怎樣的狀態，會產生無法輕易撫慰的思念麼？那該如何是好，阿莞覺得這樣慌張的狀態實在太脫離自己的習慣了，而這些擔心又實實在在地在阿莞的心裏左右碰撞。

    時間竟然走得這麼快，快得阿莞猛地一下發現自己的內心也會產生片刻的害怕，還好代續說過會跟自己一起去H大。

    “真是奇怪。”阿莞望著對面來往的同學，如果是代續站在之中，她一定能一眼就找到他。

    “你在看什麼？”心想著，剛好代續就出現在了旁邊。

    如果身處廣闊的草原，人類因為茫然而雙目失去焦距，濃密的草叢拖住風的步伐，形成巨大的迴響，在那之中如果有一個聲響叫醒雙眼混沌的人，他打了一個微小的戰慄，隨之就從夢境中醒過來。當下代續小聲地問候就像是那聲巨大的衝擊，一下子就讓阿莞從無邊的想象中回過神來。

    眼前的人影也有了具體的形象，教室裏依舊是你來我往的歡笑聲，這一刻，他們確實是在告別。

    “看星星。”阿莞愣了一下神，撒謊道。

    “你怎麼來了，你們班沒有活動了麼？”代續他們班的活動結束得真早啊，趙明玉也早早就走了。

    “沒什麼要聊的了，大家都在跟自己小圈子裏的人聊天，我想著先回宿舍收拾東西了。”代續也抬頭看了看星星，沒有明白今晚的星星有什麼不同，阿莞能看得那麼入迷。

    “你呢，怎麼自己在外面？”回宿舍的路上還想著要不要找阿莞散散步，又覺得她們班肯定還有活動沒結束，下午聽到她們說的，比自己班有趣很多。但剛剛轉過樓梯口，就看見阿莞趴在護欄上，抬著頭髮呆。

    “待久了會哭的。”阿莞指了指倚在桌子上抹著眼淚的舒杏，淘氣地搖了搖頭，她可不想成為愛哭鬼。

    “那要不要跟我去散散步？”

    “嗯。”

    阿莞走進教室跟林雪打了個招呼，請她一會兒把自己收好的東西一起捎回宿舍，看了一眼還在抹眼淚的舒杏，拍了拍她的頭，告訴她自己先走了。

    剛剛開始的夏天，晚上還有些涼，學校圍牆外的農田裏傳來一陣陣蛙聲，梔子的香味從周圍傳來，延川一中的夜晚久違的輕鬆又靜謐。阿莞和代續也難得地大大方方地牽著手慢慢地走。

    什麼時候牽的第一次手，阿莞已經記不得了，大概當時稀裏糊塗地光顧著害羞，已經忘了是誰先牽的誰的手了。代續的手指纖長，牽住的時候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手指的骨節，掌溫偏冷，剛被握住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縮一下手指，而後慢慢適應，倒覺得這樣的溫度更好。涼涼的溫度讓阿莞害羞的內心也平靜下來，只安心牽他的手。

    “時間過得真快啊。”

    不知道代續怎麼突然開口感嘆起時間來，這個山神一樣的人，居然也會感嘆時間流逝嗎？

    阿莞覺得山神這個稱號正正符合代續，原本阿莞覺得自己已經是很淡定的一個人了，哪知道代續這傢伙倒是更加山不懼風吹雷鳴，真不知道早先的那些羞澀是不是這個人真實會有的表現。

    但這句話倒是沒有錯的。

    “對啊，一瞬間就畢業了，之前老想著早點畢業就好了，這真畢業了，還真是捨不得。”阿莞走到一個長椅上坐下，示意代續也坐一會兒。

    “你還記得我給你送錯信的時候嘛，是不是很無語。”阿莞想起自己和代續熟悉起來之後，倒是也從來沒有問過代續，第一次見自己時，心裏在想什麼。他也會覺得自己沒有一點窘迫，堂堂正正得令人髮指嗎？

    “應該上很驚訝吧，在你說你是明莞爾之後，還有點受寵若驚。”代續很認真地會想自己當時的心情。

    “你很符合我對你的想象，寫出那樣文字的女生是什麼樣子的，語文老師讀過你很多次作文之後不自覺地就想象了一下明莞爾是什麼樣子的。長馬尾比較安靜可能也不太合羣的女生，但是你倒是很招人喜歡，頭髮也不長。”代續看到阿莞遞過來的那封信，心裏其實是有一些慌張的，他很疑惑這封信為什麼會給自己，也針對當下確實給了自己的情況甚至在想他要怎麼回覆這封情書。

    “怎麼會不合羣？”阿莞的關注重點偏了代續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十萬八百米遠。

    “你文章太犀利了，一般太聰明的人都不是很合羣的。”代續還是很耐心地解釋了。

    “等我要開啟看的時候看到封面上青川的名字，就覺得你應該不是很聰明瞭，情書都能送錯人。簡直就是個糊塗鬼。”回到教室的代續準備開啟信封，翻到正面才發現信封上寫的是戴青川的名字，想起青川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失落。一整節晚自習都沒什麼精神，也花了好大的精神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要開啟去看看都寫了什麼。下課的時候面無異樣地把信給了戴青川，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想要等戴青川開啟看了之後隨意地問一句都寫的什麼。

    明明信裡會是什麼內容，自己心裏很清楚。

    “我那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了，我一下子就判斷出來你是戴青川我很自豪的，之前你們路過的時候舒杏給我指過的，唉，還是太莽撞了。”阿莞不滿意糊塗鬼這個稱呼，輕輕地捶了一下代續的手臂。

    那次青川考完試回來，倒是說過一句考試座位的桌洞裡由一封信，封面上寫著自己的名字，後來去阿莞他們班上還東西，她們班的人說那個位置的人是明莞爾。阿莞來送信的時候代續還覺得有些驚奇，心想可能是記錯了名字，把青川的名字記成自己的了，情況倒瞬間就拐了個大彎，讓代續心底也涌出了一點難堪。

    “很奇怪，那封信不是放在明莞爾課桌裡的麼，你也說是她來送的，但最後的署名是陳舒杏，這個名字我倒是一次都沒有聽說過。”第二天青川跟自己說那封信時，聽到最後的署名，代續心情也明朗了起來。

    後來，代續也才能夠自然地跟阿莞搭話，他想也許一開始那封信就不是阿莞寫的，是要替別人送的吧。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不過受寵若驚是怎麼回事？”沉靜下來的阿莞終於抓到了重點，她也可以反轉局勢，讓代續去面紅耳赤了，雖然並不能這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代續轉頭看著阿莞，一副坦然的樣子。

    “戚。”阿莞笑了笑，知道代續又開始逗自己了，但以不變應萬變纔是上道。

    果不其然，沉默了一陣子代續就自己解釋起來。

    “誰收到這麼大名鼎鼎的才女收到的情書都會受寵若驚吧。”

    “撲哧。”從代續這裏，阿莞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在很多人中的印象，那些可以迎來很多讚美的印象現在才成爲了阿莞可以接受的屬於自己的小耀眼。

    “謝謝你這麼高看我啊。”阿莞湊近代續的臉，撒嬌地擺了擺頭。

    “對了，今天趙明玉有跟你發生什麼事嗎？”被代續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阿莞趕緊坐直了身子轉換話題。

    “趙明玉？”

    “嗯。”

    “她跟我表白了。”

    “啊，哦。”阿莞一下子又平靜過來，畢竟這樣的事也是可以預見的。“你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隱隱覺得代續肯定講了嚴重的話，不然趙明玉那會平白無故就來那麼一句“我徹底的輸了。”

    “沒有啊，我只是說‘不好意思’而已，她也知道我喜歡你。”

    對於趙明玉突然地告白，代續原本只想表達不好意思，無法接受她的喜歡。不過她情緒上了頭，講了幾句阿莞的壞話，代續就再也沒有耐心好好照顧她的情緒了。

    “沒有阿莞我也不會喜歡你，何況阿莞完全不是你講的那種人，有心機的人難道不是你嗎？”這是代續跟趙明玉說的最後一句話，當然這樣的話是不會被阿莞聽到的。

    “你怎麼會知道她跟我發生了什麼？”

    “啊，剛剛她走之前跟我說了話來著，跟我道歉來著，說對我太刻薄了。”阿莞覺得這樣說代續是不會明白跟他有什麼關係的，索性直接說了，“我之前就發現她喜歡你來著。”

    代續一臉你怎麼知道的神情，自己完全是沒有感覺到的。

    “女生嘛，比較懂女生。我覺得她這麼驕傲的人，就算要說也應該是自己跟你說。”阿莞往後靠了靠背，不知道話題怎麼聊到這裏來了。

    代續揉了揉阿莞的頭髮，很高興是此刻是自己坐在阿莞旁邊。

    這明明就是個這麼善良又可愛的人。所以，只能是阿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