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氣溫逐漸回升，公園的花朵也都慢慢醒過來，眯著稀鬆的雙眼，和太陽打著招呼。

    “這樣的日子真好啊。”阿莞仰著頭，看著迎春花的花骨朵，被風吹著晃動了好幾下。可愛極了。

    假期的最後兩天，阿莞和代續在天氣晴朗的時候都會去公園散散步，坐在還是枯黃的草地上，曬著太陽聊天。偶爾會有經過的大爺大媽盯著阿莞和代續嚴肅地看好幾眼，眼神裡全是“早戀的孩子”的意味，讓阿莞覺得很好玩。但是他們也只會慢慢地路過，並沒有那樣多事的人上來指責兩人。雖然不被會不被理解，但還是也沒有讓他們覺得緊張。

    這樣的日子真好啊。

    “對啊。”代續也抬起頭看天空，蔚藍色的天空足以慰藉所有人的難過心事吧，這些走路的人看起來也都沒有很著急，是一個平靜的午後。

    果然跟阿莞待久了代續也會想到這樣的畫了。

    “明天回學校又要開始做成堆的卷子了，啊，好不想開學啊。”偶爾，非常偶爾阿莞也會想要非常酷地不做那些試卷，但是阿莞知道大部分的試卷自己也無法很酷地忽視，緊張的環境下大家都是想多做一道題的。

    阿莞也不例外。

    她的目標很明確，所以自然也不敢太偷懶，但在代續的面前彷彿這樣說說也沒關係，她不會被過分誘惑以至於慌了步伐，只是短暫的發發牢騷而已。

    “我也不想回去背英語單詞。”

    代續的英語老師原本一開始很有熱情地想要幫助代續提高英語成績，但是一年都沒有什麼效果倒也放寬了心，只要代續不更差就不管他。不過一模成績出來之後，英語老師看見代續的英語成績和其他科目的成績形成了鮮明對邊，有種代續如果上不了清華北大都是英語的過錯的感覺，又開始強制性要求代續好好複習英語起來，定時抽查他背單詞的情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也不能太傷你們英語老師的心嘛。”阿莞看到那種好好好好差的成績對比，也能感受到代續英語老師的絕望。

    “算了算了，這麼好的天氣不適合講這樣的話。”代續搖了搖頭，在這樣少有的時候，還是不要講學習的事了。

    “你說這個天空的藍色會不會跟H大後面的海一個顏色。”此刻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深邃的藍色，雲朵也極少，分吹起來連起伏都沒有，卻更廣闊，沒有邊界。阿莞覺得H大後門外的海，在風和日麗的日子大概也是這樣的。

    “再有半年，我們就可以去看了。”代續已經確定自己要和阿莞一起去H大了，看到海的時候，希望他們不要太激動。

    “這麼一想，倒是蠻期待開學的了。”阿莞轉過頭，笑起來，“果然，人的心態很重要啊。”

    如果充滿期待的話，厭煩排斥的事好像也變得好接受起來。

    回學校的第一天，班長去信箱取報紙，又給阿莞捎回來一封信，從封面的字跡阿莞就知道是韓靜寄來的。

    韓靜信中說，她最近好了很多，也不太在意之前發生過什麼了。每天曬曬太陽遛遛狗，心情很平靜。關於要不要回來複學的事韓靜覺得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她認真地在信的末尾表達無法和阿莞她們一起奮戰的遺憾。但阿莞覺得她其實也在和大家一起奮戰，都在克服一些不太好克服的東西。在這個角度上，韓靜和阿莞她們一直是在一起的。

    回信的時候，阿莞著重強調了這一點。賦予字句這樣的意義時，阿莞也覺得有些矯情，好在都是必要的。

    “那個什麼，我跟戴青川在一起了。”站在操場等著校長講完話頒獎時，舒杏跟阿莞輕輕地坦白了事情。

    昨日來上學的時候他倆約好先去書店買一下文具，多虧一對親密的小情侶，舒杏看著他們挑選情侶鋼筆時的開心羨慕又猶豫的眼神持續了很久，戴青川只當舒杏也很喜歡那對鋼筆，在舒杏轉身去看筆記本時拿了一對鋼筆，自然地結了帳。

    “他把那個鋼筆給我的時候我都驚呆了，然後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說了一句‘這是情侶筆欸’。然後你猜他怎麼回答的？”舒杏很開心，鬼知道她是怎麼憋過昨天晚上的。

    阿莞搖了搖頭，剛剛那句有些大聲的“什麼”讓她收到了很多眼光，她覺得她還是不要講話比較好。

    “‘從現在起我們是情侶了啊’，我的媽啊，我都沒有反應過來。”舒杏捂住自己的臉頰，防止它又現出紅暈，昨天沒有跟阿莞她們說，大概也是因為自己也還沒有真實的感覺吧。

    長久的暗戀加明戀，讓舒杏也產生了疑惑，也許這並不一定會是一件有結果的事。然而，驚喜卻突然就來了。

    舒杏搖著阿莞的手臂，延持著昨天的開心。

    阿莞也很開心，雖然沒有想到戴青川是這樣乾脆的人，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讓他突然下了決心跟舒杏在一起了，舒杏的開心卻已足以讓阿莞也沉浸在那個開心裏，不斷地翹起嘴角。

    “阿莞，阿莞，老楊讓你先去隊伍前面等著。”前面的同學叫阿莞，叫了好幾聲後阿莞才聽見。

    一模考試中的單科第一名也會被一一授獎，藉由這樣的形式給所有的高三學生鼓勵。

    在頒獎的老師叫到阿莞的名字時，她和其他的幾名同學一起慢慢走上了**臺，接過獎狀和一小束鮮花，轉過身來留下照片。

    從**臺上往下看才知道學校的學生這麼多，僅僅高三的學生都組成了一個大大的方塊，而在這麼多人中阿莞一眼就看到了站隊伍後面位置仰著頭專注地看**臺的代續。

    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吧，好像獲得了太多東西，阿莞有些不敢相信此刻的幸福感，好像已經滿值了。

    也許很多年以後，阿莞看著和現在一樣多的人，或是看到某張獎狀，回想起來值得自豪的事情裡面也會有一眼就看見了代續的這件事吧。

    理科班單科成績頒獎的時候站在**臺上的代續，非常不自然地等待著底下拍照的老師說“OK”，他也始終看著眼前的某一個位置，眾多的校服之中，唯獨突出的阿莞。代續想剛剛自己看阿莞的樣子，大概也是那樣的筆直和認真吧。

    天空這麼藍，也終於有了更加特別的理由。

    “今天我們爲了獲獎的林雪和阿莞和代續，乾了這杯。”舒杏舉著可樂瓶子，很大人地說了“祝酒辭”一樣的話。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笑著碰了碰可樂瓶，接受著舒杏的人來瘋，只有戴青川一個人臉上短暫地出現一陣“原來舒杏還是這樣子”的表情。

    “那你呢，你不是也有好事嘛。”盯著起鬨說阿莞和代續”情場考場雙豐收”的舒杏，阿莞輕輕地挑了挑眉。

    瞬間，舒杏的氣焰就消散了，害羞地垂著頭，安安靜靜地不說話。

    “抱歉，現在纔跟你們說。”戴青川接過了話，顯然也很害羞，明明昨天才發生的事，卻像犯了大錯的樣子。舒杏則多情地看了一眼解圍的戴青川，她從現在起可以坦然地接受他的保護了。

    以後要是在籃球場還有給戴青川送水的女生，舒杏可以很堂堂正正地代之拒絕，這個正牌女朋友的身份，比舒杏想象中還要讓人開心。

    “嘖嘖嘖，你們就算了吧，感覺都在傷害我一樣。”坐在旁邊的林雪終於忍受不了這種你儂我儂的氛圍，她覺得也許從現在開始她們幾個應該短暫地“分道揚鑣”一下了。

    大家哈哈地笑著，對於林雪說的話外話也無話可說，阿莞和舒杏把自己面前的小菜往林雪面前推了推，算是補償。

    雖然大家閒聊兩句之後都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一會兒又會去各做各的事，但就這麼坐在一起，都讓阿莞覺得很開心。食堂外面剛剛慢慢悠悠集中走來的高一高二的孩子，不知道在聊些什麼，臉上的表情都極為明媚。

    此刻的阿莞她們與煩惱少得多的學弟學妹們並無多少區別，擁有著不同但是同等值的快樂。要是沒有這些人在身邊，也許高三的生活會更加無聊而且苦悶，阿莞很感謝她們。

    從冬天走到春天，白天也變長了一些，下午天黑得也沒有那麼早戀，哪裏都很滿足的阿莞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慢慢爬上紅色的碎紋，顯示出更加豐富美麗的圖案，大口呼吸了幾口晚風帶來的樹木的清香，阿莞開始整理書桌，拿出今天計劃要做的題和卷子，開始認真地做題。

    身後的同學因為對某一道題的不同看法，小聲地爭論著不同之處，也有同學剛泡了奶茶勺子撞擊杯壁發出好聽的聲響，聽著這些聲音，阿莞能夠想象到今晚的日記中，描繪出的都是有聲有色的畫面，想到自己剛買了一支水藍色的熒光筆。估計要用它畫一朵粗糙但是很合時宜的藍色小雛菊了。

    代表猶豫的藍色，今天是透明而清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