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補課的期間學校的李子讓摘得厲害，教導主任早自習的時候特意去每個班都轉了一圈，讓大家不要再去摘李子。一遍一遍的說，植物生長不易，怎麼隨便摘。

    “植物是植物，水果是水果，水果不給人吃，它都會覺得沒有意義的。”舒杏舉著書遮住臉，小聲地嘟囔。

    是這樣啊，不讓人吃，幹嘛要種。就像學生的存在是爲了好好學習，老師的存在是爲了好好培育人才，花的存在是爲了美和治癒，月的存在是爲了月影照歸人，李子的存在就是成為美味的食物嘛。

    舒杏像是想到了什麼真理，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堆東西，自己還頗為滿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算一會兒再去摘兩個。

    阿莞倒是沒有這個精神，在食堂吃的東西更多，肚子很飽，就更容易打瞌睡了。趴在桌上，睡了一會兒。

    高考已經結束，晚上大家就可以把東西搬回教室了，考完試的學長學姐們，神情各不一樣，有的很放鬆，有的很自責，但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也都靜下心來和高中生活做最後的告別。

    高三的教室都在開離別班會，有歌聲和吵鬧聲傳來，那棟樓久違的比剩下這些樓都熱鬧得多，田老師也很高興，他的女兒今年也參加高考，看樣子應該考得不錯。

    “這是今年的高考卷子，你們做一做，看看能打多少分。”田老師喊英語課代表把卷子發下來，雖然底下怨聲連連，但也沒有阻止田老師。

    這就是要讓大家有緊迫感吧，做做高考題，打擊一下大家的自尊心。

    雖然大家嘴上說著真的是太殘酷了，但都有勝負心，都專心地做起題來，不在意窗戶外面傳來的熱鬧聲響。老田一臉滿意地轉著教室，腳步比平常輕快很多。

    對答案的時候就沒有這種雄情壯志了，在一片哀嚎中，在卷子上劃一個又一個×，偶爾對一兩個答案，就會引起一陣陣的騷動。當然也有在一堆錯誤中依舊保持正確的人，比如林雪，她的正答率讓阿莞覺得就算現在她去參加高考，肯定也能考上很好的大學。

    阿莞和舒杏的正答率也還不錯，以前的偏科到現在來看，其實是件不錯的事。

    回宿舍的路上阿莞她們看見走廊和大道的路燈下，有在告白的學長或者學姐，他們在終結完高考後，終於有時間和精力來照顧自己的感情，羞澀或者熱烈的讓這份感情的歸屬者明白，那些藏在試卷和黑夜後的情緒。

    舒杏作為一個一不小心看見別人劇目的旁觀者，入戲倒是挺深，自己也害羞地躲在阿莞身後，偷偷地看。

    估計在舒杏的心中，學生不只有學習，都說是花季少男少女，自然是離不開美麗的戀愛的了。

    有一些兩情相悅的學長學姐，在月光底下表明心意後，就悄悄地牽起了手，望著彼此溫柔地笑。

    “啊啊啊，我也想談戀愛啊。”

    阿莞她們沒敢再拖拉，快步走回宿舍，一路上舒杏氣憤得不得了，一想到戴青川可能要思考好久才覺得他們可以談戀愛，可能自己也要等到高考後才能談戀愛，狠狠地抓掉了花壇裡萬年青的好幾片葉子。

    阿莞爲了安撫她，把自己僅剩的一塊巧克力分給了舒杏，對著林雪抱歉地攤了攤手。

    高三的學生拍完畢業照就要離校了，阿莞她們趴在走廊的護欄上看樓下廣場上的學長學姐們一個班級一個班級的走到固定位置上拍照，他們臉上的笑都很燦爛。拍完照的班級分散在學校的各個角落，和圖書館合影，和林蔭大道合影，和最好的朋友合影。

    林雪從教室裏走出來，戳了戳阿莞的肩膀，把相機遞給她。

    阿莞和舒杏還沒有搞明白怎麼回事呢，就跟著林雪下了樓。林雪簡單地教阿莞怎麼使用相機，在一個拍合照的班級面前停下來。

    等一個學長走出隊伍，林雪上前去打了個招呼，揹着手，揚起了很好看的微笑。隨後她招呼阿莞過去，讓阿莞給他倆拍張照片。阿莞在一陣驚愕中，努力地端穩鏡頭給他倆拍了一張完美的照片。

    “那學長，我先回去了。”林雪跟學長打完招呼，挽著阿莞和舒杏回了教室。

    “哇，林雪，你這是個什麼事啊，沒看出來啊。”舒杏早就憋不住了，她必須得好好審問審問林雪。

    “沒有什麼事，就是校報社的一個學長，畢業了留個合照嘛。”林雪擺了擺頭，細心地收好相機。

    要不是上課鈴解救了林雪，估計舒杏都能問她十萬個問題。

    “阿莞，你知道喜歡是什麼嗎？”從來也不在課上說小話的林雪輕聲地問阿莞。

    阿莞想了想，抽了張紙出來，寫字在上面。

    “我也不知道，感覺舒杏更明白吧。”

    雖然阿莞也有了喜歡的人，但要是讓她定義喜歡是什麼，喜歡都是以什麼樣的形式表達出來的，她還真的不知道。

    林雪看著阿莞寫的字發呆，沒有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吃完中午飯，你能陪我待一待嗎？”隔了許久，林雪在紙上寫了一行字，遞給阿莞。

    吃完中午飯，阿莞跟林雪沒有回宿舍，偷偷地去了運動場，在**臺底下的位置坐下，吹風。

    “是想跟我說點什麼嗎？”阿莞感覺到了林雪有心事，不過她從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要是別人不主動開口，阿莞一般是不主動問的。但是林雪似乎需要一個引開話題的開始。

    “嗯，就是想跟人說說話。最近腦子有點亂。”林雪很感謝阿莞主動開口詢問她，不然她也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講。

    “是關於那個學長的嗎？”

    “嗯。”

    林雪撐著頭看著遠方，慢悠悠地講關於她和學長張南的事。

    林雪高一時進了校報社，那個時候張南已經是校報社的得力主幹了，對於什麼都不懂的林雪很是照顧。他的選題能力很好，總能想到林雪想不到的點子，會策劃一系列的活動，讓更多的學生參與到校報社的活動中來。

    看到他很自信地採訪校長關於學校教育理念的時候，林雪就對他生出了不一樣的情緒，眼前的這個人很自信，很理性，很鎮定，對比旁邊緊張得沒設定好照片的林雪，他有種脫離小孩的成人感。而這種成人感，讓林雪很崇拜。

    偶爾他會指導林雪改採訪稿件，告訴她如何更好地整合被採訪者的話，又怎麼提取被採訪者表達的主要意圖。原本只是因為攝影興趣進入校報社的林雪，慢慢地想要學習更多專業的知識。

    不過張南學長是有女朋友的，她也是校報社的主要編輯之一，負責“文苑”那一塊，是個很溫柔的學姐。阿莞也認識她，因為之前寫過幾篇隨筆，張老師投給了校報社，那個學姐特來跟阿莞約稿，說要是以後寫了東西，一定不要忘記投給校報社。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這句詩用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了，名字也那麼好聽，夏窈窈。”在林雪的眼裏，夏學姐也是個很好的人，跟張南很般配。

    林雪每天看著張南跟夏窈窈一起挑選題，爭論某篇稿子的好與不好，為他們感到高興，有些酸楚也不自覺地就冒了出來，就算是高三，他們也沒有斷過校報社的採訪和和活動準備。指導老師林老師也以他們激勵著林雪這些後輩，他們雖然重視學習，但更明白他們未來的方向，一個要學文學，一個要學新聞。就是在老師眼裏，他們都是互相鼓勵支援的好夥伴，他們的戀愛老師也不忍阻撓了。

    高二下學期，藉着作業越來越多的理由，林雪就很少去校報社教室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林雪意識到，以後，就連這麼靜靜看著他的機會也沒有了。

    “但是我還是想跟他拍一張照片，也算好的記憶吧。”林雪轉過頭來，對著阿莞很俏皮地一笑。她沉穩的樣貌褪去，浮出生動可愛的年輕模樣來。

    “這樣很好啊。”在林雪這裏，喜歡就成了一件溫柔而含蓄的事，雖然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卻在人們的意識背面像曇花一樣，靜悄悄地散發美麗。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每天聽舒杏講她跟戴青川的事，我都覺得我這個不算。”

    看著林雪困惑的表情，阿莞也不知道怎麼樣開解。

    “嗯，我覺得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張南學長對於你來說，肯定是好的遇見。”

    你會記得他，很久以後還會因為現在的這些記憶而開心。你也因為他，有了好的變化。你現在的悲傷也一點都不尖銳，倒是充滿向上的力量。阿莞覺得，此刻的林雪變得更加生動起來，眼睛裏麵蘊著春水一樣，目之所到之處，都是溫柔。

    “嗯，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倒是你，和代續的事也是一件好事啊”看吧，就知道林雪是個不同於尋常的人，比阿莞她們厲害多了。

    原來不動聲色的林雪纔是最大的那個boss，她知道阿莞和舒杏的心事，但阿莞居然都沒有看到她內心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