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莞暈乎乎地回了小姨家，在分叉路口跟代續說了再見，踩著小碎步就上了樓。

    看著滿桌子的好吃的，阿莞心情很好，跟小姨夫講了幾句生日祝福就開始悶著頭專心吃，白蘿蔔煮得軟軟的，沾了很多辣椒，一口吞下去，阿莞滿足得不得了。

    吃過晚飯，小舅舅他們也到了，大人們圍著桌子打麻將，小表弟跟溪水搶著遙控板，阿莞坐在陽臺邊，就著稀疏的月光，看外面搖搖晃晃的樹影。

    春天都已經快過去了，這突然的心動是為什麼呢？

    阿莞看過很多戀愛小說，是明白下午那一陣暈眩是因為什麼的。只是阿莞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突然也有了這樣的感情。

    細想起來，自己和代續相處的時光，都覺得很舒服，跟他聊天也是，跟他一起討論問題也是，就是靜靜地跟他一起坐著，也不會覺得拘謹，不用講什麼，也不用擔心會尷尬。

    那些畫面一個一個的浮現，阿莞伸手捂了捂發燙的臉頰。

    “阿莞姐，過來吃水果。”溪水端了一盤水果放在茶几上，招呼阿莞過去一起吃。

    阿莞媽媽他們洗麻將的聲音混著說話間隙的笑聲，電視劇裡演著逗人笑的喜劇，阿莞吃了兩塊小蘋果，窩著沙發的一角睡著了。

    最近總是反覆被記起來的去年夏天，看不見外面世界的走廊，居然飄了很多海棠的花瓣。

    在家悠閒地呆了兩天，阿莞早早地去了學校，因為想一些雜七雜八的事，試卷都沒有做，只得早早地去，趕一趕作業。

    林雪看到阿莞抱著書到教室，吃了一大驚，“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雖然阿莞不至於爲了看電視劇請假第二天才來，但是也是臨近上晚自習纔回學校的那一類人，完全不可能這麼早回學校。

    “卷子都沒做，來學校趕一趕。”阿莞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讓林雪先把她的杯子取出來，去接了杯水回來。

    英語卷子什麼的，阿莞倒是能都做出來，數學卷子是真的不想做了，不管怎麼樣，也只能做對幾個選擇題和填空題，加上前面幾道簡單的大題，算到後面數列的題就卡住了，總是得出奇怪的答案。

    林雪看阿莞在草稿紙上劃了半天，一臉不耐煩，把英語作文寫完，就開始給阿莞講她沒做出來的題，最後一道實在聽不懂，阿莞擺擺手說算了，反正考試也做不出來，不用這麼費勁了。

    林雪收回了手，笑了笑開始做自己的事。

    看著題也做得差不多了，阿莞拿出之前沒看完的書，一隻手託著頭，一隻手壓著書，輕輕地敲著。

    五月以來，學校的氣氛格外壓抑，爲了讓高三的學生更好地複習，高二高三的紀律就管得更嚴了，阿莞她們坐在小賣部外面的凳子上，吃著棒棒糖，看高三的教學樓外也掛了一條條的加油橫幅。

    “你說，天天看那些‘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那樣的話，都會鬱悶死的吧。”

    阿莞覺得，也許到時候看見那些紅色的條幅都會很鬱悶的。

    這一陣子出早操，路過高三的班級，都舉著書本來來回回地走，弄醒瞌睡中的自己，大聲地背誦著英語單詞或者地球的各種氣候分佈。阿莞步履匆匆地走過，希望他們都能取得不錯的結果，不然這樣的場景他們一想起來就會更難過吧。

    “最近我好久都沒看見過戴青川了。”舒杏晃了晃腿，身子往後仰了仰，對著天空嘆氣。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就是上體育課，阿莞她們也不怎麼能看戴青川，要是阿莞她們班去運動場，代續他們班就總是去繞著學校跑長跑，要是代續他們去運動場踢球，阿莞她們就會去舞蹈教室跳健美操，完美地錯過。

    不過阿莞倒是挺開心的，前一陣子偶爾看見代續，不能像以前那麼從容自然，講不了兩句話就想趕緊離開，生怕自己露出破綻來，阿莞還沒有弄明白呢，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也許是爲了讓你專心學習吧，畢竟也是要期末考試了。”阿莞咬破了棒棒糖，把棍子放進紙巾裡，也揚起頭來看天空。

    身後大樹的枝葉印在藍色的背景裡，落下好看的影子，天空真是藍啊。

    “不過，我覺得你最近怪怪的，感覺碰見代續就想趕緊跑的樣子。”

    舒杏肯定是能看出來的，阿莞也知道。畢竟經歷過了的人，能一眼就看出跟自己同類的人，她看著阿莞，一臉自己家的孩子長大了的自豪感。

    要是阿莞不說，舒杏也不會故意點破的，阿莞是個很彆扭的人，自己要是不想講的事情，旁人硬是要三言兩語的話，是會遭嫌棄的。不過逗逗阿莞，還是很有趣的。

    “我也覺得，我覺得我可能喜歡他了吧。”

    “啊。”阿莞這麼直白，舒杏倒是不好意思了，怎麼就突然講這麼清楚的了，不是不能再逗她了。

    但是一轉頭，舒杏的八卦之心就戰勝那種要逗你的情緒，靠近阿莞，開始問雜事。

    “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不是運動會的時候開始的啊？”

    阿莞沒有理她，看著快到時間上課了，站起來回教室。舒杏跟在阿莞的身後，控訴阿莞不夠義氣，這都不願意告訴她。

    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從那瓣海棠花瓣開始還是運動給他加油的時候開始，不明白啊。

    如果有些事情阿莞沒有想明白的話，她總會覺得有個事掛著，怎麼着都不舒服，比起想明白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代續的事，她在努力地想那接下來要怎麼辦呢，假裝沒有這回事和以前一樣跟代續相處，還是尋一個不錯的時機告訴他呢？

    難道要跟他談戀愛麼？咦，好肉麻啊。

    阿莞翻著書，也沒法靜下心來，只好看著窗外發呆。

    晚自習的時候林雪胃不太舒服，阿莞陪她去醫務室，這幾天因為一道沒有搞明白的奧數題，她經常忘記去吃飯，也睡得很晚。

    在醫務室老師的強烈要求下，林雪才老老實實地在休息室躺著休息。

    阿莞去小賣部給林雪買了塊蛋糕，又去奶茶店買了杯熱牛奶，夜色很美，阿莞不小心出了神。

    花壇裡的梔子花長勢很好，有幾朵已經張開了花苞，傳來淡淡的香氣，撲進阿莞的鼻腔。路上沒有人，阿莞左右看了看，彎下腰去摘了一朵半開的花，手掌合成小拳頭攏住她，快步走回了醫務室。

    林雪躺著床上睡著了，阿莞把東西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就退了出來。走到門口遇見來拿藥的代續，等他拿完藥一起回去上課。

    代續前兩天突然感了冒，挺了一陣子發現越來越嚴重，咳嗽聲在自習的教室裏格外明顯，腦子也昏得很，便自覺地來醫務室看了看。

    “怎麼會突然感冒了？”

    踩著薄薄的月光，兩個人並肩走著。

    “可能那天晚上洗頭，沒太乾就睡覺了吧，窗子也開得大。”代續咳嗽的時候用手遮了遮，刻意離阿莞遠了些，“你呢，來醫務室做什麼，哪不舒服嗎？”

    “沒有，我同桌胃不太舒服，我陪她過來的。”阿莞搖了搖頭，看著代續不太有精神的臉，有些心疼。

    手裏沒有拿住的梔子花掉在了地上，代續幫忙撿起來遞給阿莞，“梔子花都開了啊，可惜我都聞不見香味。”

    阿莞看代續一臉可憐的表情，又被逗笑了，把花遞給代續，讓他拿回去，開著也心情好。代續沒有接，說都聞不著，不是辜負了它嘛。

    阿莞笑他說話越來越迂腐了，代續倒是不生氣，又咳了兩聲，啞著聲音說道，“跟文科生待久了，總能耳濡目染些嘛。”

    兩人笑了一陣，沒有再說話。

    不一會兒兩個人就到了教學樓樓下，代續從另外一個樓梯上了樓，阿莞看著他的背影，咳嗽聲傳過來已經很小聲，他點了兩下頭，整個身體也垮垮的，沒有力氣。

    下晚自習的時候，阿莞跟舒杏一起去接林雪回宿舍，她睡了一覺起來吃掉阿莞買的東西，舒服了很多，拿上老師給的藥，準備回宿舍。

    晚上還有些涼，老師提醒她們把校服拉鍊拉上，最近天氣變化大，一天冷一天熱的，讓她們注意別感冒了。

    阿莞想起代續的咳嗽聲，在夜裏非常的明顯，從阿莞聽的角度看來，都覺得代續肯定會很難受。但是自己又不能為他做什麼，只好希望他身邊的人能叮囑他按時吃藥了。

    “明天你可不能不去吃飯了，題再重要也沒有身體重要啊。”舒杏挽著林雪的胳膊，開始了嘮叨。

    林雪很聽話地點了點頭，不像阿莞可能會頂兩句嘴的。

    回到宿舍，阿莞特意去宿管阿姨那給林雪接了杯熱水，讓她再暖一暖胃好睡覺，再三叮囑她不能再熬夜，纔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你真是跟舒杏一樣了，我今天晚上肯定早睡，也肯定能睡得好。”林雪笑著將阿莞送出了門。

    晚上熄燈後大家慢慢都進入了睡眠，空氣安靜地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阿莞想起代續不太舒服的臉，不知道他晚上睡得好不好。

    外面下起了雨，敲在陽臺欄杆上的聲音很好聽，這麼時候睡覺的夜晚，希望代續能休息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