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在這裏吃飯都不敢大聲說話。”阿莞和代續吃完主菜，看著面前的冰淇淋發了會兒呆，雖然菜的量都不多，但小口小口的吃已經很讓人有飽腹感了。

    看著周邊的大人們姿態優雅地碰了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們抿了一口擦了擦嘴角纔開始小聲地講話，如果想笑也是小聲地笑。阿莞平常也不是很吵鬧的人，但真正的安靜面前，她也覺得有些壓迫感，雖然更多的新鮮。

    “你平時說話也不大聲啊。”代續看著喝了半杯紅酒臉上長出紅暈來的阿莞，比平時更加淑女模樣，覺得自己計劃來這裏吃飯是個非常有前瞻性的選擇，這樣的阿莞不多見啊。

    “我知道啊。”阿莞又壓了一下聲音說，眼睛睜得圓圓的，表示自己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原來優雅的大人們都是這個樣子的。”快二十歲的阿莞很多時候也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但是在真正經歷過人生更多經歷的大人面前，阿莞還是會犯慫，就連自己平常就有的三思而行也像是故意裝老成。

    “你也會是一個很優雅的大人的。”代續讓阿莞嚐嚐冰淇淋，順滑的口感入口即化，至於味道自己就不是很能辨別了，只知道有種淡淡的香味。

    “那你呢，你覺得自己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大人啊。”這是阿莞和代續第一次聊這樣的話題，以前好像沒有覺得自己作為大人眼裏的小朋友需要憧憬一下自己成為什麼樣的大人。

    代續不知，他皺了皺眉頭又放開，他比阿莞還不自知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態，也不是孩子也不是大人，至於對自己的期待，也還是沒有具體模樣的落紙第一筆。

    “嗯，應該是個有擔當、負責任的大人吧。”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又跟他稍微有點區別。代續如果需要做出選擇，那一切都要以自己和阿莞共同的生活為基準，還有不會再產生讓阿莞單獨在某一個地方待很長時間的事了。

    “哇，這麼厲害啊。”阿莞知道代續以後肯定會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不過聽他自己這麼講，好像又帥氣了一些。

    兩個人像周邊的人一樣正經地碰了碰杯，看著窗外的夜景目不轉睛。即使已經看了一頓緩慢的晚餐時光了，阿莞和代續還是覺得這樣的場景值得再多看幾眼。

    “等你畢業了，你想做什麼啊？”代續這個學計算機的人，顯而易見地畢業了之後肯定就從事這一類的職業了，但是阿莞不一樣，她好像可以成為各種人。

    “你猜一猜？”阿莞不打算這麼簡單就告訴代續。

    “編劇、作家？”阿莞這樣會寫文章，做編劇和作家都很適合她啊。

    “嗯，猜對了一半。”

    “一半？”

    “我以後想成為一名旅行作者，在不同的地方學習它的地理人文知識，展現那個地方的美好和現實，或者描寫那個地方給我的靈感。”阿莞也是不久前纔想要成為這樣的人的，她喜歡到處走，每一次去到不同的地方她都感覺到自己能夠接受更多課本和學校學不到的東西，她喜歡這樣的生活。

    不過要怎麼成爲了旅行作者，也許還需要繼續再去了解一下，肯定不肯就是走走寫寫那麼簡單的事。

    “很適合你。”代續盤算著，要是這樣的話，以後自己是穩定沒辦法經常移動的工作，就只能放著阿莞自己到處跑了。

    在原地等待的心情應該不會很好受的，未來啊，希望來得再慢一點，趁自己還能和阿莞朝夕相處的時候，要多跟她一起去消耗時光。

    “我覺得那樣肯定會很快樂。”阿莞也覺得會很適合自己，“不過，我老出去玩你會不會覺得不好。”

    “什麼不好？”代續覺得只要是阿莞覺得開心的，自己也會很開心。

    “以後肯定在家的時間就比較少啊。”阿莞嗯了好幾下，終於直接說出來，怎麼說呢，以後要是真的結婚的話，家裏老留代續一個人還是不太好的。

    “沒事，我擅長等待。”代續伸手摸了摸阿莞的臉，總算還是有點良心，自己也能想到這個問題。

    “那就這麼說定了。”

    年輕的他們能考慮到的問題在真正遇到的時候肯定會是不一樣的重量，但早早討論過也是打了個預防針，等真正到來的那天，一切都會比較接受一點的。令人感到難過和惶恐不是預知額，而是一無所知。

    吃完飯出來拿外套，服務員給阿莞和代續分別送了一盒心形的香薰蠟燭，說是跨年夜的活動。阿莞和代續覺得很開心，小心翼翼地把東西裝進阿莞的揹包，這也算是花出一大筆錢後能留下紀念的唯一實物了。

    雨停了，代續的傘也都晾乾了，他一手拿著傘，一手牽著阿莞，和她慢慢地往學校那邊走。

    阿莞說慢慢走散散步，等累了再打車回學校。

    這樣的天氣大概也不會影響那些要放煙花的人，他們依然會在十二點的時候點燃引線，讓巨大的煙花騰空綻放。去年零點的時候，代續他們在學校的宿舍也看了好一會兒的煙花，那時候他跟阿莞打著電話。今年不一樣了，雖然一會兒也只能打電話，但是現在他可以先親親阿莞。

    阿莞沒有反應過來，代續就已經附身覆上了阿莞的嘴唇，阿莞剛剛塗上唇膏，她的嘴唇有一股椰果的味道。代續沒有像平常一樣輕輕地親一下就放開，而是重重地吻了好久，唇齒交融。

    阿莞本來就就發紅的臉這下更紅了，把帽子拉上來蓋住頭，眼睛躲在帽子邊緣的軟毛下，不敢看代續的眼睛，自然也不是不敢指責他的。

    因為自己好像也還蠻喜歡這樣深長的親吻。

    見阿莞不講話，代續也稍微有點慌了，都說喝酒壯膽，喝酒壯膽，看來是真的。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看著阿莞沒有露眼睛的臉，沒忍住又笑起來。

    “笑什麼？”本來沒有什麼的問題，代續這麼一笑，阿莞也敏感起來。

    “你太可愛了，這樣毛絨絨的。”代續拍了拍阿莞的頭頂，稱讚她。

    “所以我纔想要親你的，要是你不喜歡，你可以罵我。”代續講得真摯，甚至伸出手來攤在阿莞的面前。

    阿莞撲哧一聲笑出來，代續真的是狡猾，這樣一來，自己也不能說喜歡，也不能說不喜歡了，真的是不懂女孩子，又很懂女孩子了。

    “舒杏說她和戴青川今天去吃的日料，也很精緻、有點貴的店鋪，你們倆是不是一起找的啊？”阿莞拍了代續手掌一下，轉移了話題。

    “嗯，我只是給了一點點參考意見。”代續實話實說，青川跟自己一起聊天的時候，給他推介了學長推薦的幾個店鋪而已。爲了避免不能單獨相處，他們分開選擇了餐廳，當然這話代續沒有告訴阿莞。

    “我感覺他倆最近也很好，舒杏也不耍小脾氣了。”阿莞喜歡現在的平靜，什麼事情都沒有。

    “上次吵架也算是有好事吧。”代續最近看青川也開心了很多，經常露出不知道為什麼的微笑。

    “所以，情侶還是需要獨處的。”

    不知道代續想到了什麼，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水塘裡的積水倒映出今晚只剩半輪的月亮，阿莞輕輕地踩了一腳，月亮隨著波紋散開又聚攏。也是仗著穿著不容易透水的靴子，阿莞就像小時候那樣無所顧忌地踩水塘了。

    代續也只能任著阿莞淘氣，然後看見不怎麼幹淨的水塘時把她拉開，以防她把羽絨服弄髒了。

    消了食阿莞和代續就打車回學校了，阿莞買了蛋糕和水果回宿舍，猜想大家應該睡得也不早，聊天的時候可以有個小零食。

    407的姑娘們正在燒烤場吃著燒烤暢飲，聊著那些木訥的男生，有些喝多了的郭靜像個嘮叨的老太太，一直說著和王蕭然學長沒辦法再往前走一步，說是有個交換回來的學姐跟學長關係匪淺的樣子。宿舍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郭靜，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王蕭然學長喜歡那個學姐。林雪參加著社團組織的活動去了山裏看星星，說小木屋住著還有點冷，等她回去了之後會把星星的照片洗出來，給阿莞和舒杏都寄幾張。

    大家都有事可做，大家也都很開心。新的一年，將迎來更多沒有遇到過的事，她們也將再長大一歲。

    零點的時候，代續給阿莞打了電話。

    “新年快樂。”他說。

    “未來會成為有擔當又負責任的大人的你，也新年快樂啊。”阿莞的酒已經都醒了，走出陽臺看被對面宿舍樓擋住只能看到一半的煙花，迴應代續。

    手機一直閃著，是大家發來的新年祝願。沒有在一起的朋友，在這個跨入新年的夜晚也都記惦著給對方發祝福語。

    不管未來會是怎麼樣，能接到對方祝福的時候他們都覺得身邊有很多人在陪著自己，也許他們此刻是一個人，也許是一群人，但都不影響他們共同的快樂。他們始終陪伴著彼此，長成他們想要長成的大人。

    新年快樂，煙花也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