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木以為自己回莊家的第一夜會失眠的。卻意外的，睡得特別好。

    晨光照到床榻，她自然醒來，沒有一點睏倦之感。

    本還想在床上多待會兒，不料翻了個身，不小心壓到頭髮，忙吃痛的坐起。

    “晚秋？”

    她下床，從梳妝檯上撿起把梳子，開始十分認真的梳起了自己的頭髮。

    “小姐醒了？那我讓她們進來了哦。”

    晚秋隔著門應道。

    莊雲木預設。

    門被推開，隔著內室的紗簾，莊雲木看到幾個丫頭端著東西進來。

    晚秋走在最前面，幾下就把簾子拉起束好，招呼人把東西都抬進來。

    與莊家眾人所想的不同，莊雲木在漠北並非就閉塞，沒見過世面。相反，無稽臺因地處天虞小次兩國交界，尤其離小次國國都沙陵才幾郡的距離，又有江淮生這個“神醫”活招牌在，無論是過往的商客，還是兩國皇室、派遣的使臣，都常來拜訪。小次國這一代的皇室，女眷眾多，有幾位身體不好的，常需醫女在旁。宮裏的御醫都是男人，多少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便常來無稽臺請人去。

    無稽臺的醫女與一般醫女是不同的，一般的醫女對上皇親貴胄，自然會低下去，受人差使，而無稽臺有自己的規矩。地位有不同，但命都只一條，醫患互尊，對權貴無需行禮，對貧者也不另眼相待，只維持最樸素的醫患關係。

    莊雲木是無稽臺年紀最小的弟子，人又聰明，加上她的母親與江淮生是同門，江淮生對她可謂是照顧有加。宮裏來人接，都會遣她跟著師姐們去。也不用她做什麼，就是去玩，去看新鮮，末了還能領一些賞賜回來。久之，莊雲木也存了筆不小的積蓄。

    比起整個莊家來或許不值一提，但那絕不是能讓人忽略的數目。

    因此，並沒出現眾人想看到的場景，莊雲木被這些東西晃花了眼，手足無措。連晚秋都沒太大反應。

    不過他們的二小姐倒是隨手從托盤裡撿起了一支珠釵把玩，那樣的表情，也僅僅是普通女孩看到漂亮首飾的自然反應，完全沒有傳聞中那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一直以來眾人嚼的舌根都是，二小姐從小不被老爺所喜，等大夫人去世後老爺就迫不及待的把她送到漠北那種荒涼之地去，她身體不好，正是送去等死呢。死也不能讓她死在眼前礙眼。和她的娘一樣惹人厭煩。

    大抵是看到了她們交換的眼神，莊雲木放下珠釵，淡淡的說你們下去吧。

    “東西放到這兒來。”晚秋指揮道。

    “是。”

    待人走盡，晚秋近前，“小姐今日可是要去宋家拜訪？”

    “是了，不過還不太想去。”

    “那小姐可不必去了，陳伯今早來話，說我們小姐是大家閨秀，甫一回府就上別人府上去，無端掉了身份。還請小姐過幾日再去。不妨先拜訪族內，長輩親友，或是到繡坊看看。”

    溫水打在臉上，很是舒適。不過莊雲木還是喜歡冷水，那種清冽感，能讓一夜的混沌盡消。不小心水進了眼睛，她一時有些睜不開，“陳伯這麼說的麼。”

    “是的小姐，哎，小姐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水進了眼睛而已，沒事。”

    “哦，那小姐今日想怎麼安排呀？”

    “想一下。”

    莊雲木像是認真思考的模樣。

    晚秋遞的擦手布太慢了些，她直接甩甩手上的水，“城南有家百年醫館，一直不死不活的開著。師父說這家醫館雖名氣不大，但醫德一直很好。反正我們總要找個去處，從頭開始太麻煩，我也操心不來，不如撿家現成的，再按我的意思改建下就好。”

    “小姐的語氣似有十足的把握，可小姐也說了這是家百年醫館，這醫館主人豈會輕易的轉手自家的祖業？”

    “你不知道，這醫館主人本也是莊家一脈，早年間因為兄弟紛爭就出去另立門戶了，日子久了不來往，關係就淡了。不過莊家的人生病了，都會去這家醫館抓藥，沒病也去買些尋常補藥，不補了呢，也會買些滷藥回去送廚房……”

    “不吃了呢還可以買老鼠藥毒老鼠。”

    晚秋接話。

    莊雲木翻了個白眼。

    “總之，它能存活百年，還是有莊家的緣故。同意了是最好，不同意，我也有法子讓它撐不下去。“

    ”奴婢這就讓人備轎！”

    “不不不，我多少年沒回來了，想自己去逛逛。不僅不用轎子，你也不必跟著，愛上哪兒上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