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酒苑長談
凌梔眼角染了笑意,覺得自己當時的多慮,純屬自己折磨自己。他是洛寒生也好,小青鳥也罷,無論怎樣這個人是沒有改變的。他始終是那個抬頭看向自己,眼中有些星辰的少年。
自始至終,始終如一。
凌梔勾唇一笑,撩起鬢角的長髮,低頭吻上了去。
一個吻,吻的虔誠又認真,不帶有一絲一毫的異樣的色彩。
凌梔笑著抬起頭,想著要不要把著少年帶回屋裏去。別在外面受了風,著了涼,又要叫喚著藥苦不願意吃。
剛剛托起少年的手微微一頓,凌梔回頭看去,身影直接一僵。
天月兒跟他,費盡心思的設了諸多禁制,為的就是將天墨軒拒之門外。心想著。就算這人有著通天之能,也不可能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闖入梧桐宮。
可現在,他真的來了,沒有驚動任何人。
凌梔深深的看了一眼懷裏的少年,少年美夢正憨,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嘴角勾起了淡淡微笑。
嘆了口氣,留戀的在少年臉頰上輕輕一點,輕如蜻蜓點水。
二人行至一偏僻之地,凌梔冷笑著看著眼前沒精打采的少年,一身金色的衣袍,此時在暗處顯的如此黯淡無光。
“你是要來殺了我?”
凌梔冷笑著問道。
“殺你?為何?”
天墨軒垂著眸子,冷冷的迴應道。
“不殺我,留著推翻你多年的謀略麼?”雙手抱胸,凌梔勾唇一眼,眼中的金光閃了閃。一手警惕的扶向了腰間的青玉扇。
“若要殺你,我何須如此多言多語的,夜長夢多的道理我還是有的。”他笑了笑,眼中又是往日裏暖融融的模樣。
凌梔微微咋舌,心說這人變臉怎麼這麼快,又轉念一想,能把天靈兒騙得如此團團轉,定然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天墨軒都換上如此面容,他凌梔自然也不能板着臉。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帶著半分輕佻的微笑,盯著眼前的人。
“我帶了酒。”天墨軒道,說著還將手抬了起來。露出兩罈美酒,酒罈相互撞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道:“沒下毒。”
凌梔乾咳一聲,心思被人說破總歸還是有些尷尬。於是伸手去接那兩壺酒,邊接邊挑這眉道:“我百毒不侵,指不定你是想趁我醉了後對我下什麼狠手。”
天墨軒笑了笑,柔聲說道:“不會,我要是想殺了你,早就動手了,哪裏等到現在,讓你連青玉扇都握在手上?”
“呵。有意思。”凌梔轉身,帶他去了房間裡。
白日了恨不得弄死對方的二人,此時一張桌案,案上放著陳年的美酒,酒香縈繞,二人相對無言。
凌梔舉起酒杯道:“當初著間修起來時,天莫言還說我大題小做,什麼喝個酒哪裏不能喝?非要興師動眾的修什麼酒苑,帶著酒罈子,隨地一趟,多麼逍遙快活。”
“為人不同。”天墨軒舉杯與他相碰,兩盞玉杯撞擊的發出一聲脆響“他倒是逍遙快活,隨遇而安。為人又是灑脫,喝個酒他也能喝出個豪言壯語出來。可這不過就如牛嚼牡丹一般,白白浪費了美酒。”
凌梔點了點頭:“不錯,就跟一般。天莫言跟靈兒,我一看就能看的懂。而你和月兒公主,我看不懂,可不想去懂。”
天墨軒笑了笑,仰頭灌下一杯酒,這架勢倒是很天莫言有的一拼,成了他口中的“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隨意的擦了擦嘴,他道:“你想懂什麼?阿言也好,靈兒也罷,都是皇室的小殿下。除了下去歷練跟打起仗時吃了苦頭。其餘的,誰又捨得讓他們吃苦?”
凌梔抬眼,他看到那湛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落寞。
頓了頓手,還是拿起酒罈給天墨軒滿上了一杯道:“那你呢?天賦絕倫的少年,本是普通的少年,卻憑著自己的努力修煉成了聖靈者。而且,據說帝后給你換過血?”
天墨軒苦笑一聲道:“不錯。”
“帝后為我換了全身的血脈,除此之外還有天月兒的。我們是普通的天族人,沒有阿言與靈兒那般純正的血脈,可到了後面的修煉。皇族的純正血脈,能給我們太多太多的幫助。帝后為此,才決定換了我和天月兒的血。整整三年,三年沒日沒夜的換。”
“你也得到了許多。”凌梔道。
他不知道換血需要什麼,更不知道全身血液剝離是怎樣的痛苦。可看天墨軒的神色,定然是不愉快的經歷。
天墨軒嘆了口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壓下心中的百感交集。更是斷了自己的一些不還有的情緒,將自己又調回了從前的狀態。
溫溫柔柔的天家好少年。
“也失去了更多”他溫和一笑,彷彿剛剛失態的人不是他一般“你不想知道,我為何要如此對靈兒?”
凌梔挑著眉,不去接話,等著他繼續下去。
“我必須這麼做。”天墨軒道“在痛苦,我也必須如此。”
“僅僅爲了那皇位?”凌梔簇起眉尖,語氣有些冷“爲了那皇位,你就對著從前的愛人,昔日的朋友,大打出手?眼睜睜看著他們眼中的失望,痛苦憤恨?非要他們都恨上你纔開心?那天莫言不都主動退出了麼,就算你想要著皇位,你一句話,我不信主人她——”
“她會給我。”天墨軒打斷道。
月光有些暗淡,酒苑裏沒有掌燈。恍惚之間,凌梔好像看到了湛藍的眼眸浸了些淚光。可當他想在看清時,只能看到那深不見底的湛藍。
“你可以覺得我這個人噁心,得了便宜還賣乖,把天族皇室攪的天翻地覆,還要說一句。我也很很難過,很傷心,很無助。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我非得這麼做不可。諸如此類的話,逃避這已經發生的事。阿梔,是不是。”
“是。”
凌梔一口喝盡杯盞裡的酒液,斬釘截鐵的說道。
天墨軒舉杯道:“可我,真的有苦衷。和不得不做的原因。我能做的,只是勁量不去傷害他們,勁量保護住他們。你看我多矛盾,又想讓他們死,又千方百計的護住他們。而這些事情的原因可能以後你們會知道,也可能這些秘密會被我帶進棺材裏,不讓任何人知曉一分。”
“你還是帶入棺材吧。”凌梔道“你這個苦衷只要一開口,就會讓靈兒公主找千種萬種理由,為你開脫。”
天墨軒怔了一下,他似乎沒想到凌梔居然連個過場的安慰都不要給他。
一時有些尷尬,只好給自己倒了杯酒壓壓驚。
凌梔挑眉,見他被自己說的不言不語,當下居然有些小得意。果然跟洛寒生學上幾招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懟起人來,不可不畏是得心應手。
天墨軒放下酒杯,他有些微醺,臉頰都帶了許些的紅潤。道:“這酒,真的不好喝。改日給你嚐嚐靈兒給我釀的百花醉。”
凌梔搖了搖頭:“不了,我這裏還有很久很久之前的幾壇。你若是不嫌棄,都給你了?”
“你這是投毒吧!”天墨軒驚訝道。
“毒死你我倒是有功了,天莫言他們可是想殺了你,想的入夢了。”
“我賭一把,阿言也好,月兒姐也罷。真正動手的,不會是他們。”
聖靈者之間的信任,還是要有的。
凌梔飲完最後一滴酒,酒液順著他的下巴流入微微敞開衣袍,他挑著眉,一臉妖嬈的模樣道:“嘖嘖嘖,說吧。你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不要告訴我,真的是爲了找我喝著不夠塞牙縫的酒。”
天墨軒抬眼,眼中是認真的神色,道:“我酒量不好,也就沒帶多的。”
“自然,是有著正事,讓阿梔幫忙的。”
“說吧,要是是殺了你,我倒是十分願意效勞。其餘的,看心情。”
“以後有機會,讓你殺我。”天墨軒搖了搖頭無奈的迴應道“帶寒生走吧。”
凌梔頓了頓抬頭道:“你說什麼?!”
“帶他走,你也走。離開天族,去無妄山也好,靈族也好。都不要再回來了。”天墨軒嚴肅道:“這裏,即將有著暴風雨的來臨。”
凌梔“哼”了一聲道:“臨陣脫逃,還是棄主人與險地不顧?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麼。”
“自然不是。”天墨軒道“可你必須這麼做。你不是一直擔心,我會親手殺了靈兒麼。我可以給你個承諾,只要你帶著洛寒生離開天族,不再插手此次爭鬥。我能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天靈兒。更是,承諾你,日後告訴你們所有的秘密。”
凌梔皺了皺眉,猶豫著。這話真假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