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想要在餘安這個“新老大”面前好好表現，還是因為實在不能忍受和一堆屍體待在一起的感覺，風雲會剩下的那些人手腳特別麻利地將體育館內收拾了個乾乾淨淨——如果不是地上那些實在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清理完的血液太過礙眼的話。

    血泊猶在，血氣未散，乾淨了的只是人的眼睛，而非這棟漆紅色的建築。

    餘安沒有去管他們把那些屍體丟在哪裏了，想來不會有人那麼好心讓那些屍體入土為安。

    其實安不安的……現下也沒什麼意義。

    完成了“工作”的那些人乖巧又整齊地站在籃球館中間，用又忐忑又希冀的目光看著餘安。

    該說他們太善變呢？還是太識時務呢？

    季如風死了還沒半個小時，他們就表現出了對餘安心悅誠服的樣子，看來這段時間被季如風“調.教”得很好。

    可餘安卻沒有丟擲能夠讓他們順杆往上爬的樹枝。

    她留下來可不是……可不全是爲了這些人。

    現在冷靜下來了，仔細想想才覺得自己確實衝動過頭了，屠夫般殺人的行徑也好，莽夫般扭頭就走的行動也罷，都太不像她了。

    可她今天怒極又悲極，很難保持理智。

    現在想想，就算註定要走，也該做好走的準備。

    食物和水都沒有儲備，亂成一團的思緒也沒整理清楚。

    而且她最該做的事情還沒做……總要先安置了陸曼寧……的屍體。

    總要好好地道個別。

    想到這裏，餘安心中悲傷更添幾層，沒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說話的聲音卻已經哽咽。

    “我不是你們的老大，不會命令你們做什麼事情，所以你們不用等我的安排，該做什麼想做什麼，自己去做就行。”

    說完，沒管那男男女女加起來一共39人的迴應，腳步沉重地走向牆角處。

    短靴踏在幹了一半的血液中發出略顯沉悶的水漸之聲，餘安現在陸曼寧的屍體前，沉默許久，終於還是將眼淚從眼眶中放了起來。

    一滴、兩滴……最後放聲大哭。

    跟在她身後的歐華眼中閃過憐惜，不忍見她哭泣，索性別過頭去，片刻後又將頭扭了回來，溫聲道：

    “先別顧著哭……先把小寧安頓好吧。”

    王傑也欲言又止，卻終究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說什麼話。

    餘安聽出了歐華話中對於陸曼寧的些許親近之意，有些詫異，有些喜，又有些悲。

    歐華追她追了一年半，陸曼寧喜歡歐華喜歡了一年。

    多麼好的女孩兒。

    她爲了不讓餘安苦惱而掩飾了許久，在餘安發現端倪之後又強裝不在意。

    陸曼寧向來是一個溫柔又大方的人，她溫柔大方地過了頭。

    她喜歡的男孩在追她最好的朋友，那個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喜歡。

    餘安因此心懷愧疚，但這種愧疚無法彌補。

    儘管她不喜歡歐華，儘管她每次的拒絕都乾脆利落，可歐華卻像一塊口香糖一樣黏著她。

    在她和陸非困於地底的這些天，歐華多少受到了陸曼寧的照顧吧？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能夠感受到陸曼寧的喜歡。

    “小寧”——這親暱的稱呼，算是他的迴應嗎？

    儘管他可能根本沒有迴應什麼，陸曼寧也再不可能等到他的迴應。

    可餘安還是替陸曼寧感到高興，她知道陸曼寧也會很高興的。

    因為至少她的喜歡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