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單調的夜色映染了各色燈火，街道上不時有成群熊孩子放鞭炮的身影，一路上都是我和陳嵐在嘰裡呱啦說個沒完，顧陽一路安靜地跟在我們後頭。

    陳嵐在熱鬧的街道上東張西望，嘀咕著：“也不知道曉風去哪了。”

    我敷衍她：“應該跟他那群兄弟在某條暗巷裡廝混吧。”

    為什麼是暗巷？為什麼是廝混？這大概，就是巫曉風在我心中的定位了吧——電視上的小混混，大都是這樣。

    陳嵐厲聲喊我名字來得太突然，心跳突然“撲通”得厲害，我茫然地看她較真的樣子，她說：“巫小沙！不許你這麼說我家曉風！”

    從小，我就受不了親近的人突然對自己大聲較真，可這一刻，本該為我的友情難過傷心的我，第一反應卻是看向了顧陽，我在意他是否會因為陳嵐對巫曉風的重視而受傷——他喜歡陳嵐的啊！

    我對陳嵐微笑，連自己都分不**假。

    我在吃醋，吃了巫曉風的醋。

    憑什麼他都不需要經營，就能霸佔了陳嵐整一顆的芳心？我和陳嵐，明明是從小到大一直膩歪在一起的閨蜜死黨啊！怎麼她就可以因為他而對我大喊大叫呢？

    氣氛莫名有些僵持，顧陽不懂女生間的風雲莫測，說去給我們買奶茶，便先走開了。

    陳嵐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過頭，又不願意低頭道歉，只是努著嘴嘀咕：“平時臉皮厚得扒下來40公分高壓鍋都煮不下，這會就大聲說不得了？”

    她的話不是好聽的話，可我就是不生氣了，嘴上卻也要強：“我不管，我就是要跟巫曉風爭風吃醋，你就是不可以跟我大聲較真！”

    “可別他媽的喘上了！”

    她來打我頭，我笑著躲開，回頭做了個鬼臉，醜極的模樣卻是落進買完奶茶回來的顧陽眼中。

    燈火通明的夜色下，附近人家放的煙花在頭頂剎那炸開，於空中大朵大朵綻放。

    我不知道自己那個鬼臉在顧陽心中究竟醜到什麼程度，只知道，那一刻的少年，眼中有萬家燈火的笑意，他把其中一杯奶茶遞給我，善意提醒：“本來就不好看，就別再做這麼猙獰的表情了。”

    嘖……

    多帥的臉蛋，多溫柔的表情，怎麼就不會好好說話呢？

    正欲伸手去接奶茶，有一隻手卻先了我一步，奪過我的奶茶，插了吸管就喝。

    那時候，如此沒禮貌，凡事喜歡與我作對，與我爭搶的，除了巫曉風，也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挑挑眉，“你怎麼在這？”

    “跟我一起過來的。”

    答話的是顧陽，我疑惑的眼神投向巫曉風略微有些紅腫的左臉，“又打架了？”

    巫曉風抿著嘴，算預設。

    我一陣頭疼，陳嵐跑去買冰棒，回來和著包裝袋，捂在巫曉風臉上給他做冰敷。

    我問顧陽：“你在哪遇見他的？”

    “奶茶店旁邊。”

    其實……

    我更想知道的是，打了巫曉風臉的是什麼人，現在情況怎麼樣。

    “六班的阿牛，曉風下手重了點，但應該不至於毀容。”

    張張嘴，我沒作答，顧陽頓了一下，“你們年後再來我家吧。”

    “啊？”

    “新年我跟爸媽出去旅行。”

    “哦……”

    旅行在那個時候對我是個很遙遠的名詞，從沒離開過爸媽，沒離開過城南的我，不知道何時才能擁有一場屬於自己說走就走的旅行，所以我羨慕顧陽，優越的家庭條件，讓他比同齡人起飛得要早很多，而且阻力大大減少。

    在徇爛的煙火中，我光顧著羨慕顧陽的光彩，卻忽略了少年眼中那濃到化不開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