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前輩
周瑾瑜的名字對於吳弘文來說是最熟悉不過了。而這名字竟從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嘴裏說了出來。
吳弘文對於面前這個抽著旱菸,面板泛着古銅色的老人越來越好奇。
吳弘文忍不住問道:“前輩到底是誰?可否賜教?”
老人微微笑著卻不說話。
吳弘文在等待著答案。
老人嘬了一口煙,這口煙似乎吸得很重,接著那煙便從老人的嘴裏噴了出來。
那煙竟是筆直地從老人嘴裏出來的,直得像是一節竹子。
煙徑直地向吞象和尚方纔坐過的桌子噴去。
桌子還沒有收拾。
吞象和尚用過的碩大的酒杯依舊擺在桌子上。
煙到了那酒杯附近竟將那酒杯團團圍住,漸漸地煙又到了那酒杯的底部。
酒杯竟被煙託了起來,慢慢悠悠地飄離了桌子。
而且這一切只是一剎那之間的事。
煙在空中漸漸變得稀薄。
那酒杯卻沒有立刻摔到地上,而是緩緩地飄回了桌子上。
煙霧散去。
酒杯竟似根本沒有人動過。
口中的煙與劍相比雖然慢了些,可是竟能將這一口煙拿捏到如此程度,內力之驚人恐怕當今武林無人能及。
而中原武林中內力有如此修為的恐怕只有一人。
吳弘文手中的扇子終於不再搖動,他微微張著嘴,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老人依舊笑眯眯地看著吳弘文,似乎在等著他自己回過神來。
吳弘文已猜到老人是誰。
他站起身來向老人抱拳道:“莫非前輩就是‘飛煙摘花’莫冬雲,莫老前輩。”
老人突然大笑道:“哈哈哈,算你還有點見識。”
吳弘文忙道:“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之處還請前輩海涵。”
莫冬雲輕輕嘬了口煙道:“你並未冒犯我,我看你器宇不凡,如此年輕竟有這樣的武功修為,倒是有些喜歡你了。”
吳弘文道:“多謝前輩抬愛,在下萬不敢當。”
吳弘文接著道:“只是…”
莫冬雲道:“我看你可不像是吞吞吐吐的人,有話快說。”
吳弘文這才問道:“只是前輩二十年前已退隱江湖,怎會…”
莫冬雲道:“你想問我怎麼會又出來是嗎?”
吳弘文道:“正是。”
莫冬雲的目中閃過一絲無奈,他輕輕嘆了口氣道:“唉,誰叫我年輕的時候交的朋友太多呢,我當時只道朋友越多越好,誰知道朋友越多這麻煩也就跟著多了。”
莫冬雲的臉上雖然掛著無奈,可是他話中所透露出的自豪卻是無法隱藏的。
他的朋友的確很多。
無論是誰有那麼多的朋友都是值得自豪的。
不過有時候朋友確實會帶來一些麻煩,這也是萬萬避免不了的。
因為誰都難免有用得著朋友的地方。
吳弘文也喜歡各種各樣的朋友,所以他深知這其中的道理,他又坐下,道:“莫非是前輩的朋友遇到了什麼難事?”
莫冬雲道:“倒也不是他的事。”
莫冬雲接著道:“若只是他的事,我倒也不願意管了。”
吳弘文道:“哦?”
莫冬雲笑道:“誰叫他也是條硬錚錚的漢子,而且心繫的又是邊境的安危。”
吳弘文道:“邊境的安危?”
莫冬雲道:“因為他將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了我,讓我轉交給一個人。”
吳弘文道:“什麼東西竟能關係到邊境安危?”
莫冬雲道:“一本歌謠。”
吳弘文道:“歌謠?”
麪館的酒保已經開始打掃桌子,他看似在漫不經心地抹著桌子,可是他的一隻耳朵卻一直朝著吳弘文這邊。
只是他們吳弘文與莫冬雲聊得興起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麪館的酒保,況且他們又怎會將一個普通人放在眼裏呢?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會對事情的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可是,小人物時常是引不起注意的。
莫冬雲接著道:“你可聽過《燒餅歌》麼?”
吳弘文的確沒有聽說過。
他值得搖了搖頭。
莫冬雲道:“沒聽過就罷了,反正這東西也不是要交給你的。”
吳弘文也不追問,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他是不會多問的。
他只是說道:“前輩要轉交我那朋友的東西一定就是這本歌謠了?”
莫冬雲道:“沒錯,我那朋友只說一定要交給周瑾瑜。”
吳弘文道:“為什麼一定要交給瑾瑜呢?”
莫冬雲道:“他說得很匆忙,而且他是夜裏來的。”
吳弘文道:“他有急事?”
莫冬雲卻笑道:“是急事,很急的事。”
吳弘文有些不解道:“那前輩為何要笑呢?”
莫冬雲道:“因為我那朋友生平只愛兩件事。”
吳弘文道:“前輩的朋友必定是愛酒的,那另外一件呢?”
莫冬雲又吸了口煙才慢慢吐出兩個字來:“女人!”
吳弘文笑道:“那樣的漢子喜歡女人也是無可厚非的。”
莫冬雲卻突然顯出一絲憂慮道:“我只是擔心他有一天會栽在女人身上。”
莫冬雲的擔心的確沒錯。
可是他還不知道,藏香閣的頭牌鳳嬌已經出賣了鐵嘯,出賣的價格只是幾錠銀子而已。
鳳嬌收了西域神指的銀子,卻叫鐵嘯送了性命。
可是那天夜裏,莫冬雲並沒有阻止鐵嘯去藏香閣,因為他知道阻止不了。
雨聲漸稀。
天色漸暗。
麪館裡已需要點燈。
吳弘文已有了倦意,可莫冬雲還在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旱菸。
莫冬雲看出吳弘文已有了去意便道:“你若是要回你的總壇便快些回去吧,我又不用你陪著。”
吳弘文面露慚色道:“前輩住在哪裏?”
莫冬雲道:“隨便哪裏。”
吳弘文笑道:“前輩的回答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可是卻很妙。”
他接著道:“可否請前輩道敝處…”
莫冬雲打斷吳弘文的話道:“不可不可,我習慣了清淨,你那總壇吵得厲害,住上一宿怕是要犯頭痛病了。”
吳弘文大笑。
莫冬雲接著道:“再說我歸隱多年,不願再去那種地方,還是在這市井自由些。”
吳弘文道:“那在下就不勉強前輩了。”
莫冬雲抽著旱菸,胳膊肘動了動示意吳弘文可以走了。
吳弘文卻道:“前輩要去找周瑾瑜麼?”
莫冬雲道:“不去,我就在這裏等他。”
吳弘文道:“前輩怎知他一定會來?”
莫冬雲道:“因為耶律含煙在這裏,所以他一定會來。”
吳弘文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事,道:“今天那三個和尚也都是要找耶律含煙的?”
莫冬雲道:“是的。”
吳弘文道:“那耶律含煙是他們的對手麼?”
莫冬雲笑了笑道:“不是。”
吳弘文不由得替周瑾瑜捏了把汗道:“那若他們三人聯手呢?”
莫冬雲沉吟道:“恐怕也不是耶律含煙的對手。”
吳弘文道:“哦?”
莫冬雲道:“因為江湖上大多數人的功夫我大概都有所瞭解,只有一個人例外。”
吳弘文道:“耶律含煙?”
莫冬雲點了點頭。
吳弘文又道:“莫非耶律含煙的劍法真的高深莫測?”
莫冬雲噴出了口中含著的煙,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過了半響才淡淡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