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密林之王8
萊戈拉斯一覺睡醒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可一旁行軍床上父親已經不見了。萊戈拉斯翻身爬起來,也顧不得整理睡亂的長髮,背起弓箭便掀簾走出寢帳。一夜大風過去,表面上荒原又再次平靜下來,密雲低垂著壓向四野。西爾凡們正忙著拔營,輜重馬車就停在營地當中。萊戈拉斯四顧一回還是沒有找到瑟蘭迪爾,倒是見陶睿爾正在兩匹戰馬前整理著他的和她自己的馬鞍。
“見到我父親了嗎?”萊戈拉斯走上前問。
陶睿爾停下手裏的活兒看著他說:“陛下已經率著騎兵部隊出發了,他留話說要你醒後帶領剩下計程車兵趕去阿祖那卡。凌晨返回的斥候帶來訊息,那兒的人類被半獸人襲擊了。”
“那他是去了阿祖那卡?”萊戈拉斯追問。
陶睿爾眨一眨眼,搖搖頭說:“陛下沒有告訴我這些。”
萊戈拉斯心底一陣鬱悶,不由氣惱自己睡得太沉。之前爲了追趕父親他花掉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沒想到剛追上就又被落下了。按說追蹤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如果經歷了昨夜的長談自己還這麼任性,就未免太不像話了。心底想明,萊戈拉斯決定擔起副將的職責,遵從軍令領兵去阿祖那卡——他相信那是父親深思熟慮的決定。萊戈拉斯於是對陶睿爾說:“你現在是我的傳令,傳所有分隊的隊長整兵。”
與此同時相隔四十里外,密林的馬隊迅速移動著。灰色山脈早已在戰士們身後淡去,再行數裡就能望見奔流河河谷了。不久一大片黑色的影子自荒原的另一頭出現,同時也向東移動著。對方的速度不及精靈騎兵迅速,但人數更多,鏗鏗鐵鞋的踏響和盔甲摩擦撞擊的聲音說明那是一支重灌部隊——灰山半獸人的主力步兵。發現敵人,瑟蘭迪爾在疾行的坐騎上拔出了安加赫爾。一瞬間,密林的旗幟飄展開來,雄壯的號角聲在荒原上一聲接一聲響起。騎兵們挺起長槍,開始在高速馳行進中集結成衝鋒隊形。自然,半獸人也意識到威脅在即,但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將領與士兵都一團慌亂。
這場遭遇對灰山半獸人來說的確是意外,但對精靈來說卻是精準計算的結果。根據斥候的回報,瑟蘭迪爾料準了敵人的移動路線和時間,這才率密林的精騎兵正好阻截到敵人的主力部隊。另一方面如果萊戈拉斯出發及時,還能在到達阿祖那卡消滅掉滯留的敵人,出兵的目標就能圓滿達成。這部署和昨夜會議上的部署並不相同,是凌晨接到斥候回報後他才臨時決定的。萊戈拉斯睡得正熟,他沒有喚醒兒子,把去阿祖那卡的任務留給了對方。
經過短暫的騷動,半獸人軍隊終於在首領哈拉託的指揮下有了一點陣型。騎在黑色座狼上的哈拉託大聲用本族的語言高喊,一片混亂裡刀斧兵和弓兵開始往後退,盾兵則衝上前,試圖擋在隊伍的最前方。不過整隊還沒有完成,密林騎兵已經衝到近處。半獸人趕緊狂嚎著射出所有的箭矢,一些精靈和馬匹倒下了,但衝鋒陣型依舊緊密的掩殺過陣地。那些本就排列得歪七扭八的盾牌根本抵擋不住騎兵的衝殺,幾輪過去,精靈們的甲冑和槍尖上全都反射出血紅的光。
瑟蘭迪爾一劍斬下被鹿角叉起的半獸人的頭顱,跟著便馳向哈拉託的座狼。哈拉託是灰山之王,混有剛達巴血統,因此哈拉託比他所有的部下都更高大、強壯。他使一雙鐵錘,巨大又帶著突刺,迎著瑟蘭迪爾的長劍便揮舞過去。但安加赫爾靈巧撥開了沉重的鐵錘,攻擊忽然轉到他的身後,哈拉託一驚之下趕緊迴護。這樣數個回合以後,哈拉託體會到了被戲弄的滋味。是的,被戲弄——在這樣生死攸關的大戰裡,他居然被戲弄了!他的武器一次也沒有砸到對手,總被對手閃身躲過或者用劍撥開,而他自己反被一次次砸空造成的慣性拖累得重心不穩。瑟蘭迪爾絲毫沒有立刻要他命的意思,只是嫻熟的驅策著坐騎與他周旋。這種省力的打法卻把哈拉託弄得狼狽不堪,而他越急躁,暴露的弱點也越多。終於,安加赫爾劈中了他的左臂,痛得他一側鐵錘脫手。再草草抵擋兩招,哈拉託知道自己絕對不敵,可轉身逃跑的時候全無防禦的後背暴露在了安加赫爾的面前。哈拉託跌下座狼死了,其他半獸人都看得心驚膽戰。最終這場戰鬥在密林騎兵的反覆衝殺中結束,灰山半獸人死得一個不剩。在堆聚起敵人屍體後,費倫向瑟蘭迪爾請示接下來的部署。瑟蘭迪爾望望東方的天空,大風又起來了。
這一次的風和之前不同,不但滾燙灼人,還混合著強烈刺鼻的惡臭。許多精靈都忍不住掩鼻,馬匹也都焦躁的蹬踏著前蹄。瑟蘭迪爾想到了昨夜萊戈拉斯的話,那時他雖然疲累得睜不開眼,但兒子的話還是一字不落的進了他的耳。儘管他並不認為密林與埃雷波爾和河谷鎮聯手就一定能對付史矛革,但萊戈拉斯有一點說得對——巨龍的目標若是埃雷波爾的話,那麼它必須進入谷地。密林軍隊如果從高處接近,也許能在不驚擾敵人的情況下查清局勢,一切或者真的還有挽回的可能。短暫權衡後,瑟蘭迪爾下令部隊向河谷進軍,同時派出斥候去阿祖那卡聯絡萊戈拉斯。
然而不等他們到達谷口高地,河谷鎮與埃雷波爾都已陷落在熊熊烈焰之中。史矛革先是停落在斜坡上,它吐出的火焰令森林全部燃燒起來。那個時候河谷鎮的警鐘全都響了,弓箭手們紛紛準備迎戰,矮人們也衝出埃雷波爾的大門。但惡龍就候在埃雷波爾的門前,第一撥衝出去的矮人一個也沒有逃過它的烈焰。河流在熱浪中化成蒸汽,谷地被籠罩在濃霧中,惡龍騰空而起又直撲下來,人類的弓箭根本射不穿他它的鱗甲,矮人更是拿它無可奈何,這導致許多的矮人和人類戰士慘死。人們一度把希望寄託在黑箭家族的身上,但吉瑞安之子卡馬林卻射失了所有的黑箭。雖然日後,黑箭家族的子孫聲稱卡馬林有射中一箭,那一劍削落了惡龍心臟處的一塊鱗片,但這對當時的戰局毫無幫助。在一輪盤旋攻擊後,史矛革飛回到埃雷波爾門前,破壞城門鑽了進去。大廳裡、隧道里、巷弄和地窖裡的矮人不是被烈焰燒死就是被活活困死,只有少數得以逃命。
密林部隊趕到時正值史矛革鑽入了山體,費倫向瑟蘭迪爾請示是否要攻下山崖,瑟蘭迪爾沉默著做了個制止的手勢。——此刻除了進入地宮與惡龍近戰,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不久一聲巨響,埃雷波爾的城門垮塌下一角,可見史矛革在地底引起了多大的擾動。從那些碎石中間偶或有矮人逃出來,無不形容狼狽鬚髮焦黑。這些人裡面瑟蘭迪爾見到了孤山王室——老王索爾似乎受了傷,被他的兒子攙扶著,而王孫索林則手握利斧奔走在最前方。索林很快也注意到了對面峭壁上的精靈,他露出驚喜的表情,拼命揮動自己的手。“幫助我們!”索林大喊道。他毫不懷疑若精靈能伸出援手,會有更多的同胞從地宮裏逃出生還。
可瑟蘭迪爾只是微微側首看著他。索林揮動的手臂逐漸僵住,他開始意識到瑟蘭迪爾並沒有率軍救援的意思。這時老邁的索爾也在兒子攙扶下抬起了頭,望著自己曾經的盟友,他不禁想起一年前壽宴時對方警告自己的話和那之後發生的不堪之事。索爾本以為會從瑟蘭迪爾的臉上看到嘲諷或者幸災樂禍,然而什麼也沒有,瑟蘭迪爾只是安靜的,毫不動容的俯視著自己的苦難。索爾頹然垂下了頭,對攙扶自己的索恩,也對身旁的索林說:“走吧,精靈們不會幫我們了。”
索林看著自己的爺爺,年輕的眼睛裏飽含著淚水。他再次不甘的回望淪入烈火的家園,又扭頭望向峭壁之上,帶著最後的祈求說:“救救我的同胞。”
如果索林觀察得足夠仔細,他也許會從精靈的眼中找到轉瞬閃過的憐憫與不忍,但這細微的情緒被一個垂眸過分自然的掩飾掉了。瑟蘭迪爾拉轉鹿韁,背向埃雷波爾而去。他的大軍也隨之緩緩後退,只有少數精靈還在張望著。索林眼中的祈求變成了絕望與憤怒,他握著戰斧的手在隱隱顫抖,然而這一切都無可轉圜了。峭壁上不久變得空空如也,彷彿那些精靈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冷眼旁觀過第三紀最偉大的矮人王國的覆滅。埃雷波爾與曾經的凱薩督姆一樣葬入了火海,而火焰熄滅後,湮沒它的將是惡臭與黑暗。
與此同時,南面的河谷鎮也陷於一片混亂與火光當中。好在史矛革進入埃雷波爾以後暫時沒再出來,本要劫掠河谷鎮的半獸人也已經被密林軍隊消滅,鎮上的人類因此有了充分的時間撤退。只有極少數對故土戀戀不捨的人抱著一絲僥倖留住下來,而這些人都沒有逃脫在半夜裏變成龍的美餐的命運。其他撤退的人類一直往南步行,最後定居在雙河匯入的長湖,靠著一塊巨巖的保護他們建立起新的湖濱小鎮。“黑箭家族”原本一直是河谷鎮的領袖,但在對史矛革一役中馬卡林射失了所有黑箭,這個家族也失去了人們的信任和愛戴,吉瑞安的後裔從此成爲了長湖鎮的普通漁民。不過馬卡林之子巴澤爾仍舊費盡心思從河谷鎮的廢墟里撿回了唯一僅存的黑箭,作為紀念將它收藏在家中。傳說餘生貧困的老馬卡林死前留下了一則預言:“當最後一輪秋月與第一輪冬日同時出現在天空,歡樂的鐘聲將敲響,人們迎來銀泉之主,刻石之王。但一切必以悲劇收場,火光將把湖水映亮。”這則預言真假未知,不過後世在長湖一帶廣泛流傳。
那一日返回密林的路上,萊戈拉斯的後續部隊不久就與密林的主力部隊匯合到了一起。在阿祖那卡對半獸人的剿滅進行得非常順利,萊戈拉斯正殺得意興滿滿。可瑟蘭迪爾卻當著他的麵宣佈班師回密林,他不由一下子泄了氣。從匯合的地點抬眼望望,已經能望見黑煙升騰的孤山,那兒的戰事應當還沒有結束。但面對父親難看的臉色和緊抿的唇,萊戈拉斯乖乖打消了追問的念頭——現在大概問什麼都不會得到答案。埃雷波爾的遭遇,日後萊戈拉斯是從費倫口中聽說的,不過剩下能做的也無非是同情和嘆息。
回到密林不久,瑟蘭迪爾派遣萊戈拉斯到北方森林的邊緣,去安撫那些在半獸人劫掠中痛失家園的人類。萊戈拉斯帶去了許多越冬的物資,一些人類就此回到荒原上去,另一些則一直居住到來年春暖的時候才離開。萊戈拉斯和陶睿爾是伴著春天的鳥鳴聲回來的,一路上他們採摘了許多獻給精靈王的鮮花與漿果,也帶著人類的誠摯謝意。他們到達林山的那天瑟蘭迪爾宣佈開宴,漫天星光下精靈們點燃一堆堆篝火,呈上豐盛的菜餚,用豎琴與歌聲歡慶王子歸來。
宴會上,萊戈拉斯被下屬們團團圍住,大家一起玩猜謎的遊戲,也一杯接一杯的灌酒。幸好繼承了瑟蘭迪爾的酒量,萊戈拉斯一杯也不曾推辭,到宴會結束時也只是微醺而已,可他身邊的那些精靈卻吵吵嚷嚷或趴或躺醉倒了一片,其中包括一向吹噓自己酒量了得的卡洛芬德林和一向不肯多喝這次卻因為傳出訂婚的訊息而被輪流敬酒的費倫。深夜玩到盡興,萊戈拉斯才發現瑟蘭迪爾早已離席,陶睿爾也不知去了哪兒。他在加里安服侍下喝了杯醒酒的飲料,又洗了洗臉,決定睡前去問候一聲父親,畢竟已經數個月沒有相見了。
精靈王的房門並沒有反鎖,萊戈拉斯敲了敲沒有反應便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裏的燈燭都熄滅了,只視窗透進星光。但視力極佳的萊戈拉斯一眼便發現床鋪上沒有人,瑟蘭迪爾仍半臥在窗邊的搖椅裏。那把椅子在萊戈拉斯眼中實在親切極了,他自小便樂於拽著父親的褲腿爬到搖椅裏的父親身上玩耍。如果對方正在看書,他會蠻不講理的撕扯那些書籍。自然,這舉動有時也會招來小小的懲罰,但大多數時候父親都會選擇容忍——直到今天亦是如此。
回想起往事萊戈拉斯心裏甜蜜極了,就像宴會上飲下了果酒。他躡手躡腳走到搖椅邊,見父親睡著了。瑟蘭迪爾的面頰偏向一邊,左手覆在胸前。一條適合春日溫度的毯子不知被誰細緻搭在他的身上,邊角都掖了進去。萊戈拉斯藉着酒意在父親的膝旁跪下來,金色的腦袋蹭了蹭對方。
“Ada……”他輕輕呼喚著。
瑟蘭迪爾到底被這動靜弄醒了,微微睜開眼,睨著自己的兒子,“宴會結束了?”
“唔……”萊戈拉斯仍舊埋在他膝蓋上,悶聲悶氣的回答。
瑟蘭迪爾輕推下他的腦袋,“喝醉了就回臥室去休息。”
“可是Ada……我有禮物給您。”萊戈拉斯抬起頭,一臉笑意的從懷裏掏出手絹包著的幾粒漿果。“這是春天最早成熟的果實,也是最好的果實。”說著他把手絹攤開放在瑟蘭迪爾的膝上,可低下頭時他不禁傻了眼——早晨看起來還飽滿新鮮的漿果現在卻沒有一粒是完好的。
瑟蘭迪爾看看自己的兒子,又看看膝蓋上的果實,伸手拾起一粒放進嘴裏。見父親不嫌棄萊戈拉斯一陣驚喜,不過還是忍不住忐忑的問:“味道還好麼?”
“變味了。”他的父親毫不留情的評價道。
剛剛升起的希望破滅了,萊戈拉斯又變得垂頭喪氣。可接下來,他見瑟蘭迪爾竟然一粒接一粒的拾起那些變了味的漿果,一粒不剩的吃了下去!
“Ada……”萊戈拉斯不知該說什麼好。
瑟蘭迪爾輕輕挑了下眉,問:“邊境上的人類怎麼樣了?”
萊戈拉斯聽得一怔,跟著便來了勁,把這幾個月來的所見所聞,包括人類的各種習俗一樣樣講給瑟蘭迪爾聽,甚至提到了自己受邀參加的一場人類婚禮。說到眉飛色舞的地方瑟蘭迪爾會淡淡睨他一眼。等他終於說完,瑟蘭迪爾將自己膝蓋上那條沾染果漿的手帕扔到一旁的小几上。
“謝謝你,玩得這麼開心還不忘給我帶禮物。”
萊戈拉斯這纔有些訕訕的,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小几上的一隻空杯吸引。他之前就覺得房間裡有一絲奇怪的味道,現在他拾起那隻銀盃嗅了嗅,立刻察覺出藥味。
“您身體不舒服?”萊戈拉斯詫異的問,他還是第一次發現父親服藥。
“是醫官在小題大做。”瑟蘭迪爾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說。
但這回答顯然不能令萊戈拉斯釋懷。他忽然想起晚宴上父親只飲了一小杯酒,也幾乎沒吃什麼食物,退席更是比往常早得多。精靈不會像脆弱的人類那樣無端生出疾病,受了小傷也有自愈的能力,如果需要服藥通常都是較嚴重的情況。比如自己少年時被蜘蛛蟄傷那次,還有陶瑞爾中毒箭那次,都照醫官的吩咐連服了數十日的藥。想到這兒萊戈拉斯心底一激靈,凝神注視著父親。
“您……是因為過去的毒傷服藥嗎?它還會發作是嗎?……會痛得很厲害嗎?”
瑟蘭迪爾臉色微微的變了,“我說了是醫官在小題大做,我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明日就不用再服了。回去睡吧萊戈拉斯,我也該休息了。”
那夜萊戈拉斯渾渾噩噩的回到臥房,卻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試圖回想過去數百年裏父親所有異樣的表現,結果卻是毫無所獲。這樣一直折騰到天色微亮他才睡著,醒來已是下午。他匆匆洗了個澡便更衣去找瑟蘭迪爾,加里安卻告訴他陛下去了操演場。見天色將晚,萊戈拉斯干脆到長橋旁等候著。華燈初上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一陣馬蹄聲,是瑟蘭迪爾和近衛隊返回了。萊戈拉斯比加里安還迅速的趕到精靈王的角鹿前拉住了韁,在暮色裡細細觀察自己的父親。可意外的,他並沒有從那張雕刻般的臉上發現一絲病容。
“睡到現在才醒嗎?”瑟蘭迪爾對他直勾勾的目光反瞪了一眼。
“哪裏,王子殿下已經在這兒等候陛下很久了。”加里安積極的幫萊戈拉斯回答。
瑟蘭迪爾優雅又利落的翻下角鹿,將佩劍解除交給加里安。往前走了幾步他回過頭,看向不知在想什麼的兒子,“要陪我用晚餐嗎?”
萊戈拉斯一愣,纔想起這個被戰爭打斷的習慣。
“陶睿爾為您佈置了餐桌,陛下。”加里安又一次適時地彙報。
“很好,”瑟蘭迪爾點點頭,“吩咐廚房上菜吧,我餓壞了。”
聽到父親說“餓壞了”,萊戈拉斯眸光一亮,頓時放下了心,趕緊跟上父親的腳步。如果父親真的傷重到需要服藥,一定不會有好胃口吧——萊戈拉斯照著自己僅有的一次服藥經驗來推想。這時瑟蘭迪爾淡淡瞥向他說:“明天該回巡邏隊了,萊戈拉斯。”
“是,Ada!”
王子殿下滿心愉悅的迴應。通往餐廳的梯步被琥珀色的燈火照亮,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第三紀所餘不多的和平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