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師默默拉住蘇菲杏的袖子，看著對方黑色的眼眸忽閃著幽綠色的光芒。

    “你得學會面對，那些不論如何都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事情，沒什麼好逃避的。”

    “不過，千萬千萬記住，不要忘記你自己到底是誰。”

    死靈師有些憂心忡忡。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的辦法居然還是讓蘇菲杏忘記她想起來的一切。

    否則根本無可避免。

    “我以前一直忽略了這個細節，今天才突然意識到，同樣是轉世的軀殼，同樣只恢復了一部分記憶，為什麼你從來不會被那些過往所困？”

    蘇菲杏忽然抬頭，嘴唇微張。

    “因為喬梓澤早就恢復了記憶，他只不過一直瞞著你而已。”

    言靈師臨走前的話語還在慢慢迴盪。

    “沒有，我的記憶還都是蘇杏菲給我的。”

    喬梓澤看著蘇菲杏略帶迷茫的眼神，嘆了一口氣。

    “如果你內心有很想守護的東西，你便只能一直向前。有時候要記得，別往回看。”

    因為沒有太過珍視的存在，所以纔會動搖。

    因為被塵封的記憶裡面，蘇杏菲有著很多想要珍視的東西，所以纔會有那麼強烈的情感。

    因為沒有執念，所以才那麼脆弱。

    蘇菲杏看著旁邊的玻璃，玻璃裡面隱隱約約照出了她現在黑髮黑眸的模樣，像極了人類。

    因為沒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嗎？

    “臨走前拜託你一件事。”

    言靈師指著旁邊的小蝙蝠微笑著看著蘇菲杏。

    “兩百年前，蘇妹妹把她的蝙蝠給我，現在為止，我還是沒辦法讓它完全接納我，即使過了這麼久，它還是隻認識一個主人。”

    蘇菲杏將蝙蝠捧在手心裏，按了按它的腦袋，小蝙蝠也不反抗一幅心滿意足的樣子。

    因為這個世界並不需要蘇菲杏。

    只需要蘇杏菲。

    “阿澤，你是不是說過，不論我變成什麼樣子，你都不會在意。”

    蘇菲杏一直止步不前，看著身前喬梓澤的背影，眼眸裡忽然滋生留戀。

    如果我曾經有這麼一份深刻的無法形容的執念，是不是就會比現在好很多。

    喬梓澤意識到蘇菲杏在想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杏兒，你別衝動……”

    幽綠色的光芒在蘇菲杏的身邊燃起火焰。

    如果前世的樣子那麼美好，如果她曾經讓這麼多妖戀戀不捨，如果……

    如果她還有機會重新活一次。

    那麼她為什麼沒有選擇成全。

    死靈師也沒有想到蘇菲杏會突然這麼做，驚慌失措地想要靠近，卻被打回。

    “我可以讓她活成她想要的模樣。”

    死靈師苦笑。

    真不知道，算不算造化弄人。

    火焰完全熄滅的時候，蘇杏菲睜開幽綠色的眸子，眼眸裡彷彿容納了一片森林。

    她環顧四周，輕輕嘆了口氣。

    “縱使是我也不曾想到她會是這般性子。”

    死靈師退後了一步，面色有些譏諷的意味。

    “久仰大名。”

    蘇杏菲靈活地轉起金絲扇，一把不算小巧的扇子在她手裏彷彿有了靈魂。

    棕黃色的髮絲輕輕飄起，一側用一片金黃色的銀杏葉固定住。

    身上的衣服變成了淡黃色的布裙，腰際一圈的銀杏葉花紋栩栩如生。

    “你們此行，是想救人？”

    蘇杏菲也沒在意死靈師對她的疏離，只是感受了一下四周的動靜。

    “什麼時候妖盟也能玩這種把戲了，弄個外表有七分相似的人類偽裝一下，是在懷念曾經被唾棄的童年嗎？”

    少年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愣在原地。

    他的偽裝在這個少女面前居然不值一提。

    蘇杏菲揮了揮扇子，少年的白髮變為原本的黑髮，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如果把你變成這樣的那隻妖這麼想要找我，何必拐彎抹角，我從前可從來沒有這麼教他。”

    “他說，他恭候你多時了。”

    少年一隻手放在胸口，微微彎腰。

    蘇杏菲手裏的扇子啪嗒一聲合上，扇尾的風鈴輕響，透明的珠子映照出四周的環境，閃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她應該就在這裏，你們如果要去就去吧，不過這個時候，怕是已經無力迴天了。”

    蘇杏菲跟在少年身後走向另一邊。

    喬梓澤看著蘇杏菲的背影，嘆了口氣。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怎麼說的你好像早就知道這回事？”

    死靈師扶了扶自己的金絲邊眼鏡，視線轉移。

    “我知道她的性子，她本來便是不能接納這些事情的，可是她不能接納，也必須接納。”

    “所以你就覺得，她一定會被逼到走投無路，最後寧願犧牲自己？”

    “我原本覺得，可能還來得及。”

    “可惜這一步還是提前到了。”

    喬梓澤轉身走入前面黑暗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