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去吧。

    金絲修復了蘇杏槐身上的傷口，血液留下的淡淡清香慢慢散開，蘇菲杏摟住蘇杏槐，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突然想起來，或許蘇杏槐的身上還有一個疤痕。

    妖物是可以自愈疤痕的，但是上一世，蘇杏槐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是讓傷疤留下淺淺的一道痕跡。

    蘇菲杏上一世每一次看到那道疤痕，都愧疚的不行。

    那道疤痕是姐姐爲了接住睡著的時候無意間摔下來的自己而留下的。

    蘇菲杏已經忘記了，早就忘記了，為什麼蘇杏槐一定要留下那道疤痕。

    為什麼，她偶爾有意無意地讓她看見那道疤痕。

    很早很早，就只記得她身上有一道疤痕。

    那道疤痕的源頭，來自於自己。

    “你要我牢牢記住你，無非是爲了你自己。”

    前世如此，今世如此。

    “我沒辦法讓你死掉，更不能容忍我看著你死掉，你前世算計好了一切，今世想方設法避免諸多，甚至不惜偽裝自己，和我保持距離，不想我記得你，在我面前裝作失憶，是你臨時的決策。”

    仔細想想就知道，漏洞百出。

    可是還是沒辦法忍心。

    “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死，那我一定會借刀殺人，讓你死在一個悄無聲息的角落，我看不到，聽不到，感覺不到……”

    蘇杏槐拽著蘇菲杏的手，笑的很是淒涼。

    “妹妹，我一直希望，換了一世，你可以遠離這個凡世，遠離心機，好好陪著喬梓澤就好。”

    畢竟原本可以站在喬梓澤身邊的妖，應該是我。

    “我希望你可以單純，懵懵懂懂，哪怕像個小孩子。”

    “然後呢，這樣你就可以安心了？沒有人再會記得你曾經的錯誤，沒有人會記得那段不可言說的記憶？曾經的妖盟盟主，其實只是被塑造出來的東西，不是本來的妖物？”

    蘇菲杏看著蘇杏槐的眼睛慢慢地變得深邃，好像可以很輕易地看透對方的內心。

    很像是曾經的蘇杏菲，隔了兩百年，朝著她看來的目光。

    蘇杏槐忽然有一些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保留著前世的記憶，蘇菲杏的記憶是被硬生生逼回來的，但是她的，從出生開始就保留的記憶，更像是有人刻意而為之。

    言靈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蘇菲杏的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菲杏忽然放開蘇杏槐，轉身看著言靈師。

    對方高傲的樣子還是讓人很不舒服。

    所以蘇菲杏刻意避開了她直視的目光。

    “明白了嗎？別總像個傻子一樣被騙得團團轉，如果我說我兩百年前就認識你，你相信嗎？”

    蘇菲杏看著她幽紅色的眼睛，就像看著一面鏡子。

    “我信，或許兩百年前，就信了。”

    不知何意的微笑在她嘴角忽然綻開。

    蘇菲杏看著她的目光，頗有深意的樣子讓她有些不安。

    她忽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蘇杏槐。

    一點也不理解身邊發生的事情，到底變成了一個什麼樣子的怪圈。

    “如果是你的話你一定會知道吧，祁薇娜在哪？”

    “她正忙著續前世之緣呢，你這時候去打擾人家不太好吧，好歹也得過些時候。”

    蘇菲杏抓住言靈師的手腕。

    “她到底是去續自己的前世緣分，還是給別人續前世緣分？”

    喬梓澤忽然垂下眼眸，思考著蘇菲杏剛纔那番話的含義。

    “她可能會死？”

    纏繞著玉笛和扇子的金絲微微擺動。

    少年溫潤的聲音傳到蘇菲杏的耳邊，讓她不由得微微垂眸。

    “不只是這樣，你忘記了她曾經殺了一個人，取而代之嗎？如今如果有人想要對她不利，肯定會從這裏開始動手。”

    是誰想要這麼做，肉身沒有損壞，那麼還有被複活的希望嗎？

    “你認識真正的祁薇娜嗎？”

    言靈師看著蘇菲杏和喬梓澤一來二去，忽然覺得自己被忽視還真的不是一件讓人覺得無所謂的事情。

    蘇菲杏忽然意識到，言靈師的能力也可以察覺到這些細微的波動。

    “不認識。”

    “我只認識那隻花妖，從頭到尾都是。”

    言靈師仔仔細細地撫過了指尖圓潤的弧度。

    “哦？這樣嗎？你確定？”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蘇菲杏微微斂了斂眸子，她看不透對方的心思。

    從一開始就是，言靈師毫無目的地救了她，救了她以後再幫她，幫了她以後再以局外人的身份告訴她這一切的真相。

    她站在什麼立場，是幫她還是害她，她現在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