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又是什麼好東西？”死靈師不屑地笑出聲。

    槐寧微微一笑，媚殺眾生。

    “蘇菲杏可以使用我的身體，你一點也不驚訝嗎？”

    似乎早就打算好了一切，死靈師的語氣有些空靈，不過卻堅定有力。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必須要殺你。”

    蘇菲杏看著金絲漸漸變成紅色，刺目而帶著血腥味道的液體滑到她的手心，微微黏膩的感覺帶著溫熱的潮溼感。

    幾乎是分毫不差的血液。

    自己的血液也是這個感覺。

    完完全全的複製品。

    “其實……如果不是我的存在，姐姐可能會成為傳奇的妖族，至少在這麼久以後，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有其他人能夠這麼精確地塑造出我這樣的替代品。”

    蘇杏槐忍著喉嚨口泛起來的腥甜味道，微微扯出嘴角的弧度。

    那不過是個意外。

    今後，也不過是個被帶進地府的秘密。

    沒有人會再把這段無跡可尋的歷史翻出來，所有線索到現在為止幾乎全部斷掉。

    蘇杏槐至今還沒有想到，自己當初到底是塑造了一個妖物，還是扼殺了一個剛剛成形的魂魄。

    蘇菲杏原本以為蘇杏槐起碼會扯動金絲，至少不會這麼順利地讓她得逞。

    心臟在抽搐，大概是身體自己和靈魂產生了反應，迫切地想要吸納真正的那個靈魂。

    對方可能以為她現在勝券在握，找回了大部分記憶，找到了曾經的法器和靈氣妖力，唯一沒有找回來的卻是那顆心。

    殊不知。

    她從來就沒有丟掉那顆心。

    金絲垂落，齊齊縮回蘇菲杏的手心。

    蘇杏槐已經活不久了。

    因為長時間的靈魂殘缺，不僅僅拖垮了她的肉體，讓她不得不一直頻繁請假去醫院就診。

    人類的藥物對於妖物來說，其實起不到關鍵性的作用，所以蘇杏槐這一世的身體狀況反而越來越糟糕。

    即使沒有她挑明事實以後刨根究底，想要和她做個徹底的了斷，她一開始只想安安靜靜地結束這一世。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我都欠你一句對不起。”

    一縷鮮血從蘇杏槐的嘴角緩緩流淌出來。

    她終究還是沒有抑制住。

    蘇菲杏扶起蘇杏槐，幫她擦掉血跡，血痕沾在她的手指上，鮮紅的色調和白皙的面板形成了強烈的視覺衝突。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重新做彼此唯一的親人吧，那時候，你就真的是我名正言順的親姐姐了。”

    蘇菲杏纖長的睫毛在眼瞼處落在細細一片陰影。

    蘇杏槐輕輕咳嗽起來。

    “我不會再有下輩子了……”

    蘇菲杏忽然睜大眼睛看著蘇杏槐。

    “什麼意思……”

    按住她傷口的手掌開始輕輕顫抖。

    為什麼會沒有轉世……

    為什麼會沒有下輩子……

    蘇杏槐幽綠色的眼眸看著蘇菲杏瞬間改變的蒼白臉色，無力地笑了笑。

    “上輩子……我把自己的靈魂給了你，所以……它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早就和她自己的靈魂合二為一，所以她在店裏的時候纔會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把屬於蘇杏槐的靈魂還回去。

    原來早就是一樣的了。

    蘇菲杏忽然想到自己的靈力一直被壓制住，剛剛化為人形的時候，她都沒有意識到。

    只是覺得或許自己修為不足，兩百年化為人形，以前或許不算什麼，但現在葉妖一族慘遭覆滅的時代，已經很神奇了。

    從來沒有想過。

    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靈魂存在。

    這樣，她的力量和對方的力量會同時被壓制。

    如果不是她解開了前世留下了的靈力，恐怕……

    不是她死，就是蘇杏槐死。

    相同相斥，所以現在蘇杏槐沒有反抗是因為，寧願讓她活下去，和兩百年前一樣嗎？

    細細密密的金絲重新在她體內蔓延，柔和的金色光輝燦爛散開。

    蘇杏槐一隻手捂住胸口，不可思議地看著蘇菲杏。

    “為什麼？”

    明明是我。

    明明是我欺騙了你，是我利用了你。

    明明虧欠你太多的其實是我。

    如果不是我……

    “兩百年前我看著你死在我身邊。”

    所以這次，不會再讓歷史重複輪迴一次。

    “曾經的蘇姐姐之所以願意接受輪迴，就是預測到了現在的場面。”

    翻涌的金色髮絲慢慢散開。

    蘇菲杏曾經看著蘇杏菲穿著淡黃色布裙，起伏裙角一圈金色的銀杏葉彷彿真實的葉子一般，脈絡清晰無比。

    “我不能接受你，就是因為不想再次重蹈覆轍。”

    “前塵往事，就讓它自己慢慢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