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肆,那片銀杏葉,惆悵
無數金絲以快到近乎透明的速度向着少年伸去,在第一次破開了少年的防備以後便肆無忌憚地開始分枝蔓延,刺入血管,很快爬滿少年的軀殼,在一開始就佔據了主導權,是很熟悉的打法。
蘇菲杏靜靜看完了一部戲,兩隻妖都心知肚明,已經暴露了。
“吶,如果我在你之前死掉了,你會幫我收屍嗎?”
身後的死靈師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毫無徵兆的奇怪話語,喬梓澤微楞。
“我還以為,你會幫我收屍……”
“不可能的,你死後的身體會徹底消失變成我的一部分,靈魂也會變成我腳下萬千死靈中的一個,屍體都沒有,我怎麼幫你收屍。”
……
原來和死靈師簽訂契約是這麼簡單粗暴的事情,死了以後連個全屍也不給……
喬梓澤忽然有些後悔自己那麼草率地答應了對方。
“不用後悔。”
死靈師現在屬於純靈體狀態,剛剛開啟了全部靈識,和主人直接心意相通。
“說實話,我不確定你到底算不算人類。”
“不過不管是不是,終究有死去的那一天,受我欺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死靈師這個職業,十句話裡面有個一句話是真話已經了不起了。”
……
所以是在說自己智商其實還線上???
這安慰人的方式不僅清奇還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喬梓澤微微側目,如果不是聲音辨識度的輔助,他差一點以為,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蘇菲杏。
蘇杏槐對著蘇菲杏露出一個純潔的微笑,看上去和當時她抱著剛剛化為人形的蘇菲杏一模一樣。
純淨到蘇菲杏幾乎要跨越兩百年的界限和當時的場景融為一體。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你還會不會把那個秘密說出口?
可惜沒有如果,時間的齒輪已經生鏽,我們回不到從前,回不到當初,也看不見彼此真實的心意。
“如果你願意,我便永遠是你的姐姐,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你這輩子唯一的血親。”
“好可惜,那輩子已經過去了。”
蘇菲杏朝著蘇杏槐喃喃自語,細碎的聲音被風吹散,卻還是清清楚楚飄進了蘇杏槐的耳朵。
蘇杏槐看著蘇菲杏的眼神有點複雜。
隔了兩百年的光陰。
“你其實一直還記得吧。”順著金絲傳來的溫柔聲音,她最熟悉不過。
蘇杏槐單手按住金絲,作為同樣能力的操作者,她雖然也可以用自己的金絲壓制對方,但是蘇菲杏即使處於這個狀態,怕還是有著不單薄的靈力。
並不想開戰,傻妹妹。
“有沒有可能……”
蘇菲杏邊說邊綻開手心裏的金絲,比剛纔伸過去的數目多上了好幾倍的龐大數量看的喬梓澤頭皮發麻。
“杏兒的能力是可以無限延伸的嗎?”
“是的。”死靈師驚異地看著喬梓澤,對於他常識的缺乏有點“歎爲觀止”。
這麼單純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早點攻略少年的內心,吞噬他的靈魂。
然而死靈師看了看喬梓澤忽然變得深邃的眸子,覺得自己可能想太多。
看戲看到現在,也該算算舊賬了吧。
言靈師剛剛也饒有興致地看著蘇菲杏和蘇杏槐之間複雜而含蓄的掙扎。
明明是兩個都不想要傷害彼此的人,卻偏偏要拔刀相向,該說可悲還是可喜?
感受到並不友好的視線,言靈師勾起唇角。
“如果她知道你身邊有死靈師的存在,一定會很驚訝,而且會全力阻止你和死靈師簽訂契約。”
喬梓澤微微挑眉。
他眸子裡面的黑色在漸漸淡去,微微展露出一點點藍光,作為彼此的契約者,死靈師暫時佔據了他的驅殼。
一體雙魂,感覺有點詭異。
言靈師微微嘆氣,聲音有點深沉。
和死靈師契合地這麼好,確實是不多見的。
兩百年前的喬梓澤應該是已死之人,現在的喬梓澤身上難免帶著陰氣,對於死靈師來說,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我今天來,不是來和你大戰三百回合的。”
槐寧悠悠地說,眯了眯眼,看著死靈師微微鬆動的靈魂。
“雖然言靈師和死靈師一直勢不兩立,畢竟你們死靈師不過是披了一張人類的皮囊,透過吃掉靈魂在世上苟延殘喘活下來的群體,現在還能看到你這麼年輕漂亮的存在,大概已經不多見了。”
哦,側面說明你沒有烏鴉嘴?要不要這麼幼稚,幼兒園的孩子都不屑於開這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