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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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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嶷山下

    那鈴鐺表面金黃,細看能看出裡面透出一點紅銅的底色。鈴身上面雕刻著精細繁複的花紋,凹*凸有致。本應掛著流蘇的繩洞上沒有串任何東西,反而在鈴舌上倒是盤著一根細細的紅繩,順著鈴身唯一的洞口有氣無力的耷在下面。

    從寧西涯撿起這鈴鐺,三人已經圍成一團細細觀察好一會兒了。

    葛老頭捏著鬍子,寧西涯託著下巴,都不知在想什麼。

    只有顧凱“誒,你們說,這繩子是咋纏到那鈴舌上的?”瞪著大眼睛看著兩人。

    “......”

    “那你們說,這東西咋會裝在那個什麼水粉盒子裏?”

    “......”

    “這東西,挺值錢的吧?”

    寧西涯拿鈴鐺的手抖了一下,憋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前面問那麼多都爲了最後這句。”

    顧凱也不再掩飾,直起腰來,白了一眼寧西涯“你就說值不值錢就得了。”

    “一個紅銅鈴鐺能值什麼錢?”

    “晦氣,晦氣。”顧凱作勢就要拽著那根紅繩把這不值錢的破鈴鐺扔到一邊。

    寧西涯急忙攥拳收手,躲過了顧凱這一抓。把裸露在外的那截紅繩纏在鈴鐺上收進懷裏。

    “不值錢是不值錢,本少爺倒是挺喜歡的。”說著還朝愣在原地手都沒來得及收回來的顧凱揚了揚下巴“謝謝啊。”

    葛老頭笑而不語,顧凱尷尬的收回手搓著他那皮裙,嘴裏喃喃一句“切~就當小爺賞你的。”

    好像誰都沒有注意到寧西涯急急忙忙收回鈴鐺時顫抖的手,和他眼神深處那一抹被掩飾的很好的擔憂。

    半個月後,九嶷山下。

    “咕咕~”一聲尷尬的聲音從一個蓬頭垢面的年輕人肚子傳來。順著聲音看去才發現原來這是一行三人。為首的那人以劍拄地,整個人的重量似是都放在了那柄劍上,衣服上的破洞沒有十處也有七八,頭泛油光面色蠟黃。剛纔那聲咕咕聲就是從他這裏發出來的。

    左右兩邊站著的二位情況比他好些,雖也是汙著一張臉,但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顧凱不過是比之前又黑了幾分,葛老頭不過是把鞋底磨漏了,他們三人不過是半個月沒吃過一頓飽飯......而已。

    很顯然,利用葛老頭算命賺錢的計劃......失敗了。

    當日一行三人進了城,趁著天還沒亮,便找了條寬敞的街道支起了算命攤子。幾人心裏的小算盤打的乒乓響,不料還不出一個時辰,就被此地原本的攤主掀了攤子,還差一點就要動起手來。寧西涯三人自知理虧也就沒再糾纏,還嬉皮笑臉的陪著不是。

    眼看著天就亮了,往來的客戶和商販都多了起來,纔在一位好心大姐的指點下找了一個背陰小路牆根底下的鋪位。整整三天,無人問津。傻少爺餓的都要昏厥了才強忍著吃了幾口顧凱討來的蠅蟲環繞的剩飯剩菜,強撐著沒倒下去。

    三天時間,三個人把算命賺錢的這條路走死了。萬般無奈,葛老頭只好帶著兩人接著穿林跨山。餓了吃些果子,渴了尋些溪泉,除了寧家這個公子哥偶爾發發牢騷,葛老頭和顧凱倒是適應的快。

    失去了“馬車”作為交通工具這種優渥條件,三人也沒有機會再昏昏欲睡,不經意間“話”就慢慢多了起來。

    “你真不是我爹派來保護我的?”

    “我何時說過?”

    “那你也是個高手?”

    “你覺得呢?”

    “有多高?”

    “......”

    “依我看,你就是沒有一階高手的實力恐怕也差不太多了吧?”

    寧西涯一股腦把憋在自己心裏許久的疑惑都統統拋給了葛老頭。葛老頭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唯獨聽到這個問題時,竟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匆忙握手成拳捂到嘴邊咳了兩聲。

    “差不多吧!”

    一旁的顧凱可沒這麼矜持,看著寧西涯哈哈大笑。寧西涯一臉的不明所以。接著問到“那你之前怎麼不直接把那群土匪滅了?”

    “你要是把他們滅了,咱還用得著遭這罪麼?”顧凱插話道。說好的包吃包住外加二百兩的銀票,到頭來,吃的是野果子,住的是老林子,本來到手的銀子被土匪劫個精光。顧凱心裏自然耿耿於懷。

    “唉!”

    葛老頭嘆了口氣。“你們也知道,我是個算命的。”

    “我們算命的,最信命,信因果輪迴,信善惡報應。所以能順其自然的事我都不妄做改變。”

    “我這次答應保護你去九嶷山,也是想要結了之前的一件因果。可誰知道......”

    “我願結了果,結果種了因。因因果果,終究還是天算我,而非我算天啊。”不知為何,葛老頭言語間透著一股悲涼的意味。

    寧西涯不知道怎麼安慰,裝作嬉皮笑臉的樣子“那...大高手,能不能教我幾招。”

    “我若教了你,豈不是又種下一樁大因果?哈哈哈”葛老頭眯眼笑到。

    “你說不教我,就能逃得過?”

    林間的光透過樹葉打在地上,一老兩少三個人並肩而行,踩著光斑,就像踏足到一段與世無爭的時光。

    九嶷山下的陽光比林間來的刺眼的多,看著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的寧西涯比之前還要疲累的多。

    拄在劍上的身體不自覺的就往前傾去,劍鞘在地上往寧西涯身體的方向劃出一條直直的痕跡。要不是顧凱反應的快一把摟住傻少爺,寧西涯非得在這九嶷山下摔個七葷八素。

    見寧西涯已經昏了過去,顧凱和葛老頭也不再耽擱,一邊一個攙著寧西涯便向山上走去。琢磨著趕緊上山進了白光宗,幾人也好踏踏實實的好好歇息歇息。

    九嶷山南接羅浮,北連衡嶽,綿延百里,自是一副宏偉景象。自山下看只能看到九嶷主峰高聳入雲,若是身處山中便只能聽得鳥語聞得草香,被樹障了日頭卻不會覺出絲毫陰冷。或許只有身處羅浮之巔,一眼望去,才能看到九嶷山的層巒相疊,才能睹得天地造化的秀麗神奇。

    九嶷山的主峰之巔便是在當今武林也享有一定地位的白光宗山門所在之地。據傳當年白光宗的開派祖師在此處立宗,是看中了九嶷山的“氣運”,篤信靠此地利定能將他的衣缽順利傳承,也定能將白光宗發揚光大。如今,白光宗僅內門弟子就已逾千人,不知是不是與這九嶷山所謂的“氣運”有關。

    隨著白光宗的日益壯大,山下來此營生的客商也越來越多,如今早已形成一個集鎮模樣,供著慕名而來的俠者遊客和整個白光宗的吃穿用度。

    寧西涯三人踏上九嶷山上山的石子路,匆匆而行。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集市上賣燒雞的攤位上,有一個穿得大家閨秀,吃的狼吞虎嚥的佩刀女子,扔下手裏的半隻燒雞,嘬了嘬滿是醬汁的手指,緊隨其後上了山。

    白光宗山門由四個內門弟子把守,每兩個時辰輪換一次。加上白光宗獨特的傳訊方法,如若有人鬧事,只消這四個內門弟子,便有能力在瞬間把訊息傳遍宗門。於是,白光宗門外往往多是些前來瞻仰大派風采的江湖旅人。近百年來也沒聽誰膽敢硬闖白光宗的山門。

    除非是那些與白光宗常有往來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能人俠客,或是來訪者持有宗主長老們的親筆的信函。否則外人想要踏入白光宗一步,都要考慮自己有沒有能力活著出來。

    顧凱和葛亮亮現在就尷尬的站在白光宗的山門之前。

    說是拜山門吧,沒有請帖。說自己是什麼能人俠客吧,兩個人又自知不夠資格。就只能這麼尷尬的矗在白光宗的大門口,看著兩邊“陽春白雪”“正大光明”的一副門聯,走也不是,闖也不行。很是憂傷。

    “快走吧,這兒可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語氣中說不出的輕蔑。說話的這位是山門前四位守門的內門弟子其中之一。雖是和其他幾位一樣身穿著白光宗制式的白底藍邊長褂錦衣,頭梳混元髻,腰袢青色腰帶,手提白鐵劍。但怎麼看也看不出他身上有半點白光宗弟子這種大家弟子的氣度風範。

    一臉鄙夷的看著被顧凱二人安置在牆角的寧西涯“白光宗雖是親民,但也不是什麼施粥的善堂,怎麼連乞丐都往這糊。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走,把你們抬上來那乞丐也抬走。”嘴角都要咧到了地下。“不知道自己一身臭味麼?還好意思在這站著。”

    “你!”顧凱一個衝動險些就要衝將上去。被葛老頭一把攔住,使個眼神制止住了。

    “呦...怎麼着,你還想....”

    “雲渺!”旁邊那位內門弟子怕是實在看不過去,出聲止住那一臉小人得志樣子的雲渺。走到顧凱二人面前抱拳鞠躬“對不起,二位,是我師弟魯莽了,在下陸雲平在這給二位陪個不是。”

    “不過,宗門畢竟有宗門的規矩,二位若是沒有請柬,那就還是請回吧。我等有我等的職責,還望二位見諒。”

    “請回......”顧凱嘟囔一聲,身無分文,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到了九嶷山上了白光宗,居然換來句“請回吧”。本以為上了山就有好吃好喝好好放鬆的顧凱看著已經昏過去的寧西涯。靈機一動,跑過去對著他念了聲“對不起。”,搓了搓手,就開始在寧西涯身上摸索,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翻找著看能不能找到請柬之類的物件。

    這邊搜的正起勁,那邊葛老頭猶豫再三,還是對著那雲平微微抱拳,說道:“麻煩通報一下,就說......”

    “柱國將軍三公子寧西涯!來訪白雲宗!”

    顧凱上下摸索的手倏然停住,瞪著大眼睛看著寧西涯這張已經看了近一個月的臉。“寧...西涯?你是柱國將軍...寧劭...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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