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便宜師傅
寧西涯此刻那還膽敢動彈,連腦袋都不敢歪一下,保持著剛剛的姿勢,眼角的餘光掃著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東西,藉着月光仍舊沒有反出半點寒芒,但頸間的冰冷卻不是假的。
斜眼看向地上的影子,只看得到是一根細長的東西,尖端還在一上一下的晃著,其餘的便再看不出半點端倪。看不清楚是什麼武器,寧西涯也絲毫不會懷疑,這東西能輕易的割下自己的腦袋。
“敢問閣下何人?”寧西涯問到“憑閣下的手段,要想殺在下,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吧!”
那人回到“你這是在探我虛實麼?”聲音怪腔怪調的,讓寧西涯捉摸不透。
“不敢,只是閣下若不是來殺在下的,那便把在下肩頭上的東西收了去吧。總這麼揹着身子與閣下說話,在下還是覺得有失禮數。”寧西涯語氣平靜的說道,只有說完之後喉嚨吞嚥唾沫的餘音能證明他此刻的緊張情緒。
時間過了不知多久,但在寧西涯看來便是恍若隔世。
“我的確不是來殺你的。”那人說著便把壓在寧西涯肩膀上的東西抽了回去。語調還是那樣古怪。
寧西涯收劍回鞘。趁機把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擦了一擦。這才轉過頭來。
面前這個白袍人背後便是那輪圓月,寧西涯順著看過去,此刻黑衣人手中,那剛剛一開自己肩頭的竟是一根柳條。僅是一根柳條。
寧西涯心底一怵,從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用個柳條便打的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面上仍舊不露聲色,抱拳問到“敢問前輩尊姓大名,今日這深更之時找在下有何貴幹?”
那白袍人動也不動,面具下面的那張臉是喜是怒,何種表情,沒人知道。
“哼。”
那白袍之人鼻孔喘氣哼了一聲。“你這膽量氣度倒是不錯,怎麼身手這麼差勁?真是給寧劭丟人。”
得知這白袍之人並不會殺自己,但卻清楚自己的出身如何,那怎麼說也不是敵人不是。寧西涯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始一句句試探著這白袍之人的意圖。
“是在下才疏學淺,入不了前輩的眼。不知前輩與家父有何交情,為何晚輩在家中從未見過前輩。”
“你見沒見過我,識不識得我,重要麼?”那白袍人說到。“我雖說過我今天不殺你,可沒說會不會把你打成殘廢扔到這礦谷礦井之中。你不必試探我是何人,想說之時我自然會告訴你。”
“前輩不會的。”
“呵,你要試試?”
寧西涯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再做糾纏。“既然前輩與家中長輩相識,今日是有何要事來找在下。”寧西涯望了望周圍“絕不是讓在下來看著礦谷裡的風景的吧?”
“你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倒是得了寧劭幾分真傳。”白袍人接著說到“今日找你也無別的事情,主要是試試你的身手。”
“前輩把我引到這就爲了試試在下身手?”
“也不全是。有人託我教你些東西,可我又不知你現在是何種水平,再加上那個耍刀的在你身邊,我若傳你些什麼也不方便。這才把你引到此處。所以從今天起...”
“可能要讓前輩失望了,在下不知前輩受何人所託。但如今在下趕往鄭州府仍有要事,實在不能留下來跟著前輩學些什麼。晚輩這邊先行謝過。”
“哼!我又沒說阻攔你去鄭州府!”白袍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你們愛去哪去哪,愛幹嘛幹嘛,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我只要你每日晚上按照我給你的指示準時到場便可。至於我怎麼能找到你們,我的住行之類的問題也不煩你多心。”
寧西涯沒有接話。
“怎麼,你不願意?要不是...”白袍人嘆了口氣“誰願意教你?劍法用的一塌糊塗,內力也稀鬆平常。今年足有十七八歲了吧?誒,你真是寧劭的親兒子?”
“在下並非不願意學,雖不知前輩何人,但僅用一根柳條便能打出如此威勢,想必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在下怎會不願?不過看這樣子,前輩並不覺得在下有何可取之處。那在下還有何話說。我不知前輩受何人所託,可若前輩瞧不上在下,那便當我從未珍惜這份機緣罷了,幫在下回了託你之人的好意吧。”
“你就是個廢柴在我手裏也能燒了它半片武林。行了,行了,天也不早了。趕緊跪下給我行個大禮,今後我便是你的師父了。”
寧西涯原本心底是有些竊喜的,剛纔的話也不過欲擒故縱罷了,可白袍之人說過這句話後,寧西涯確實眉頭一皺。“恕晚輩失禮,不能答應前輩!”
“怎麼?你這是瞧不起我?”
寧西涯感覺肩膀一沉,在這厚重的壓力下雙腿幾乎就要曲下。
“並非在下對前輩有何意見,只是在下已有師承。”寧西涯咬著牙說到。
“哦?那你師承何人?能把你教成這樣...想必...”
“在下未有所成與師無關,自是在下天資不足。前輩說出這樣的話,豈非無禮?”寧西涯說到,聲音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有些沙啞,也有些憤怒。
葛老頭倒在九嶷山的場景刻在寧西涯的腦海中格外清晰。只是寧西涯從不願提起罷了。
那白袍人也愣了一下,沒想到寧西涯會是這樣的反應。把施在寧西涯身上的壓力收了回來。哈哈大笑道“你還真的和別人不一樣,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寧西涯沒有搭話。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便不做你師父。”白袍人說到。
寧西涯仍是無言,內心卻還是有著一些失落。
“但我答應人的事...得辦。”
白袍人想了一會,說到“那便這樣吧。不叫師父便不叫。但我教你的東西你得給我好好練著。雖說就算你練不好出去也不會壞我名聲,但你要是達不到我的要求,那便......”
寧西涯立馬回到“前輩,在下定會盡力。只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前輩?”
“你這一聲聲前輩前輩叫的不挺順口的麼?不叫師父,那便叫前輩吧。行了,天也不早了。今日你只需學這一招,你且看好。”
說著那著他那根細細柳條向前刺去。
寧西涯瞪大雙眼聚精會神的看著,生怕漏了一點細節。
半晌
“沒了?”寧西涯問到。
“沒了。”
“就這?”語調更高了幾分。
“嗯?你試一下?”白袍人顯得有些不耐煩。
寧西涯倒不客氣,抽劍而出就是一刺。
“不對!”白袍人的聲音有些玩味。
寧西涯回想著剛纔這白袍人刺出的那一劍,心中掩飾數遍,確認無誤後,又是一劍。這一劍刺出的角度連同站位都與剛剛白袍人刺出的那一劍別無二致。這倒是讓白袍人的眼睛亮了一亮。
不過......
“不對!”還是那玩味的語氣。
“還不對?”寧西涯有些不解,明明動作都一樣啊,哪裏不對了。
“不對!”那白袍人走了過來,你且看好。還是那根柳條,還是那個姿勢,只不過這一劍刺向的是地面。
寧西涯聚精而視。只見這一柳條刺出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也沒見有什麼異像。
寧西涯正欲發問“這...”
“不對!”寧西涯看著這柳條一刺之下的地上出現的不是一個凹洞,而是一個花紋。“不對!也不是花紋!”寧西涯蹲在地上仔細看了一圈。“這...是西涯兩個字疊到了一起?可是剛剛不是隻刺出了一劍麼?”
“沒錯,所以這就是你接下來要練得東西,給你三天時間,一刺之下能寫出一個字便算成功。怎樣?”
寧西涯想了一會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閉眼,拔劍,一刺。
皺了皺眉,不對!
再刺。
眉頭皺的更深了。還是不對!
白袍人就站在旁邊看著,也不說話,也沒什麼動作,只是靜靜的看著寧西涯這一劍一劍的刺著,心裏不知想些什麼。
寧西涯就這麼一劍一劍的刺著。
刺著、刺著,天色都刺成了魚肚白。
寧西涯的嘴角緩緩上翹,睜開眼睛便是一劍。這一劍也是刺向地上。
“噗!”一劍刺出,又迅速回鞘。劍尖在刺出的一瞬間來回震動,但在刺出之時卻完全看不出這陣急促的震動。
寧西涯笑了笑,把劍枕在腦後,轉身便像礦谷外走去。
“前輩!看來你明天得教我點新東西了!”說著還吹起了口哨。
白袍人看著寧西涯留在地面上那個花紋,不是“西涯”二字相疊而成,而是“前輩”二字。
“有趣...有趣...”白袍人笑了笑,一個閃身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