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整裝待發
“是誰射的那一箭!”寧西涯朝著府兵們吼道。
那府兵本以為自己立功,哪曾想到這少爺竟如此模樣。猶豫半晌,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為什麼放那一箭?”寧西涯問道,語氣很是平靜,但在這種情形下,這平靜的語氣卻比剛纔的那一聲吼來的嚇人得多。
“屬下...屬下是看這賊人要對公子不利,情急之下...才......”那府兵顫顫巍巍,像是連站都站不住。
“好,很好...”寧西涯拍了拍手,雖是稱讚,卻仍舊是操著那副平靜的語氣。
寧西涯慢慢走到這府兵身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差點就把這緊張萬分的府兵拍的坐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如果這是戰場...”寧西涯看著這府兵低下的頭說到“你這叫,不尊軍令,論罪...當誅!”
這府兵嚇得倆腿一軟就跪倒在地,兩隻手撐著地面,頭磕的哐哐作響。“少爺,少爺求您別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在將軍府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您發發慈悲......”
寧西涯神色緩和了很多,伸手把這府兵攙了起來。手指略微用力,讓著府兵鎮定下來。
可這府兵雖是站了起來,仍舊是不敢抬頭,嘴裏的唸叨一句接著一句,此刻竟然還帶出了哭腔。哪還有個“兵”的樣子。
寧西涯皺了皺眉頭,沒有呵斥他這現在的模樣,反而是一反常態的溫柔的說。“誒呦,你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搞得好像本少爺想要欺負你似的。”看到寧西涯這個樣子,剛纔一個個噤若寒蟬的府兵確是都哈哈的大笑起來。
“你聽好了,我剛剛說的是在軍中,你這論罪當誅。但現在這是在將軍府中,你這好說也是爲了救本少爺的命。”寧西涯接著說到“本少爺又不是寧劭那種治軍嚴謹的古董將軍,纔不會把你砍頭示眾以儆效尤。”
周圍的府兵還在大笑,只有被寧西涯把著肩膀的這位滿頭冷汗。但卻終於是把嘴上的唸叨之詞停住了。還是不敢抬頭看寧西涯的眼睛。
“本少爺向來賞罰分明,今日之事,你當記大功。”寧西涯大笑幾聲。“有功自當行賞,救了本公子,那便.......”寧西涯沉吟了一會兒接著說到“那便賞你五百兩白銀,外加上封你做這將軍府府兵的副都統。怎麼樣?”
周圍府兵一聽,都不再出聲,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似是在為自己錯失了這樣一個升官發財的機會而後悔不甘。又像是看著這人只因爲出手快了一點,真要論起來還算犯了軍法,此時卻莫名的得了如此重賞而嫉妒不服。
“怎麼樣?你倒是說話啊!”寧西涯又拍了下這人肩膀。
“少爺,這賞賜太重了,屬下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寧西涯臉色一變“怎麼?你覺得,本少爺的命還不值這些?”
“不敢不敢...屬下不是這個意思,留下的意思是...”這府兵急忙又跪,口齒都有些不利索的解釋到。
“那就受賞吧。”寧西涯打斷到。“這賊人死了,線索又斷,本少爺還有重要的事,沒時間跟你糾結封賞之事。”說罷轉身便走,不給一點回旋的餘地。
寧劭書房,寧西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寧劭複述了一遍。
“這人竟如此剛烈。”
寧西涯說到“可怕的是他最後那句話。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信仰。”
“若真的是邪教,那他們這個神秘的組織便是靠信仰連結的。他們的教徒就是一群同一個信仰的信徒,說簡單點,就是一群可以爲了信仰放棄一切,乃至放棄生命的瘋子。就像...這易容高手一樣。”
“而我們根本無法得知他們到底是誰,身在何方。甚至可能,跟他們有著相同信仰的人就在我們身邊。”
“但當我們站在他們對立面的時候,這群人就是一群不能收買,不能利誘,不能威逼,刀槍不入油鹽不進,寧可放棄生命也要達到目的的瘋子。”
“邪教如廝,真是可怖。”
寧劭也是倒吸了口涼氣。說到“可這下線索全斷了,我們豈不是又查無可查了。”
“那倒不見得”寧西涯說到。
“我們將軍府選人之法還稱得上嚴謹。我不相信會有府兵會犯下違抗軍令這種錯誤。”
“這樣看來,那府兵射出那箭的目的,便很耐人尋味了。”
“我想過把他逐出府去再派人跟蹤,但就目前這種情況來說。一是,這群比泥鰍還滑溜的人未必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接頭。二是,出了將軍府,我們都沒有把握這傢伙不會耍出什麼把戲就溜之大吉。”
“所以我想,把他留在將軍府裡是最好的選擇。”
寧劭插話道“老鬼,聽見了麼?那個人就拜託你了,盯得緊一點。”
寧西涯卻道“這點小事就不用勞煩鬼叔叔了。現在看來,將軍府很可能根本不是一片淨土,也有被汙染的可能性。鬼叔叔還是多留意留意別的丫鬟下人的有什麼可疑之處。我鬼叔叔這天下一絕的藏匿本事咱們也得盡其用不是?”
寧西涯藉機又拍了個馬屁。
“那個府兵被我封了個副都統的位置,又賞了五百兩白銀。”
“僅僅因為那違抗軍令的一箭,而且他在東院爲了不暴露自己繼續潛伏裝出的慫樣。”寧西涯控制不住的笑了出來“哈哈哈,別的府兵眼看著這一切會怎麼想?”
“所以我說,他那邊根本不用擔心,此時全將軍府的府兵都在自發的盯著咱們這個新上任的副都統呢。”
“你這都跟誰學的。”寧劭的嘴角帶著一抹笑意,搖頭說到。
寧西涯也學著他的樣子搖了搖頭“反正不是你。”
皇宮,凝芳殿
“皇上,您可是有些日子沒到臣妾這兒來了。”聲音軟糯,說著幽怨的話卻聽不出一點幽怨的意味。
“朕這幾日公務實在繁忙。你看,我這不是纔在南書房批完摺子便到你這兒來了麼?”說著便抓起之前說話那美人的酥手,按在自己的肩上“來,幫朕好好按按。”
那女子順從的扶著皇上的肩膀,款步走到皇上身後。看似纖細的手指,一下一下很有節奏的捏著,力度掌握在皇上感到舒適又能鬆鬆筋骨的程度。
“皇上有和煩心事不如和臣妾說說,臣妾也好為您分憂。”聲音還是那般軟糯。手上的力道也還是那般適度,捏的皇上舒服的晃起了頭。
皇上抓著肩頭的手,一個拉扯就把這女子拽到自己懷裏。
只見這女子此時並未施粉黛,卻仍舊美豔動人,明眸皓齒,豔豔紅唇。嘴角右下方還有一顆淺紅色的痣,點綴的整張臉更立體了幾分。
此刻更是隻穿了一套尋常的睡袍,即便是早有人通報過皇上今天要來她這凝芳殿,她也未曾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可皇上卻是完全不介意,手指輕輕划着她的臉龐,從耳根到下頜,再到脖頸直至鎖骨。
“還不是那個好久都不露面,一露面就給我找麻煩的寧軍侯。”皇上邊說著邊把臉貼到那女子耳邊,又慢慢的把鼻子貼近女子的脖頸狠狠的吸了一口。
“這私運軍備之事本來早就該結案,結果這寧軍侯要求徹查肅清。這幾日各地來報,搞得朕腦仁生疼。”
那女子接話到“那臣妾可就幫不上皇上了,您也知道,婉兒與他寧家......”
“朕現在也是找不到由頭整治他們寧家。況且,他寧家在軍中的影響你也知道。不過朕答應你,你與寧家的恩怨,朕早晚會給你個說法”說著把頭又往下移了移,手也開始在這女子身上游走起來。“這個寧劭,也是該找個機會敲打敲打了。”
今夜的月色格外迷人,迷人到無人忍心打擾那月光帶來的旖旎。
幾日之後,將軍府。
“上次的事之後,他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派人來將軍府了吧?”顧凱難得的爬出那個滿是草藥味的藥房。
“說不定。”寧西涯穿的整整齊齊,黑色的玄衣,刺著暗黃色的印花。老成的不像一個少爺。
身後揹着一個藏藍色的布囊,裡面不知裝著些什麼。
一旁的大當家也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行頭。自己原本那把刀挎在身體左側,寧西涯給她買的那柄則被別在右側。
“你真不跟我們走?”寧西涯問到。
“跟你們去的話...多少錢?”
“你隨便開價。”
“哈哈哈,傻少爺,我開玩笑的。”顧凱笑的很乾,寧西涯也沒有附和。
顧凱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說“我也想去武林大會見見世面,可是我最近藉着你家的藥房研究我體內的那個東西,又有了些重大的進展。說不準,過些日子,我還要去趟北陵。所以沒辦法嘍,武林大會我是見識不到嘍。”
寧西涯點了點頭,沒有太過矯情,跟這黑瘦子喝了碗酒當做告別,回身牽馬頭也不回的朝著將軍府的北門走去。
大當家不知在哪找了跟稻草叼在嘴裏,跟著寧西涯的腳步,兩隻手枕在腦後,看不出心裏在想些什麼。
寧西涯則是走的很快,牽著韁繩的手握得很緊。
背影被陽光拉的很長,優哉遊哉的倒是有幾分江湖俠客的意思。
嘴裏還哼著小曲兒:
“天涼露沾衣~”
“月下劍影長~”
“此生最恣意~”
“好斷命爛腸~”
是顧凱的調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