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沒有名字
“小涯,你是不是喝多了?你在說什麼啊!為兄不過是貪了兩杯那故人憐有些頭暈。想在你這客房休息一下,進去了才發現是個女子的房間。為兄便退了回來。”
就卓爾解釋道“這點小事,不知為何惹的你如此不忿。竟然還找來了這麼多府兵?你若是不歡迎為兄那便直說。你這將軍府,我劉卓爾自認是來不起了。不消你找這些東西嚇唬我,我走便是。”劉卓爾一臉憤怒的樣子,眉宇間又夾雜著幾分心寒。尺度拿捏的恰到好處。
若不是寧西涯心裏已經篤定這人便是那久違的盜鈴之人,怕不是要暗自羞愧萬分。
只是此時寧西涯眼神堅定的很,衝着劉卓爾說道:“我真的越發好奇你究竟是誰了,講真的,你這演技可比京都梨園的臺柱子高上不知多少。能把一個人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加上這拿捏人心的本事,你這是下了多大的功夫?”
寧西涯來回踱了兩步,似是思忱著什麼。手指朝著劉卓爾點了兩下“哦,我現在纔想明白這一個月的時間,你們是怎麼有耐心按兵不動的了。原來是在籌備這件事。讓一個假的劉卓爾來將軍府盜鈴,既會讓我這多年好友卸下防備,若是事情敗露也好把火引到劉尚書的頭上。再加上有你這麼個易容扮演的高手作為保障,這等計劃,還真是高妙。”
“想來,這一個月,你便易容成一個隨時可以跟在我那卓哥身邊的某個角色,一直觀察著他的行為動作,說話方式什麼的吧。不過我還真的挺佩服你的,一個月,就能傳神。你這功夫還當真了得。”
寧西涯看著表情有些陰晴不定的“劉卓爾”搖了搖頭接著說道“行了行了,你就別再繼續表演了,戴著不同的面具,表演著不同的身份,你心裏那個本來的自己長什麼樣子你還記得麼?”寧西涯說著這話,自己似乎也有所觸動,稍微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接著說道。
“放心好了,這個局我既然布了這麼久,又犧牲了一罈貨真價實的故人憐,要是還能讓你跑了,我這豈不是......”寧西涯摸著鼻頭嘿嘿的笑了兩聲“所以嘛,你就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說不定,我還能放你條生路。否則的話,你也看到了。”寧西涯再次環視四周,“將軍府的箭可不是那麼容易捱的。”
“劉卓爾”這才注意到,這將軍府府兵弓上的箭每一支都是烏黑鋥亮。上面不知鍍了什麼金屬才能顯出這樣的光澤。和一般的弓箭不同,眼前的這些箭頭都是尖銳的可以,一看就是經過精心打磨。配合這把把強弓,這穿透力可想而知。
而且這箭尖的後半部分,打造成了一個十字花倒鉤的樣子。可以想象這樣一箭若是射入體內,中箭之人即便不死,想要取出這特製的箭頭這是極難的。
更何況此時擺在“劉卓爾”面前的是幾十柄這樣的弓箭。
此等情況下,那假冒的劉卓爾反而是笑了起來。動了動肩膀,扭了扭腰身。身段容貌毫無改變,整個人的氣質卻立馬就變了一樣。
“京城裏都說這柱國將軍虎父犬子,生了個這麼不堪重用的紈絝少爺。”說話的聲音也變了一樣,相比之前粗獷了許多。“果然,這江湖傳言當真不得。”
說著伸手從左下頜處輕輕一捻,而後把那張緊緊敷在臉上的麪皮就這樣撕下,扔在一旁,極為詭異。這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是把在場的這幾人看得後背冒汗。
只見那被扔在地上的麪皮很是輕薄,飄忽而下像是沒有一點重量。但細看下去這張麪皮上的面板紋理乃至毛孔都真實的可怕。
那麪皮被摘下不過片刻,便再沒有之前在臉上那般生動的形象。落到地上幾秒鐘的時間,就皺成一個紙球狀的東西,看不出半點劉卓爾的色彩。
再看這麪皮之下,假冒劉卓爾之人的本來面目。
這人生的稱不上醜,也稱不上好看,就是形容成普通也覺得不大貼切。此人的五官都還算不錯,但這五官組合到這張臉上卻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效果,毫無記憶點。若是非要形容,那便是,這人長了一張讓人過目就忘的臉。
“我自認我的易容偽裝在當今世上也能排到前三,爲了模仿這劉尚書家的那個公子我更是苦練了很久。就連微表情,小動作。我也自認沒出半點紕漏。不知道寧三少爺是怎麼看出來,我這個劉卓爾是偽裝的呢?”
“我是讓你回答問題,怎地成了你來問我?”
易容高手看著寧西涯笑了笑,其中意味很是明顯。
寧西涯見這人如此大方,便說道“你的易容水平能不能排到當世前三我不敢妄言,不過在我看來,你的易容,你的表演,當真是天衣無縫。完全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劉卓爾。”
易容高手收起臉上的笑容“你剛剛在詐我?”
“怎麼會,我搞這麼大排場去詐一個尚書公子,若是失敗了,我可怎麼收場?你且聽我把話說完。”寧西涯接著說道“你的易容表演沒有問題,但是你的致命錯誤卻犯得很低階。”
“你沒有見過我。或者說,你沒有見過我和劉卓爾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
易容高手面無表情,聽著寧西涯接著往下講
“我和卓哥這一個月的確沒少見面,甚至幾乎天天都有廝混的機會。不過,我們哥幾個出去快活向來是不帶下人的。所以哪怕你扮成一個貼身侍奉卓哥的書童,也是沒有機會跟著卓哥一起參與我們只見的聚會的。”寧西涯接著講到。
“這個失誤很小,小到算不得什麼失誤。但是它很致命。因為你從沒見過我們在一起的樣子,所以在我叫你卓哥的第一時間,你下意識的回了我一聲“小涯”。”寧西涯眼神很是柔和“你怕是不知道,“小涯”這個稱呼,在我這,真的不是誰都能叫的。”
易容高手若有所思的看著寧西涯,眉頭久久不能舒緩。“寧三少爺,你真是給了我太多驚喜。誰能想到,外面盛傳的揮金如土,不學無術的寧家三少竟是這樣一個善於籌謀,細緻入微的人。不得不說你的演技也是可以,在知道我是假扮的劉卓爾後仍舊那般不動聲色,讓我一步一步走進這個早已設好的圈套。還讓我看不出半點端倪。妙啊妙啊!”說著還拍了拍手。
“你既然佈下了這個局,為何還要讓我拿到我冒險來取之物?”易容高手問到
“你拿到的攝魂鈴自然是假的。”寧西涯隨口答到。
“呵,三少爺知道的比我們想象中要多的多啊。”寧西涯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失言,但也已無法補救。
“那就,別怪我......”易容高手略一用力,卻發現自己的真炁調動不起半分。之前爲了扮演劉卓爾,他始終不敢流露出半點會武的意味。現在哪怕是拼著自己身死也想要殺了寧西涯,讓這個知情人永遠閉嘴,順帶著給外面的人發出警示訊號。卻發現自己的內力完全使不出來。
“是亂幽草,沒什麼致命的功效,只是會讓人內力在一段時間內運轉不得。”寧西涯抬手止住身後幾人看有異動,馬上就要脫手離弦的箭。“我下在故人憐裡的。”
“這藥草是有點淡淡的氣味的,不過被故人憐那沖天的酒香掩飾的很好,你察覺不到也是正常。”
“而你在第三碗酒裡下的那點只夠讓普通人睡上一覺的蒙*汗藥,恰巧被我早早服下的爲了解亂幽草效果的解毒丸弄得失去了效果。”
“所以,別想了。乖乖的把我想要知道的東西告訴我,我便放你離去。”
“而你只需要發誓不會再為那個組織效忠賣命即可。憑你的本事,哪怕是你們那個組織追究起來,你也能輕鬆脫離他們的掌控吧。”
“你是聰明人,廢話本少爺也不想說那麼多。你好好想想,是死,還是生?”
“能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呢?”寧西涯一句一句循循善誘,眼看著這易容高手跪倒在地,雙目無神的看著地上的草被風吹的來回搖晃。
寧西涯擺了擺手,示意府兵們稍微往後撤一撤,但弓上的箭卻不需放下。自己則是走到那易容高手身邊。“來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這一句話像是徹底的壓垮了易容高手的心裏防線。
像是尋求救命稻草一般,滿臉渴求的看著寧西涯問到“我若把我知道的都說了,你真的放過我?”
寧西涯三指指天發誓道“若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那我今日便不動你一根汗毛。保你完好無損的走出將軍府。”收回發誓的手“這下放心了?”
易容高手鬆了口氣,看了看寧西涯身後的府兵,又看了看寧西涯“你真的不該知道這些。”
寧西涯說道“沒辦法,我這人好奇心太重,什麼事若不弄得明白,我便連覺都睡不好,總是惦念著。”
“那...”易容高手咬了咬牙,像是決定了些什麼“那你附耳過來,事情太過重大。我不是質疑你們將軍府的選人的嚴謹。只是,這事若是這被群府兵聽去,難免又多風雨。你若是放心,把他們屏退也行。反正這事,從我口中說出,便只能有你一人聽到。”
寧西涯想想也是,於是便點了點頭,也不矯情,走了幾步,蹲在跪倒的易容高手身邊,輕輕附耳過去。
只見那易容高手嘴唇微動,接著便是甩起袖口,一道白光直奔寧西涯的脖頸。寧西涯忙側身,運著神行堪堪躲過,卻看著第二刀便緊接著朝他攻來。
“噗呲”一股血流飛出,濺了一地。
易容高手看了看貫穿自己胸口的箭,再望向寧西涯時嘴裏的血便止不住的衝將上來,但他卻一直在笑。即便是失去意識,倒地身亡的前一刻,他的臉上都掛著那抹笑容,悽然,鄙夷,無畏,解脫的笑。
易容高手手中的匕首還握的死死的,沒有比他先半秒親吻地面。
而寧西涯看著這倒地身死的易容高手愣了好久,腦海中全是附耳過去時易容高手趴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
“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