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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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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甕中捉鱉

    寧西涯帶著劉大少爺在東院轉了好久,得意的講著這個院子的格局景觀。

    兩個人在寧西涯剛剛練武的池邊坐下,寧西涯叫個兩個下人抬了張桌子,又吩咐讓廚房弄兩個小菜。自己則從花壇的花盆下面摸出了一柄小鏟。

    招呼著劉卓爾坐下,寧西涯蹲到池子旁邊一棵三人合圍的大樹下,輕輕柔柔的刨著土,一會便從地上挖出的坑洞裡取出了個罈子。

    “呼呼呼~”幾口氣把壇蓋上的灰吹個乾淨,才抱著罈子走回桌前。

    這一系列小心的動作看的劉卓爾一陣側目,還以為是寧西涯私藏的什麼寶貝。

    仔細看去,卻是個普通到不配出現在將軍府飯桌上的廣口瓦壇。分量看上去很是敦實。黑棕色的壇身上磕碰的凹痕可還不少。

    就算劉卓爾是個普通人也知道這東西不具備任何收藏價值,更別說這劉大少爺是個見過世面的官家少爺。看著寧西涯如此寶貝這個罈子,劉卓爾一臉茫然。

    “卓哥,寶貝的不是這罈子,而是這罈子裡裝的東西。”

    劉卓爾這才收起剛纔的表情,好奇的問到“這裏麵裝的何物?”

    “故人憐!”寧西涯極為得意“不知卓哥可曾聽過?”

    “綈袍更有贈,猶荷故人憐。你在哪收到的這等好酒?”劉卓爾眼睛冒光的盯著這個粗糙不堪的罈子。

    “這也是我偶然所獲。本來想著再埋個十年二十年的。可今日你一來,我這心思反而癢癢的很,今日就把它開了!”

    “這,太貴重了。當年三壇故人憐,一罈跌破在雲清檯,一罈入了宮成了皇上的私藏,世間僅剩如此一罈,為兄怎好厚顏。”話雖這麼說,劉卓爾的眼睛卻是沒有離開那罈子半分。

    “卓哥你這說的哪裏話,再好的酒,不也都是用來喝的麼。”說著從前來上菜的丫鬟手裏拿了兩隻汝窯天青碗,“再說,你我二人今日喝這酒,纔算不辱沒這故人憐的名頭不是?否則這嘔心瀝血的天釀豈不是白費了大師的心思。”

    寧西涯說著便揭開了壇蓋上的封紙。

    壇蓋剛一掀開,四溢的酒香便直衝這兩人的天靈蓋。就連池邊的柳樹都彷彿多了幾分醉意,搖著枝條好不恣意。

    “果真好酒。”劉卓爾嘆到。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的酒香,甚至僅僅這樣都能在喉中品出一絲甘甜的氣味。

    寧西涯看劉卓爾這樣,忙給兩人各自倒了一碗。“卓哥,不是弟弟小氣。這酒你我每人最多分三碗。”

    “便是一碗都是福氣,你看我像是貪多的人嗎?很多事情過猶不及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那就好,那就好!”寧西涯端起天青碗,“那今個,就先敬這一罈故人憐。”

    劉卓爾附和一聲,兩人相視而笑。一飲而盡。

    這酒喝起來不像是酒,更像是山間的清泉,清冽甘甜。一碗入喉,整個人都清爽了幾分。

    這兩位公子似是也沒想到這名動天下的名酒竟是這般滋味。吧嗒吧嗒嘴,後味的甘甜在舌尖處打了幾轉,不緊不慢的消散不見,卻又像是一位勾人心魄的媚娘,輕解羅裳,卻又半遮半掩的不露半點春光。引著二人便喝了第二碗。

    第二碗剛剛入喉,卻與第一碗的味道完全不同。如果說第一碗酒像是清泉,那這一碗便像是火爐。不像其他好酒講究的醇厚濃重,這碗酒就是一個烈字。烈酒的辣味像是條火線直直的轟破味蕾,順著食道狠狠滑下。灼燒的喉嚨有些痛感,更多的卻是那種久違的,帶著瀟灑的爽快。

    寧西涯和劉卓爾對視一眼,眼神中掩飾不住的驚異,讚歎。同一壇酒,先後兩碗,竟給人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感覺。

    劉卓爾抓起桌上的瓦壇,也不管什麼主客之道,迫不及待的又給二人滿了一碗。有了之前的變化,二人這碗酒再不想之前那兩碗般一飲而盡,而是打算好的流於唇齒,細細品鑑。

    第三碗的故人憐,不甘甜,不火熱。唇齒間留下的是一點清香帶著不算厚重的苦澀。纏纏*綿綿,久久不散。酒劃過舌根,清香的味道便減去很多,但在這舌根處竟能品出酸甜苦辣鹹這人間五味。而後流入喉中的便是五味雜陳後,略顯濃郁的苦味,但其中又夾雜著細細的甜,淡淡的酸,輕輕的辣和柔柔的鹹。宛若一出人生。

    “好一罈故人憐!”劉卓爾嘆到“富貴情還在,相逢豈間然。綈袍更有贈,猶荷故人憐。大師不愧為大師,真是,巧奪天工,不可多得。”

    反觀一旁的寧西涯,這第三碗下肚,便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似是醉了過去。只是左眼處有一滴通透的淚珠順著淚溝緩緩淌下,滴落在右手的袖袍上,染了一處淡淡的淚痕緩緩暈開。

    “小涯,小涯。”劉卓爾推了推寧西涯,看他並無反應。便沒有再去試圖叫醒這個看上去醉的不省人事的三公子。也沒有叫下人來扶寧西涯回房。反而是自己一個人在東院逛了起來。

    趁著四下無人,一個閃身便摸進了李慕蕁的房間。

    卻沒有注意到,趴在桌上的寧西涯嘴角勾起了一抹奇異的笑容。

    劉卓爾閃進李慕蕁的房間後先是站在原地仔細的看著房間的構造,沒有妄動。片刻之後,劉卓爾徑直走向李慕蕁的梳妝檯,看了看鏡子旁邊的瓶瓶罐罐,已經積起一層浮灰。

    劉卓爾皺了皺眉頭,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袖袋中拿了一方手絹,隔著手絹輕輕地拉開了梳妝檯的幾個抽屜。除了裝著木梳,簪子的格子便空空如也。

    劉卓爾不緊不慢的把一切又都放回原處。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在李慕蕁的房間裡轉起了圈。眼睛看的卻都是房間的積灰處,和地上偶爾散落的毛髮,想要以此推斷出些什麼。

    心中大概是又反覆計算了多遍,這次,劉卓爾徑直走到李慕蕁的床頭處。看著疊的整齊的被子與牀板的相接有一處不太明顯的凹痕。劉卓爾笑了一笑。隨即用手絹包裹著手,伸到被子和牀板的中間,一點一點的摸索。

    不一會兒,便摸到了一個滾圓的物件,拿出來一看正是一隻刻著花紋的紅銅鈴鐺。

    劉卓爾收斂神情,若無其事的把鈴鐺收入懷中。又看了看被子與牀板間的凹痕仍舊和之前並無太大區別,才心滿意足的出了房門。

    “吱嘎”

    劉卓爾剛欲出門,卻發現門口處透來的光顯得有些暗淡,定睛細看,纔看到門口處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隊人馬。為首的自然是寧西涯。

    寧西涯的身邊則是站著二三十人,這二三十人兩側則又是幾十個弓拉滿月的弓手半跪在地,只要寧西涯一聲令下,便會毫不猶豫的射向劉卓爾。這麼多人,在這樣的一個房間門口,黑壓壓的壓迫感很是強烈。

    寧西涯本人則是笑嘻嘻的看著劉卓爾“不得不說,你裝的的確很像,語態動作都能面面俱到,惟妙惟肖。甚至連眼神,和臉上那紅紅的地方的那些邊緣紋理,都能做到無可挑剔。我不得不為你這易容的本事好好鼓掌。”說著便真的拍了兩下手。

    “不過,你犯了個致命的錯誤。於是現在只能落到了我的甕中,成了一隻插翅難飛的甲鱉。”

    “所以,麻煩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或者說,你們到底是誰?”

    “否則,我真的不介意,讓你這個甲鱉身上插滿本屬於鳥類的羽毛。”說著瞄了一眼身後的弓箭手。再看向劉卓爾時,眼神冷厲的連周圍的空氣都降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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