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誤入地獄
九嶷山巔今日的風吹得冷冽。似是以山體直穿而過的雲層作為分界,雲層下面依舊一片青蔥,雲層上面卻已有些草木上結了些冰晶。
校場上喊殺聲依舊震天,只是除了之前匆匆接觸下那些猝不及防便丟了性命的短命鬼,便很少再有傷亡的出現了。畢竟同爲白光宗弟子,從功法招式到內力境界,相差並不太過懸殊。此時兩隊白光宗弟子分守在校場兩邊,雖是拔劍相向,實則相距甚遠。
舜源廳被兩個長老拆的七七八八。只留下一地的木屑碎磚,和深淺有別的交叉劍痕,朝著更為寬敞的林區綿延而去。兩位長老閃身不見,宗主和葛老頭卻在校場上站的很穩。
以這二人為中心,周遭千米之境,無人膽敢踏足。無形之中也是分割了場上兩方勢力。
如今演變成這等場面,宗主自覺多說無益,寧西涯必須死,而在這之前則必須先擺平面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算命老頭。
宗主看了看手上那把代表著白光宗宗主權威的青凰劍,劍上的寒芒有些刺眼,在宗主的手中更是顯得耀眼非常。單是斜劍指地,那山巔吹來的風便要退避三舍。而正是這樣一劍,這樣一人,在剛剛那十幾回合的交手中卻沒從那個算命老頭手裏討到半分便宜。
甚至......
連算命老頭手裏的布質平金,都沒能劃破一絲。
宗主提了口氣,劍芒再盛一分。又是一閃,便到了葛老頭身邊。看似平常的一刺,卻在馬上就要刺中葛老頭的剎那,分出七道殘影,分別從七個刁鑽的角度朝葛老頭刺來。
葛老頭未動分毫,看似雲淡風輕,避都不避。事實上也已把體內內力催到極致。直到宗主收劍回身,斜劍站定,只聽得六聲金屬相擊之聲,葛老頭腰間的搖鈴應聲而碎。
搖鈴的碎片掉在地上,又彈了起來,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葛老頭手裏的平金下襬,也被割下了一小塊帆布,此刻正隨著聲響搖搖晃晃的向下飄著。
宗主仍舊是剛纔的模樣,若是不仔細看,定看不到他手中的青凰劍劍身上那一排六個整齊的斷茬。
葛老頭心中也是驚駭,沒有料到宗主那七個殘影居然都是真的。雖是如此,氣息卻絲毫不亂。
一步踏出便有與宗主戰至一處。兩人刻意控制之下,氣息沒有絲毫溢散。都牢牢的凝聚在校場中央,沒有波及到兩旁的那兩隊人馬。然而,以他二人為圓心,半徑八百米內的地面鋪設,如今都已爆裂的不成樣子。他二人默契打造的這個結界似的圓圈在地上留下了一條深深的印痕,食指長寬,深不見底。
抬眼的功夫,又是十餘招的交鋒。二人動作太快,兩邊弟子自是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兩人站在原地,葛老頭身上的衣物漸漸破爛,宗主的腰彎的越來越低。
“噗~”一口血霧從宗主口中噴出,在陽光下顯得很好看。
宗主再也堅持不住,單膝跪地,那把青凰劍插在地上,雙手握住劍柄沒有去擦嘴角殘留的血跡。低頭抬眼看著葛老頭,鬢間的頭髮有些凌亂的散了開來。又是一聲咳嗽,宗主忽然笑了,配上嘴角的血跡瘮人的詭異。
“你以為你贏了?”
葛老頭仍舊一臉淡然,平金的布被割的不剩多少,左手背到身後,想要鬆一鬆被震得發麻的拳頭,卻只能微曲到一個角度便再不聽使喚。葛老頭氣息不亂,只是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搖頭說道“我何時說過?”
“你的確厲害,剛纔的交手,你也的確贏了。”宗主笑到“不過......”
宗主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紫色的水晶瓶,從裡面倒出一粒血紅色的丹藥昂首服下。
“最終贏得只會是我!”宗主瘋狂的喊著,眼白迅速充血,紅的比嘴角的血跡還要鮮豔。用劍強支著身體站了起來,膝蓋卻還是有些不聽使喚的微微彎曲。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青凰劍,氣勢上比剛纔更利幾分。
正在這時,與四長老戰畢的那位長老飛身趕回,落地便站在宗主身邊。雖也有些狼狽,身上的傷痕卻都傷的很淺。看樣子,四長老大概是已經死在了他的劍下。
相視無言,兩人便齊齊向葛老頭掠來。葛老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飛快的退去。臨空幾步便到了一名白光宗內門弟子身旁,兩指夾劍輕輕一轉,那弟子便把持不住,手中的白鐵劍脫手而去。葛老頭奪了劍重新回到場間,把殘破的平金扔到地上,一劍斬出,由下至上。校場的地面寸寸皸裂,圈圈碎石疊浪而出,躲避不急的內門弟子被震的七葷八素,其餘的人急忙撤到更遠的地方,遠遠的看著校場上這場頂尖武者間的戰鬥。
“天命難違......”
“這是地獄嗎!”寧西涯是被顧凱扔到湖裏的,勁道很大,潛的很深。這不熟水性的少爺只能閉著眼睛,鼓著幫子,憋著口氣,憑著本能不斷撲騰,妄圖早幾秒回到那個有天、有地、有空氣的可愛世界。可當他再次感受到空氣的溫柔的時候,一睜眼睛,這句話便脫口而出“這是地獄嗎!”
眼前大概是個缺少光照的昏暗山洞。寧西涯環顧四周,只看到左上方一個透光的地方,整個山洞似乎也只留了這一個通風口。微弱的光線下,牆壁上手臂粗的鏈子顯得更為夯實。盤根錯節卻不知頭在哪裏,但鏈子上乾涸的暗紅色血跡卻是在這種光線下更加觸目驚心。
寧西涯翻身上岸,此處雖是看不見天,但最起碼腳下有地,也有空氣。總比繼續待在那冰涼又陰翳的水裏好上太多。
寧西涯擰了擰衣服上的水,脫掉了早就溼透的鞋,光著腳走到順著洞口射下的光柱下面。抬頭朝上面看去,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寧西涯正欲抬手遮光再仔細辨認,山洞裏卻突然傳出了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
接著便是一個有些乾啞,有些無力,有些難聽的聲音。
“喂,小子,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