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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亂而生亂

    有白光宗長老送來的丹藥,僅僅兩天,寧西涯的傷勢就好的差不多了。

    寧西涯是在床上躺了兩天,可這兩天時間,整個白光宗都差不多被宗主翻了個底朝天。

    兩天後的早晨,舜源廳外的校場上人聲鼎沸,四長老廢了好大力氣才把這些平日裏有些散漫的內門弟子安排妥當。一個個不情不願卻又不得不在清晨的陽光下站的直挺。

    舜源廳的佈置還是原來的模樣,只是椅子上的人換了位置。右手邊坐著的是宗主,四長老,和之前那位長老打扮,看上去又比四長老年長些許的那位。

    左手邊則是寧西涯,葛老頭,和像是沒睡太好,頭髮有點亂蓬蓬的黑瘦子。

    場間跪著兩人,雙手被繩子捆縛在身體背面,嘴裏塞著一塊浸溼的布頭,也是白底藍邊的樣子。兩個人跪在地上也不老實,一陣掙扎。被站在他們後面的四位內門弟子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寧西涯把劍放在桌上,順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聞了聞,便又放回原處。瞄了眼跪在地上的兩人,對著一旁說到“宗主真是好速度,才兩天時間便尋到了宗門內部刺殺本公子的兇手。”

    整句話看似稱讚,實際上卻夾槍帶棒,語氣自然沒有什麼客氣可言。

    宗主打了個哈哈裝作沒有聽出寧西涯不滿的樣子。忙岔到“我這兩天,徹底清查了整個白光宗,才找到這兩個壞了整鍋湯的老鼠屎。”說著還狠狠地看了眼跪在地上那兩人。“賢侄用不用辨辨,是不是那日襲擊你的那兩個。”

    寧西涯沒有揭穿宗主偽善的面孔。那日他就說過,自己沒看清二人長相,若是真叫他辨,怕是也辨不出什麼。順著話茬接到“既然是宗主親自揪出來的內部敗類,我自然是不用再辨了。”

    “只是,我想知道,這二人,為何要殺我?”

    “這個...說起來還有些...”宗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終於還是嘆了口氣說到“我白光宗自開派以來便有個規矩,不收女弟子。”

    “這二人,當日在林裡,正在...正在行苟且之事。”說著臉色有些不大自然“賢侄突然出現,他二人以為自己的好事被撞破,一時情急,便要痛下殺手。其餘的...不用我多做解釋了吧。”

    宗主每說一句,廳間跪著那兩人的掙扎便強烈一些。似是不甘,又似是羞憤。

    寧西涯心下了然。“既然事情明瞭,那西涯便不再叨擾,畢竟是宗主宗門的家事,西涯也沒有資格在這指手畫腳。”

    “是斬首示眾,還是五馬分屍,就全憑宗主處置了。”出身在將軍府,寧西涯的話術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學了一些。明裏給了宗主面子,說是不再插手,話裡卻已經定了這兩個人的死刑。

    寧西涯起身打了打下襟的褶皺,拿起桌上的劍。再不去看地下跪著的這二人一眼,任憑他們怎麼掙扎。

    “哦!對了,宗主!”寧西涯挑了挑眉毛,說到“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

    “不過...您的白光宗還是該好好徹查一下了。”

    沒去管宗主笑容逐漸收斂的表情“我那日,聽見這二人,說什麼,秘密,計劃什麼的。別說西涯沒提醒您,只怕您這白光宗,還隱藏著別的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說罷便帶著葛老頭和顧凱朝廳外走去。白光宗大長老仙逝,刺殺自己的兇手已捉拿歸案,寧西涯也沒什麼興趣陪著這個字裏行間透露著偽善的宗主繼續打什麼哈哈。想著回房收拾收拾行李,便管這宗主討些盤纏,告辭回京。

    卻沒注意到身後的宗主,表情一陣抽搐,接著便像發了狂似的仰天大笑。

    寧西涯都已經走到了舜源廳門口,聽到笑聲皺了皺眉,便轉身看去。陽光順著背影照進廳裡,顯得宗主的臉色有些慘白。

    “賢侄啊!你知道麼?我其實,真的不想殺你。”

    寧西涯眼睛瞪得渾圓,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若是沒聽到那個秘密,或許今日之事便就此打住,死兩個無關緊要的弟子,我們的計劃還會慢慢繼續。”說著,左手虛空一指,雙指相併,只見兩道白光疾馳而出,隱入廳間那兩人心口,在看那跪著的二人已是相繼倒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四長老一驚,便欲起身說些什麼,卻被坐在一旁的另一個長老一把按住,動彈不得。

    寧西涯更是一驚,舜源廳一瞬間的場面變化,確是讓寧西涯摸不到頭腦。

    “這...”

    “可你非要打亂我的節奏。”宗主接著說到,把寧西涯還未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我知道,殺了你,可能會惹上麻煩。寧劭嗎,我的確不想去招惹。”宗主邊說著邊往前走著,每走一步身上的氣勢便更盛一分,每走一步,寧西涯三人也便往後退上一步。

    “你爹來信說讓我照顧你,自然跟我提了你丹田的問題。所以你來這是爲了什麼,我從一開始便清清楚楚。偏偏大長老他...”

    “說來倒也幸虧你的謹慎,只問了我一個人關於大長老的事。若是當時他們也在場。”說著看了眼四長老。“我還沒有機會準備今天之事。”

    寧西涯喉結上下動了動,從剛纔的情形來看,這個宗主,若是出手,自己定無生還的可能。可從現在的形勢來看,又不知道怎麼才能讓這個發了瘋的宗主不繼續發瘋。

    “我騙你說大長老死了,便是想叫你快些離開這白光宗,省的礙了我的大事。”

    “沒想到你還是聽見了我們的對話。”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寧西涯心下有了個大概,有些色厲內荏的說到“你要想殺我早就動手了,何必拖到現在。今日這事我可以當做不知道,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而你如果膽敢動我一根汗毛,那就準備好迎接來自將軍府的怒火吧。”

    “哈哈哈”宗主又是狂笑了幾聲,甚至比剛纔的狀態更為癲狂,目眥欲裂。“寧劭,我惹不起,將軍府的怒火我也承受不起。可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到白光宗這幾日,還未往家寄過一封家書吧。”

    “誰能說準,不能修煉的寧家三少爺,不是死於來九嶷山的路上呢?若是寧劭沒有點證據就來找我的麻煩,那,定會有人替我收拾他,盯著他犯錯的人,可不少。”

    “而證據,他是一定找不到的,因為,今天。你們都得死!”

    寧西涯幾人此時已經退到了校場邊上,身後便是白光宗的內門弟子。白光宗宗主正站在舜源廳的門口,冷冷的看著他們的方向。

    只見宗主雙手一舉,還未動作,校場上的內門弟子便瞬間亂做一團。

    雲平站在雲渺背後,一劍便洞穿了雲渺整個胸膛,那劍光,和那夜林中追殺寧西涯之人九分相像。雲平面無表情,雲渺瞪著眼睛,想要回頭卻已做不到了,一張嘴,鮮血便噴涌而出。嘴唇嗡動彷彿在說“師兄,你幹什麼?”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校場的每個角落,像是提前預演了無數遍一樣乾淨利落。

    被襲擊的內門弟子反應也快,迅速整合個小陣營,雖是不斷潰敗,卻也能堪堪抵擋。

    只是寧西涯現在並沒有時間關心白光宗內門弟子的內亂。

    宗主伸了個懶腰,還未動作。便見舜源廳的房頂便破了個窟窿。四長老和那不知名的長老相繼飛出又戰在一處。二人動作太快,寧西涯看不清楚,只見地上,牆上徒然多出許多劍痕,才能知道這兩人打的有多激烈。

    宗主看了看場上的情況,似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而便盯住寧西涯的眼睛,眼神裡的殺氣宛若實質。

    寧西涯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便想掉頭就跑,卻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邁出步伐。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等著宗主的一記劍指。

    “我知道你那件衣服不是凡品。”一瞬間,宗主便拉近了與寧西涯之間的距離。“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擋下我這一指。”

    又是一瞬,眼看著宗主的劍指就要捱上了寧西涯的身子。

    “唉,天命難違。”

    一聲嘆息。

    宗主的劍指終是沒能落到寧西涯的身上。他擊中的是一張白底黑字的幡布平金。而宗主那剛剛隔空便輕易殺了兩人的劍指,卻連那薄薄的平金都沒能戳破。

    一招交手,宗主便知這算命老頭並不簡單。

    急忙收身不再用指,拔出腰間的佩劍便直奔葛老頭而來。

    宗主的攻擊被葛老頭擋住,寧西涯頓覺一鬆,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顧凱抓著手腕朝校場外跑去。“傻少爺,這種級別的戰鬥不是我們能參與的。”

    他們這一跑,便從剛剛發動襲擊的內門弟子隊伍裡分出一支來,朝他們包夾而來。

    顧凱跑的飛快,卻不熟悉白光宗的地形路線。眼看著就要被後面的隊伍追上,跑著跑著竟跑到了校場旁的碧波湖邊。內門弟子迅速包夾,行成了半圓形的包圍圈,而寧西涯顧凱二人卻已無路可退。

    顧凱把寧西涯護在身後,兩人靠湖站定。面前有三十個持劍的內門弟子,朝他們步步逼近。

    顧凱咬了咬牙,腮邊的肌肉鼓了一鼓。抓著寧西涯手腕的手又緊了幾分。

    “傻少爺,若是我們都能活著離開白光宗。”顧凱猶豫了一下,接著說到“請把我帶回將軍府!”

    說罷,不等寧西涯發問,轉身一躍而起,把寧西涯像鏈球一樣擲了出去,目標就是那湖水清清的碧波潭。

    “待在水裏,不要露頭。”顧凱轉身便重新落地,獨自面對著三十餘位內門弟子。

    只聽見“撲通”一聲,濺起的水花都有三丈之高。沒有人聽見寧西涯入水之前那句絕望的:

    “我不會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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