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

    李爾不卑不亢的說著，聲音不急不躁，似乎剛剛乾等了十分鐘的傢伙，並不是自己一般。

    說著，李爾不可察覺的向前走了一步。

    不退，而是選擇進了一步。

    這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也順勢將十一護在自己的身後。

    男人終於轉過了身。

    他的頭髮灰白，染血的口罩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面孔，只是露出了兩個眼睛。有些奇怪的是，這個所謂的“牧羊人”的目光並不如李爾想象的那樣兇悍，反而有些懦弱和閃爍。

    李爾立刻心生警惕。

    眼前的男人，纔是真正的扮豬吃老虎。

    如果不是李爾之前的一番觀察，他甚至都不會覺得這個男人如此頹然的氣息之下，居然隱藏著一個堪比歐文一樣的戰鬥力。

    男人那“軟弱”的眼光的打量之下，李爾依然保持著最開始的心態。既沒有輕蔑和傲慢，也保持了對於強者足夠的尊重。

    李爾冷靜的反問：“不知道先生是不是索羅斯之城，鼎鼎有名的‘牧羊人’？”

    男人沒有回答。

    李爾忽然感受到，一股如同刀子一般銳利的眼神，從男人原本“軟弱”的眼神之中爆發出來。一股精芒掃過李爾的全身，讓李爾渾身不自在。

    李爾強忍住將短刀握在手中的衝動，將自己體內的力量，包括“惡魔之力”在內死死的壓制住，但表面卻不漏聲色，甚至沒有退縮。

    而這一次，男人那偽裝的眼神纔開始有了些許變化。

    他看向李爾，目光之中夾帶著一些讚許和欣賞。

    男人終於再次開口了。

    “‘鼎鼎有名’實在算不上。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勉強苟活而已。”他嘆了口氣，開口說道：“不錯，我就是索羅斯的奴隸販子。你們可以跟其他人一樣，稱我為‘牧羊人’。”

    說著，男人開始伸手摘下自己身上的那些“裝束”。

    他先是將手中的一把造型古怪的小刀丟在一旁的工具盤之中，然後將染血的手套摘下，脫下骯髒油膩的圍裙，最終將手伸到腦後，摘下了他的口罩。

    汙穢的口罩被摘下，一張十分詭異的臉孔，出現在了李爾與十一的面前。

    這一次，李爾與十一的眼神，終於出現了變化。

    李爾有些錯愕的看著牧羊人的臉，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牧羊人的臉，原本被口罩遮擋的位置，彷彿是一個參差不齊的拼圖一般，不同顏色的面板拼接著，拼合的部分用細密的針腳縫合，就連嘴唇都是由大小不一的幾塊組成。

    就好像一個打了補丁，縫補的不像話的玩具娃娃一樣。

    李爾沒有藉助魔法去探查他的臉，但也知道，這樣拼接的臉，上面必然要靠著魔能維持一部分的整合。

    對於李爾的愕然，男人卻似乎早已有所預料了。

    他沒有在意這些，只是，還沒等李爾回過神來，男人那半年輕，半蒼老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那張似乎是被“拼湊”起來的臉，下頜一張一合的發出聲音：

    “大魔法師……主動來索羅斯之城的大魔法師，可不太常見了。”

    “我和我的妻子，我們只是路過而已。”回過神來的李爾主動攬住了十一的腰，宛如一對恩愛的扶起一般，卻暗暗的捏了十一一下。

    十一也終於回過了神來。

    “按理來說，老狐得罪了人，算是他自己沒本事。”

    牧羊人操著古怪的聲音，緩緩的說道：“索羅斯之城，死掉些人，實在太過正常。這裏最不缺的，就是人命——其實就算缺人命，我也不缺。他那慘死的五十個手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李爾揚了揚眉毛，等待著牧羊人的那個“但是”。

    “但是，”牧羊人緩緩的走到了工作臺的一側，露出了身後的那張覆蓋著白布，只有中間肚腸的部分露出來的屍體，一邊說道：“老狐卻是我的人。他負責女王區的奴隸生意……生意很小，所帶來的利益，也要被他吃掉一部分，當然，這些我並不在乎。

    我在意的是，他畢竟是我的人。他的生意，寫著我‘牧羊人’的名字。”

    牧羊人冷眼看著李爾，淡然道：“你卻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