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陟罰臧否
“歌兒。”林槐序一聲低語,打斷了正要語氣溫柔的像是含在嗓子喃喃一般。
安歌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槐序。又或許見過,可是她從來不自知罷了。
林槐序的手心有一些繭子,這是當年他教她謄寫《浮生六記》的時候就知道的,如今這雙手帶著與冬季分明的溫熱在輕輕摩挲著她的臉。
安歌自小最怕癢,往日淘氣起來惹了禍也梗著脖子不肯低頭,雲姨麵硬心軟捨不得罰她,便氣的撓她的腳心,直逼得她認錯為止。這招原百試百靈,可今天安歌卻鬼使神差的沒有動作。
“歌兒很聰明。”這五個字林槐序說了無數次。
“哈,大人不愧坦蕩。”安歌推開他的手,這幾個字實在是聽厭了,眼眉間盡是冷冷的笑意:“民女不過平民,實在無福消受,還請大人莫要越距,平白給無辜女子誤會了去。”
“我不喜歡這樣的歌兒。”林槐序緩緩吐出這幾個字差點氣的安歌想要跳車。
安歌掛著沉的快要滴出水的臉色,語氣到底是略發平靜:“民女怎配,許是車馬有些顛簸,大人瞧錯了眼,若是實在影響了大人心情,民女自行下車就是,不必礙著……”
安歌一連串不過腦子的話還沒說完,正盤算著怎麼才能讓車伕將馬車停下,自己還能安然無恙的回親王府的時候,感覺雙手忽然被握住。
林槐序朝她俯身過來,另一隻手輕輕扶在她旁邊的茶案上,身子緩緩前傾,溫熱的唇瓣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和意味,不由分說地貼上她又點顫抖的雙唇。
溫柔,卻綿長的吻。
顯然算不上蜻蜓點水,卻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顯得過分繾綣。
安歌連眼睛都忘記了瞪大,一整幅呆若木雞的樣子,直到林槐序已經食髓知味,緩慢的離開了她還帶著寒氣的雙頰,安歌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罰你的。”林槐序儼然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嘴角剋制地噙著一抹得逞的笑,說出口的話倒像個正人君子:“為師者,陟罰臧否是常理,亂說話,當小懲大戒。”
安歌眨眨眼睛,現在終於是反過味兒了來,臉上紅了個徹底,這纔想起來她剛剛是被親了?
……
林槐序什麼腦回路?饒是她從前臉皮再厚,女孩子頭一次被人親也是掛不住的好嗎,他現在這幅秉公執法有理有據的樣子是在幹什麼???
林槐序瞅著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全然沒了方纔咄咄逼人滿臉寒意的模樣,眉眼間的冷笑也漸退了,忽然心情大好。
兩人就這麼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互相沉默了好一陣,才堪堪有聲音打破了沉寂。
“這纔是我喜歡的歌兒。”林槐序笑著說話,雙手遲遲沒有鬆開:“歌兒是我心尖尖上的人。若你都不配,世間上哪有女子能配得上我這頂新趕製的馬車?”
林槐序的聲音實在太溫柔了,溫柔的安歌直想掉眼淚,她低著頭看了許久兩雙緊緊握住的手,那句“心尖尖上的人”撞的她心裏七葷八素啞口無言,如果這個時候有人來探她的脈搏,怕是大羅神仙也覺得她無藥可醫。
林槐序的手真暖和呀,像個小火爐一般,安歌覺著官家小姐真沒福分,冬天用的湯婆子可遠遠比不上他的一雙手。她拼了命的想要汲取溫暖,一吸鼻子,乾脆掙脫開來,然後輕輕環住了林槐序的後背,把一張小臉兒埋進了他散著薰香的外衣裡。